張寶本打算在鄆城歇息一晚,次日一早就繼續出發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二龍山。不想跟隨張寶離開汴梁的冬兒這時卻鬧了彆扭,跟張寶抱怨這一路上不是趕路就是被張寶丟在一邊不管不問。張寶一直是將冬兒視作自家的妹子,如今妹子不高興了,張寶自然要想辦法哄哄,反正也不用急着趕往二龍山,便稍微更改了行程,打算在鄆城縣逗留兩天,陪冬兒在城裡轉轉散散心以後再上路。
不過跟汴梁相比,鄆城縣實在是沒什麼看頭。在張家,秦冬兒一直是被當做張家的大小姐在對待,無論是吃穿用度,那標準甚至就是一般的世家大小姐都比不上。而這也就導致了秦冬兒的眼光要比一般的小姑娘要高。
鄆城縣不過是個小縣城,繁華自是無法與大宋的京畿汴梁相比。對於遊玩鄆城縣,秦冬兒並不十分感興趣,但身邊有張寶相伴,秦冬兒又隱隱有些期待。人皆有喜惡,除了父母外,張寶便是秦冬兒最喜歡的人。
小孩子總是單純的,張寶對秦冬兒好,秦冬兒自然就希望可以跟張寶待在一起。有沒有好玩的其實無所謂,只要有張寶陪在身邊,秦冬兒就很開心。
鄆城縣對張寶來講沒什麼好玩的,飯食最好的還是自家開在鄆城縣的酒樓,最值得一去的娛樂場所是天香樓,但那是妓院。帶着秦冬兒去逛妓院?這事打死張寶也幹不出來啊。無處可去,那就只好在街上瞎溜達,順便看看鄆城縣的風土人情。
看熱鬧那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對倍感無聊的閒散人士來講,那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調劑品。張寶正帶着秦冬兒在街上瞎轉,他倒不擔心會被人當做肥羊,首先他跟周侗學過武,後來又專門到盧俊義那裡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尋常三五個成年人壓根就奈何不了張寶。其次便是張寶的身份是朝廷命官,七品的武翼大夫擱在汴梁那是不值一提的閒散官,可要放到了地方,尤其是張寶在汴梁還擁有靠山,地方官府一般不會輕易得罪張寶。若是真有仗着在當地官府裡有人而不知死活招惹張寶的人,一旦鬧到了公堂之上,吃虧的肯定不會是張寶。
除了張寶跟秦冬兒以外,跟着張寶一起上街的還有高寵、羊角兒、焦挺三人。貝應夔的外貌實在是太扎眼,張寶爲了不暴露身份,便把他留在自家酒樓看着行李,沒帶他出來。而有了焦挺、高寵、羊角兒三人“保駕護航”,張寶這趟出門那是有恃無恐。說句不厚道的話,他還真巴不得這時候有不長眼的來找他麻煩。
“小寶哥哥,那裡爲什麼圍着一羣人啊?”冬兒忽然指着前方不遠處的一羣人問張寶道。
張寶聞言踮起腳尖朝冬兒所指的方向看去,張寶如今十四歲,身高一米六,就是踮起腳也超不過一米七,所以他踮腳也是白踮,照樣看不到。不過從圍觀人羣的反應來看,人羣裡十有八九是在賣什麼稀罕物件。
反正現在閒着也是閒着,張寶便拉着冬兒湊到跟前看熱鬧。張寶這時候擠過去已經晚了,不過他也有他的辦法,衝身邊的焦挺一努嘴,長得五大三粗的焦挺當即會意,大手一伸便撥拉開人羣,張寶帶着冬兒、高寵、羊角兒趁勢就跟着擠到了人羣中央。
合着不是賣東西,而是有人賣身葬父。就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妙齡少女跪在地上,身前橫放着一具被草蓆蓋住的屍首,身邊還跪着一個同樣身穿白衣的中年婦女。
“小寶哥哥,這個姐姐是在幹嘛?”冬兒好奇的問張寶道。
“哦,這個姐姐的父親沒了,她估計是無錢安葬他父親,所以只得把自己賣給別人好還錢來安葬他父親。”張寶聞言隨口對冬兒解釋道。
“……這個姐姐好可憐,小寶哥哥,咱們幫幫她好不好?”善良的小丫頭同情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少女,輕聲對張寶道。
“行啊。”張寶點點頭道。實話實講,正在那賣身葬父的少女長得不賴,以張寶這種見慣了後世各色美女的眼光,這少女也堪稱出類拔萃。不過張寶沒有見色起意,倒不是張寶的性取向有問題,而是張寶不想要乘人之危。小丫頭心地善良,恰好也給了張寶出手相助的理由,得到張寶示意的焦挺當即從身上掏出一錠十兩紋銀遞了過去,口中說道:“我家主人心善,看你一片孝心,這十兩銀子且拿去讓你父入土爲安吧。”
“奴家多謝公子慷慨解囊。”少女感激的向張寶磕頭謝道。
張寶沒打算趁機跟人家姑娘套什麼近乎,見對方收了銀子以後便笑了笑,打算帶着冬兒離開。不料還沒等他離開,人羣裡就竄出一人,一把將少女手中的銀兩搶了過去,口中叫道:“先前你們沒錢還賬,現在有錢了總該付我店錢了吧?”
