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一陣冷笑,怪不得這賀蘭敏之一下子變得硬氣了起來,不過是看到長安令趕來,自己不會再奈何他了。
“呵呵,怪不得底氣足了,原來是看見援兵到了!”
不過這援兵到底對誰有利,可還說不準呢?
李弘沒有理會賀蘭敏之,伸手讓崔敬文起身,看賀蘭敏之的態度,今日怕是也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了,不過今日也算收穫不小了。
至於他剛剛承認的話,李弘倒是不大在意,要是他真的拿這話到武后和李治的面前,恐怕賀蘭敏之這個東西又會反咬一口,告他刑訊逼供。
不過眼見賀蘭敏之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李弘俯下身子,輕聲說道。
“周國公怕是忘了,這長安令是誰派人請來的吧!”
“你……難道……”
賀蘭敏之看着李弘戲謔的笑容,似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被李弘幾巴掌抽紅了的臉,登時變得蒼白無比,倒叫李弘有些佩服這位表弟這變臉的本事了。
“崔大人既然來了,就跟着孤一同看看這平康坊的後院,究竟是如何的見不得人吧!”
李弘有些懶洋洋的對着崔敬文說道,說罷,便遣了兩個親衛在前開路,大步走進了平康坊的後院,那領頭的親衛,正是先前在一樓大堂鬧事的漢子。
雍王李賢默默的跟在李弘的身後,至於賀蘭敏之,則是被李弘堵上了嘴,丟在大堂命幾個親衛守着。
崔敬文剛剛趕過來,便看見雍王李賢一臉委屈的站在旁邊,太子李弘在審問一個被打成豬頭的青年。
當時他就感到這件事不是那麼好摻和的,沒想到言談之間,那名被打成豬頭的青年竟然是周國公。
這不由地讓崔敬文心中叫苦,那去叫他的兩人只說太子殿下在平康坊召見他,他當時還在奇怪太子殿下怎麼會到了平康坊,忙不迭的前來拜見,誰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幕。
而且聽太子殿下的意思,這事還沒完。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纔會攤上長安令這麼個出力不討好的活。
苦着一張臉,崔敬文只好默默的跟在李弘的身後,一隊人進了後院。
搜查這種事情,當然不用李弘這個太子親自動手,事實上,這也是他特意把崔敬文這個長安令叫過來的原因。
人說“破家縣令,滅門令尹”,搜查這種事情,沒有人比這幫官差們更拿手的了。
這平康坊的後院不小,堆滿了各種雜物,乍一看,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可能讓賀蘭敏之這麼緊張的地方,又豈會簡單。
“搜,給孤徹徹底底的搜!”
李弘一聲令下,一干官差便涌入了各個房間。
不多時,便有官差過來稟報,在房間裡面發現了一個暗室。
李弘跟着兩名親衛進了暗室,見到了情景讓李弘登時火冒三丈,眼睛中都散發出擇人而噬的光芒,轉身便一腳踢在了李賢的小腹上。
“混賬東西,我今天打死你這個不成器的弟弟!”
李弘這一腳含怒而出,李賢又沒有防備,是以李賢一下子就被踢倒在地,捂着小腹不住的抽搐着。
那暗室其實已經不能稱之爲暗室,簡直就是一個地下牢房。
幾個小小的房間內擠滿了瘦弱的身軀,全都是女孩,大的約莫十三四歲,小的只有八九歲,大多衣衫襤褸,姿色不錯,只是身上皆是佈滿了傷痕。
眼見李弘等人進來,一個個露出驚恐的神色,還有一些女孩神色冷漠,雙眼散佈着空洞和絕望。
這竟然是一個倒賣人口的地方,這些女孩怕是被抓來以後就關在這裡,日後的出路無非就是青樓楚館,那些面色灰暗的女孩,怕是早就已經受到了凌辱。
今日李弘過來之前,雖然有所準備,可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之後還是忍不住心頭的怒火。
“花兒!”
那領頭的漢子一下子就撲到了牢房的門前,七尺高的漢子,哭的像個月子裡的娃。
那晚東宮議事,戴至德在離開之前,吞吞吐吐的對他說道,這些日子,因爲附近幾個州的旱災,大量的流民涌入長安。
而有人趁此時機開始蠢蠢欲動,長安周邊的幾個地方發生了衆多的人口失蹤事件,官府查探多日,最後鎖定了平康坊,可因着平康坊是李賢的產業,又沒有具體的實證,是以不能繼續查下去。
可巧的是,沒過兩天,李弘便在東宮撞上了一個親衛偷偷的哭泣,一問才知道,他父母都是鄉下的,在他隨着李弘前往東都的那段時日,他的妹妹也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是以李弘這才決定在平康坊引出李賢,並且一開始就用砸店這種野蠻的方式,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正大光明的找到理由將平康坊翻查一遍。
“殿下息怒!”
眼見李弘已經被怒火燒昏了頭,程武急忙拉住了暴怒的李弘,開玩笑,雍王殿下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今兒在場的人一個都逃不了。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程武拉了一把,李弘也微微清醒了過來,對着李賢恨聲問道。
“這……這,太……太子哥哥,小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李賢蜷縮在地上,聲音顫抖着說道,也不知道是因爲剛剛李弘的那一腳疼的,還是被眼前的這副場面嚇得。
“不知道?這長安城誰不知道,這平康坊是你雍王李賢的產業,你現在告訴孤,你不知道這地方幹着這種齷齪的事!”
李弘神色譏諷,冷笑道。
“太子哥哥……”
“不必解釋了,有話你留着對政事堂諸位相公解釋吧!”
李弘一甩袖袍,轉身走出了暗室,他怕自己再多呆一分鐘,都會忍不住打人。
臨出門,李弘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李賢,終是不忍,吩咐人即刻將他送回了雍王府,並召御醫前去診治。
既然已經找到了失蹤案的根源,崔敬文和程武自然會處理好這裡的事,至於那些可憐的女孩,想必崔敬文也會安排他們回去尋找自己的親人。
至於李賢,縱然這件事並非他的指示,恐怕也和他脫不了干係,再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不知情,這麼長的時間,平康坊打着他的旗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可憐的女孩,這一腳,李賢挨的着實不冤!
不過接下來的事,卻不是李弘該插手的了,平康坊的案子自然會有大理寺接手,李弘在繼續追究下去,就是越權了。
何況他今日已經做得夠過分了,依仗權勢,私闖民宅,大肆打砸,毆打親王,掌摑國公,雖說都是事出有因,可畢竟事情鬧得確實有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