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剛拉着張文瓘一出紫宸殿,老頭子就要發作,不過李弘顯然早有準備,飛快的在張文瓘的背後說了一句。
“張大人,先回東宮!”
老頭子瞥了一眼一同出來的李義府和許敬宗,也明白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是以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一甩袖袍,也不理李弘,氣哼哼的朝着東宮的方向走去。
“呵呵,張老頭這個性子,這麼多年了還沒改掉!”
許敬宗撫着大肚子,笑呵呵的說道,彷彿剛纔大殿當中的事情都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樣!
“許相,今日之事,可是離奇的緊啊!”
李弘看着一言不發,匆匆離去的李義府,意有所指的說道。
“呵呵,此事已經過去了,話說過兩天裴大將軍就要班師回京,這可是大喜事啊!”
許敬宗卻是對這件事閉口不談,開始談起了朝堂之事。
這個老狐狸……
雖然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但李弘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泄氣。
今天的事情他總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和李義府脫不開關係,因爲李義府今天的表現,着實不像是剛剛知道賀蘭敏之暴斃,甚至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所以李弘不得不懷疑,這件事是不是李義府指使的。
許敬宗一向和李義府交好,是以李弘纔對他出言試探。
可是看這個老狐狸的表現,卻像是毫不知情……
難道說是他多心了?
“許相說的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不過裴將軍……”
李弘輕聲答道。
許敬宗的意思很明白,此事到此爲止!
再追究下去毫無意義,不過此刻許敬宗提起裴行儉班師之事,讓李弘心中隱約覺得不是那麼簡單。
難道說真的如他所料,裴行儉之事真的發生了變故?
許敬宗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意味深長的看了李弘一眼,轉身離開了。
這算是什麼答案……
李弘默默的在大殿門口站了片刻,還是不明白裴行儉之事究竟會發生什麼變故,還是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輕聲嘆了口氣,李弘快步追着張文瓘回了東宮。
東宮,前殿。
張文瓘臉色黑的像鍋底,瞪着坐在主位上的李弘,一言不發。
讓李弘心中有些尷尬。
“張大人消消氣,今日之事孤會給大人一個答覆!”
摸了摸鼻子,還是李弘先開口道。
張文瓘沒有說話,顯然是對於李弘今天的做法十分不滿。
組織了一下語言,李弘緩緩說道。
“孤知道張大人認爲隱瞞此事對我大唐律法的褻瀆,可是大人有沒有考慮過若是真的按照大人的法子嚴查此事,又會在朝堂之上帶來多大的風波?”
“這……”
張文瓘一時語塞,能混到他這個地步,絕不會是泛泛之輩,張文瓘不是不知道公佈此事的後果,可是相較而言,他更在意的是律法的威嚴。
不過話雖如此,張文瓘的臉色倒是緩和的不少,至少他能夠確定太子此舉不是爲了迎合帝后,而是真正考慮到了朝局的穩定。
所以作爲大理寺卿,張文瓘對李弘的做法很不滿,但是作爲太子左庶子,他不得不承認,李弘的做法纔是一個儲君應該做出的決定。
“掩耳盜鈴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贊成又是一回事,老頭子幹了一輩子刑獄工作,對於這種皇權凌駕於律法之上的事情還是相當敏感。
對着李弘悶聲說道,語氣雖然不滿,但卻沒有剛纔那股氣憤。
“張大人,先前大人在殿中也說了,此事現在全無線索,對方手段乾淨利索,不留絲毫蛛絲馬跡,一時之間也難以查明,所以孤覺得,這件事情暗中調查的確比放在明處調查容易的多,況且對方選在這個時候下手,肯定不怕我們將它公之於衆,若是真的如此,怕是正中了對方下懷!”
眼見張文瓘的態度有所鬆動,李弘心中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話是不錯,可畢竟失了堂堂正正!殿下儲君之尊,怎能行如此鬼蜮伎倆……”
雖然李弘的話理由很充足,但是老頭子還是固執得緊,皺着眉頭說道。
李弘一陣頭疼,要說服這位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事,還好他提前準備好了大招。
“孤何嘗不知這一點,可是張大人可曾想過,此事畢竟是發生在大理寺,若是公之於衆,張大人瀆職之罪怕是難免,到時候就算是父皇恐怕也難以庇護張大人……”
“老臣有錯,應當受罰,又何惜此身!殿下此舉老臣心領,可是……”
張文瓘聽見李弘的話,心中感到一陣欣慰。
不過儘管知道李弘是在爲他考慮,老頭子還是覺得李弘的做法欠妥。
倒讓李弘一陣無語,現在他越發理解自己的父皇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敢讓張文瓘拜相了。
宰相之職重在調和天下大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妥協和博弈之道,而像張文瓘這種固執到死的,恐怕還是更適合管理天下刑獄,畢竟沒有人比他更能做到大公無私,公正嚴明。
但是眼下張老大人的固執卻是讓李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張大人稍安勿躁,孤自幼在張大人和戴師的教導下長大,自然不能看着張大人陷於危難卻束手旁觀,如此孤豈不成了無情無義之輩,又如何擔當儲君大任!”
好吧,張老大人是正人君子,那自然有對付正人君子的法子!
“何況,大人公正嚴明,自然甘願受罰,可是大人有沒有想過,父皇爲何一直讓張大人掌管刑獄之事?無非是看重大人不畏權貴,公正判罰的性子,若是大人以爲這麼一件事情而辭去大理寺卿一職,那麼繼任者又能否像大人做的這麼優秀?”
李弘繼續說道,言語中小小的捧了老大人一把。
不得不說,李弘的確是很瞭解張文瓘,老大人這麼多年來最引以爲傲的就是判案這麼多年,鮮有冤假錯案出現。
所以李弘所說,雖然有恭維的成分在其中,但基本上都是事實。
換一個人來的確不一定能比張文瓘做的更好……
“殿下未免太高看老臣了,我大唐人才濟濟,哪會少不了老臣一人。”
老頭子撫着鬍鬚,失笑道。
“話雖如此,可孤說一句犯禁的話,如今文武百官皆知道,張大人是孤最大的支持者,如果張大人真的因此而辭去大理寺卿,對東宮的打擊……”
李弘的話沒有說完,他知道張文瓘自然能夠聽得懂。
果然,這一句話便讓張文瓘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顯然內心中很不平靜。
李弘說的不錯,如今張文瓘可以說是李弘的最大支持者,東宮的極大助力,若是連他都倒臺了,不免會向朝臣傳達出一種錯誤的信號,以爲帝后是對太子不滿,何況東宮也將因此而實力大損……
張文瓘可以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什麼官職,但他不能不在乎東宮。
他自幼教導李弘多年,對於張文瓘來說,李弘不僅是自己輔佐的對象,而且是大唐未來的希望。
如今的朝局幾乎被武后一手把持,而李治又對於武后極爲信任,這在張文瓘看來不是什麼好現象。
而解決這種不正常的朝局唯一的辦法,就是李弘!
所以無論如何,張文瓘都不會希望有任何事情會影響到東宮。
思慮了片刻,張文瓘嘆了口氣,對着李弘拱了拱手。
“殿下,確是老臣思慮不周!”
終於把您老人家勸過來了……
真不容易!
李弘心裡剛鬆了口氣,就聽見張文瓘又遲疑着說道。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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