張寶一見,連忙拉住身邊的冬兒,心知這事自己還得管。不過張寶還只是想想,而高寵跟羊角兒這對正義感十足的少年已經把想法付諸行動。那個搶人銀兩的人長得五大三粗,但也不過就是個尋常人,對上經過名師指點的高寵跟羊角兒,那就不夠看,三拳兩腳過後便倒在了地上,剛剛搶到手還沒捂熱乎的銀兩又回到了張寶的手裡。
“小賤人,竟然敢找姘頭來……”被打倒在地的壯漢嘴上不乾不淨,不過還未等他把更難聽的話說完,嘴上就捱了一巴掌,滿嘴牙被打掉了個七八。無論是高寵還是羊角兒,那都是猛將坯子,手勁當然不小。再加上這壯漢嘴髒,正所謂禍從口出,挨一巴掌一點都不冤。
“有話好好說,再要是不乾不淨,我就讓你嘴裡一顆牙都留不住。說說,她們欠你多少錢?”
“……一貫四百文。”壯漢倒是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更何況他已經吃過一次虧,看到站在張寶身側那兩個正衝自己虎視眈眈的“惡人”,他很明智的選擇了認慫。
“欠你一貫四,你就要人還你十貫,這利錢有些太高了吧?”張寶掂了掂手裡的銀子,微笑着問壯漢道。
“小的只是心急了一些,正準備找人把這銀子換開,剩下的還會還給她們。”
“哦,這麼說這是個誤會?”
“對,對,是誤會。”
“既然是誤會,那就好辦了。”張寶說着伸手對焦挺道:“老焦,拿五兩銀子給我。”
接過焦挺遞過來的銀子,張寶一臉和氣的對壯漢道:“這五兩銀子給你,除了替這對母女還欠賬外,剩下的算是我替我這兩個兄弟給你的賠償。你看如何?”
“……就照公子說的辦。”壯漢只想要儘早離開,當即答道。
等到壯漢走後,人羣中有人好心的勸張寶道:“這位公子是外鄉人吧?趕緊走吧,方纔那人與縣裡的雷都頭交好,這時候應該是回去叫人了。”
“多謝提醒。”張寶感激的衝說話的那人拱拱手,隨後來到那對母女的面前,將手裡的銀子遞給那少女,“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且先讓人安排了你父親的後事,你們母女再隨我來。”
“聽憑公子安排。”少女一臉感激的看着張寶答道。
果然就如方纔人羣中勸張寶趕緊離開的那人所說,被高寵、羊角兒教訓了一頓的那個壯漢去而復返,而且還帶着一幫官差,打頭的就是人稱插翅虎的雷橫。
鄆城縣裡有三條好漢,及時雨宋江,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橫。不過這三人在張寶的心裡並不能被稱作好漢。宋江就不必說了,爲了一己之私害人家破人亡不止一次,可以說但凡是被宋江看上想要拉上山的人,都會很悲催。而雷橫在張寶眼裡則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本事不怎麼樣,但卻自視甚高,什麼錢都敢拿,什麼錢都敢要。
真正讓張寶略有好感的,也就只有鄆城三人組裡的朱仝,這倒是個講義氣的主,可惜交友不慎,認識了坑人王宋江,被迫走上了落草爲寇的道路。
張寶沒打算去改變朱仝的命運,人家如今好好的縣衙都頭當着,憑什麼要跟張寶?而且張寶也不想讓向來是自來熟的宋江有貼近自己的理由。這宋江就是粒不安分的老鼠屎,而且還天生反骨,想想晁蓋對他多好,爲了救他甚至不顧危險去江州劫法場,可到頭來呢?晁蓋之死成了水滸傳中的一宗懸案。像這種隨時惦記着幹掉老大自己當老大的老二,能離多遠就要離多遠。
