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羊湯,齊大娘要帶着齊繼成去找齊繼元,於是兩家人暫時分開,約定四點在早上下爬犁的地兒碰面。
周景林自然是領型子和端端到老丈人家去一趟,順便給送點東西,雖說初二還得來拜年,但年前送東西正好三十吃。
這可樂壞了金燮,殷勤地幫楚睿琴拎着她那兩兜東西,二端無奈地直搖頭,金叔叔看着挺聰明的,怎麼到了小姨面前就成了這幅德行?她覺得奶奶肯定是看出了點苗頭了,笑得意味深長。
楚睿琴麼,打小聰明漂亮,男孩子獻殷勤她都習慣了,倒也沒不好意思或者拒絕什麼的。況且金燮這人實在讓人也討厭不起來,殷勤但不黏糊。
一行人開開心心地進了楚家的小院兒,型子一進院又叫開了:“姥爺姥姥!我來啦!”
要說過年了,最興奮的肯定是小孩兒,尤其是這個年代的小孩,生活水平普遍一般,甚至有點艱苦,所以過年的時候能吃到平時難得吃一次的好東西,還有新衣服什麼的,別提孩子們多高興了。所以型子最近經常處於亢奮的狀態,不像平時那麼穩當了。
“哎呦,親家來啦,快屋裡坐。”姥姥迎了出來,笑盈盈地把人往屋裡讓。
“媽,你說巧不巧,我在大集上碰上了我大娘他們。”小姨扶着奶奶進屋,笑着把今天的巧遇告訴姥姥。
“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二端在一邊插嘴,她這可是暗示暗示暗示!
不知怎地,楚睿琴居然聽懂了,臉熱了一下,瞟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金燮,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呢。得,還看了個對眼。
倆人都觸電一般移開視線,可內心的小波瀾,只有彼此知道。
二端密切地觀察着他們的互動,見狀捂着小嘴兒偷笑。
“端端你笑啥呢?跟偷油的小老鼠似的。”姥姥給倒上熱乎水,把家裡新炸的蘿蔔丸子端了一盤兒給孩子吃,就看見二端捂嘴偷笑。
大眼睛眨了眨,二端一臉萌態。“我笑咱家要有好事兒了唄。”
聞言,除了剛剛碰撞出火花,還在給自己壓驚的楚睿琴;正因爲窺見楚睿琴嬌羞模樣的心頭漲得滿滿都是喜悅的金燮,其他人都是一臉茫然。
還是姥爺反應快,瞭然地說:“哦,端端是說睿雲快要生弟弟了吧?”
二端一副你說什麼都對的表情,姥爺倒是挺會給她找臺階下的。
“要我說,過完年就把睿雲送到鎮上來吧,反正現在地裡也沒活兒,景林也來陪陪。”其實姥姥更想讓型子和端端也來,但是一家子都來了,留下兩個老人在家也不太好,冷清。
“說的是,睿雲月份大了,到鎮上來一個是安全,另一個生孩子去醫院也方便。”奶奶一臉贊同,兩家人都是爲了孕婦和孩子考慮,也就不顧及那些舊俗了。
兩個老太太這邊嘮嗑,型子和端端被姥爺叫去問問功課,周景林也是個閒不住的,擼胳膊挽袖子地幫忙淘酸菜缸。
楚家積了一大缸酸菜,這過了大半個冬天,吃剩小半缸了,需要挪到小缸裡面,把大缸換掉。這活兒是個力氣活兒,周景林自然要伸手的。
楚睿琴給姐夫找了圍裙繫上,省得弄髒衣服。結果金燮也要求參戰,沒圍裙了,楚睿琴只能找了個自己用舊的牀單給他扎腰上。
牀單不好系,楚睿琴只能幫着給繫上。金燮樂得嘴岔子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這回連周景林都發現不對勁了。
再仔細注意了一下,周景林就更確定,金燮這是對自己小姨子有想法了?你瞅瞅他那眼神,飄啊飄啊,就飄到楚睿琴身上了。
楚睿琴在一邊打下手,不是沒感覺到金燮灼熱的眼神,這人可真是的,還是軍人呢,一點都不注意影響。
金燮心裡激動,手上就跟着激動,一水舀子酸菜水舀出來太滿了,晃盪幾下就灑到鞋上了。金燮穿的是一雙反毛皮棉鞋,弄髒了很不好清潔。
楚睿琴哎呀一聲,也沒管許多,趕緊拿了幹抹布蹲下就給金燮擦灑到鞋上的酸菜水,這要不趕緊擦掉,幹了就是一塊大髒,可惜了這麼好的皮鞋了。
金燮整個人都僵硬了,他萬萬沒想到小琴會給他擦鞋子,他沒敢動,低着頭只能看見小琴烏黑的發頂,可他卻彷彿能看見她臉上認真的表情一樣,抿着嘴,手上的動作麻利乾脆。
“好了,你可小心點,別舀太滿了,弄髒了鞋我可不賠。”楚睿琴看差不多擦乾淨了,就站起來,數落金燮。
雖說是在數落自己,金燮聽到耳朵裡卻像是天籟一般,這是個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讓他受用不已。要說之前只是被楚睿琴的容貌吸引,這會兒就覺得這姑娘落落大方,知冷知熱了。
“不用你賠,不用你賠。”平時能說會道的金燮墜入愛河就變成結巴了,一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兩遍,只是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楚睿琴。
楚睿琴被他盯得受不了,臉上騰起兩朵紅暈,這人怎麼這麼看人,怪嚇人的。
周景林覺得自己像個大燈泡,明晃晃的。可酸菜缸還沒淘完呢,水也挺涼,不抓緊點可不行。
於是燈泡乾咳了兩聲,提醒這倆眼神交流的傢伙,他還在這裡呢。
楚睿琴有點不好意思,轉身出了倉房,嘴裡嘀咕着:“我去給你倆倒點開水喝。”
金燮就有點埋怨周大哥了,這也太沒眼力見兒了,他正心裡美得沒邊兒呢,就給打斷了。
周景林還能看不出金燮的想法?搖搖頭說:“小金,你可別怪我,暗送秋波什麼的也應該找對時機。”
金燮難得被噎了一下,心說周大哥咋突然這麼不客氣了呢。
周景林心裡的想法其實不難猜到,這金燮要是順利的話,可就是他的未來連襟了,這小姨子的終身大事,做姐夫的還是應該幫着把把關的,更何況金燮是自己弟弟的戰友,這裡面的聯繫千絲萬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