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叔和老嬸兒都下班回家,老叔要比老嬸兒晚一些。畢竟他的工作部門實在緊要,而老嬸兒則是在教育局工作,嚴格遵守上下班的時間。
許久不見宮月娥,二端覺得已經爲人母的她,氣質變得更加溫暖柔和了。比跟老叔剛結婚那會兒柔軟了許多,這一路二端也算是看着老嬸兒的蛻變的。
從之前的懵懂柔弱,到後來的堅韌執着,和現如今的外柔內剛。一點一滴,都是她的人生財富,因爲遇到了對的人,所以變成了更好的自己。
宮月娥見到二端也開心得不行,帶着二端去她屋,翻出不少新衣服讓二端試。這都是她知道二端要來,特意準備的。
老嬸兒的心意,二端自然不推辭,換上綴着毛邊兒的襖子和棉裙子,要是再梳個髮髻,活脫脫就是一小格格。
“老嬸兒,你這都哪兒淘換的衣裳?百貨大樓可沒有。”二端摸着身上那上好的布料,心說老嬸兒真下本兒啊。
宮月娥坐在桌邊兒,胳膊肘支在桌面上,手託着下巴,欣賞着二端穿上這純手工縫製的衣裙漂亮的樣子。
“我這是找了個老裁縫做的呀,他過去可是給王爺家做衣裳的,手藝好得不行。就是現在歲數大了,眼神兒不行了,做這麼一身兒足足花了一個月。”宮月娥越看越覺得自己眼光不錯,這套衣裳果然很適合二端啊。
“小女謝過嬸孃~”二端心裡感動,衣服雖難得,但比不得老嬸兒的心意難得,所以俏皮地行了個蹲禮,耍寶賣萌。
宮月娥笑得不行,拿手遮着嘴巴,嚷着:“哎呦,端端,你可太有意思了。”
“說什麼呢?擱門口就聽見你笑。”這當口,老叔推門而入。
一扭頭看見俏生生站在屋地上的二端,老叔也樂了。
“喲,這誰家的千金吶?”雖然和幾個孩子不能常常相處,但是周景然跟二端幾個人的感情卻不賴,所以私下裡態度也十分的可親。
不像他平日在外頭那副嚴肅的,油鹽不進的硬朗模樣。
“回老叔,小女乃是周家女兒。”二端還演上癮了,看老叔逗她,又朝老叔行了個蹲禮。
周景然稀罕地伸手揉了下二端的頭頂,這老周家翻遍了就二端一個女孩兒,可金貴着呢。
“小丫頭,演技不錯。”摘下帽子遞給宮月娥,周景然坐下解開外衣領口的幾顆釦子。
“嘻嘻,那是自然。”二端還文縐縐的。
“行啦,快點出去給你爺奶他們瞅瞅你這漂亮勁兒,三十兒晚上就穿這身兒哈。”周景然要換衣裳了,揮揮手打發侄女兒。
二端當然有那個眼力見兒了,匆匆忙忙又蹲了蹲,道:“侄女告退!”
然後一轉身,撒丫子往外蹽,剛纔的端莊淑女模樣,瞬間瓦解。
留下週景然和宮月娥瞅着她的背影發笑。
二端的新衣裳自然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美,二端美了一圈兒就換下來了。也不出門也不訪友的,在家就不穿這麼好了吧。
老嬸兒自然沒有厚此薄彼,給四個男孩兒也準備了衣裳,知道不是定製的,但也是高級牌子,面料和做工都十分考究。
男孩子們可不會跟妹妹或姐姐爭寵,在周家男孩兒的概念裡,二端作爲唯一的女孩兒,應該享有特權。
晚上小燕兒準備了鍋子,一大家子分了兩桌吃起了熱騰騰的火鍋兒,老京城涮羊肉。
二端一瞅盤子裡的肉片兒,就知道這是上好的灘羊肉,夾起來擱鍋裡涮熟了,沾上芝麻醬爲主的蘸料,吃一口真是香上加香,回味無窮。
雖然二端各種火鍋吃過不少,什麼巴蜀火鍋,潮汕牛肉鍋,雲貴菌菇鍋等等,但是對於土生土長的北方人來說,最愛的還是原滋原味的清湯涮羊肉。
涮料也十分簡單,就羊肉片,牛百葉,粉絲,凍豆腐外加大白菜。但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兒,就着熱氣騰騰的鍋子,吃着團圓飯,那滋味透着足足的幸福和溫暖。
自打老叔和老嬸兒結婚以後,好像這是頭一回一大家子這麼齊呢。一瞅老叔就明顯很高興,跟爸爸和二叔一再幹杯。
老嬸兒和媽媽也不勸他們少喝,因爲都知道老爺們兒這是高興的。
老叔頭回在自家招待老周家一大家子,他心裡應該是很激動的。二端端着小碗一邊吃,一邊瞅喝得說話聲音都大起來的老叔。
論酒量,在部隊鍛鍊過的老叔肯定是第一,不過爸爸和二叔明顯是一夥兒的,二打一勉強混個平手。
最後是奶奶瞅仨兒子再喝就得趴下了,搶了燙酒的瓷壺,這纔算打住了仨兒子喝酒的節奏。
喝美了的哥兒仨,被老孃訓斥了也不惱,衝奶奶樂得像三個孩子。
二端一邊幫着收拾桌子,一邊看奶奶貌似嚴厲,實則疼愛地捶打了爸爸他們一人一下,然後趕他們回屋睡覺。心裡不由得感嘆,怪不得北方有句老話兒:七十歲有個家,八十歲有個媽。
有媽的人,歲數再大,在老孃面前,也是個孩子。
爺爺和邢老大夫自然沒參與哥仨的拼酒,倆老爺子都是端着小酒杯,慢悠悠地滋溜,可不像年輕人那麼冒進。
晚上這頓飯,大家夥兒吃的都很盡興,飯後喝點紅果水消食兒,然後洗洗都睡下了。
二端自己睡一屋,冷不丁換地兒,她還有點睡不着,躺在牀上想事兒。
想着有那些親戚要走,岑家,容家,宮家,舅姥姥家,這都得去。又想着魯中南上他爸那兒都幹些什麼呢?晚上吃飯了麼?這些天他都有啥安排?
東想西想的,最後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二端是被院子裡的說話聲吵醒的,撩開窗簾從窗戶往外瞅,院子裡一片白。
敢情昨兒半夜下起了雪,早上停了,嘟嘟正跟雙胞胎一起堆雪人呢。怪不得昨兒晚上一點兒都不冷呢,一般下雪前都這樣。
二端揉了揉自己眼睛,也不管自己支楞巴翹的頭髮,拽過棉襖披上,下地。
一開房門,冷氣撲面而來,二端瞬間就精神了。
嘟嘟聽見動靜,扭過頭來看,是他姐。這熊孩子一個雪團兒就砸過來,正中二端的額頭。
二端捂着腦門兒瞪嘟嘟,自知理虧的嘟嘟吐了吐舌頭,衝他姐作揖賠禮。
可惜爲時已晚,媽媽早在一邊兒瞅的真真兒的,上去就揪着嘟嘟的耳朵罵他:“你往哪兒扔呢?敢往你姐腦袋上撇是吧?我看你皮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