張寶不在乎梁山日後是否能成氣候,是否會成爲朝廷的心腹大患,他的目標不同,要招攬的對象自也有不同。宋江的梁山爲了增加自身跟朝廷談判的籌碼而招攬朝廷降將,但張寶不同,他的目標是海外,是趙宋朝廷無力收復的漢家故地,那些沒有朝廷官方背景的英雄豪傑纔是張寶的主要招攬對象。一是底子乾淨,二便是消息不容易走漏。
也正是因爲不想讓消息過早的泄露,導致張寶不得不跟朝廷提前攤牌。但凡是有官職在身的武將,張寶此時都沒有招攬的想法,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尋訪尚處於在野狀況的各路猛將。
雷橫很囂張,不過在張寶看來這也是雷橫二桿子性格的表現。身爲一縣的都頭,但卻沒有半點的眼力,張寶等人的穿着明顯不是普通老百姓的穿戴。可這些完全沒有引起雷橫的注意,上來就讓官差拿人。
雖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這並不意味着強龍就要忍受地頭蛇的欺負。之所以不壓,不是不能,而不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從而影響到自己要做的事。張寶在鄆城縣沒事,留在城裡的唯一目的便是歇腳。
他不怕招惹麻煩,以他的身份和身後的靠山,一個小小的縣衙都頭壓根就沒被他放在眼裡,而且這事他還佔着理,就算鬧到了官府,就不信鄆城縣的縣令敢偏袒雷橫。
焦挺此時不在,得了張寶的吩咐,去壽材鋪安排那位閻姓姑娘父親的後事去了。但張寶身邊還有高寵跟羊角兒在,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面對撲過來拿人的官差,絲毫不懼不說,反倒有些躍躍欲試。
“出手教訓一頓便好,別鬧出人命。”張寶只得無奈的叮囑二人道。
得了張寶的許可,高寵、羊角兒就跟得了聖旨似的,怪叫一聲便衝了上去。那幫官差平時欺負欺負尋常百姓那是如狼似虎般的兇悍,可對上了高寵跟羊角兒,這角色也就對調了,平日裡欺負人的現在變成了被欺負的。
高寵、羊角兒倒是真按照張寶的要求做了,十餘個官差沒有一個丟掉性命的,可問題是一個個全都不是斷手就是斷腳的躺在地上哀嚎呻吟,這場面也不太好看。作爲這幫官差的頭,雷橫這時是騎虎難下,之前還以爲拿人易如反掌,可眼下眼瞅着自己就要做對方的俘虜了。
情急之下,雷橫顧不得多想,也顧不上顧忌自己的顏面,他拔刀了。之前還是赤手空拳,可這一拔刀,那性質立馬就變了。
雷橫所用的刀是官差常用的朴刀,他這一拔刀,高寵、羊角兒也隨之拔出了隨身佩刀。這刀也有好壞之分,作爲張寶的結義兄弟,所用的刀自然要比雷橫所用的要好上不止一個檔次。
三兩刀過後,雷橫手裡的刀就只剩下削果皮合適的一小截了,惱羞成怒的雷橫扔掉了手裡的刀,撲上前要跟高寵、羊角兒拼命。只是別看雷橫年長高寵、羊角兒近十歲,但真打起來,雷橫還真不是高寵跟羊角兒的對手。
雷橫在沒幹都頭之前的職業是鐵匠,職業生涯造就了他的一副好身板,力大如牛。可高寵、羊角兒本身就天賦過人,後來又由張寶牽線拜了周侗爲師,經過名師指點,二人聯手還真不是一個雷橫可以抵擋得住的。
“住手!都且住手!”眼瞅着雷橫就要被生擒活捉,人羣外忽然有人一陣大呼小叫,隨着人羣一分,就見鄆城縣令領着一幫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