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幾人便見穆蘭和兩位太醫一併走來，將藥箱放在地面上之後，對着皇上行了一禮。
起身後，穆蘭看到方卿婉，情不自禁道：“姐姐？”
皇上一擡眼，看向二人的目光變得尋味起來。方卿婉立即跪在地上，將她是如何將穆蘭從山上帶了下來，認作義妹的事托盤而出。
皇上對她們的故事並不是很感興趣，只是沒想到，這方卿婉竟能在不知穆蘭醫術之下，爲了感謝穆蘭的爺爺，與穆蘭直接以義妹相待，這般情誼和真心，令人感慨。
“你們看看這香灰，是否有什麼異樣？”皇上指了指那茶桌上放着的，已被方卿婉打開的香爐。
穆蘭和太醫們：“是。”
方卿婉微微側身，給他們騰出位置，幾人走進一看，相互對視了一番後，拿起藥箱，從藥箱中拿了一張乾淨的紙頁。
“竹鑷。”穆蘭手一伸，一旁的太醫立即將藥箱中的竹鑷遞了過去。
雖說一開始對於穆蘭這個小丫頭，太醫們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但今日穆蘭的施針手法，加上剛纔在偏殿休息時，幾人探討醫術，穆蘭的見解和藥理積澱，比起他們這些所謂太醫，那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此他們對待穆蘭的態度，自然就變得恭敬有佳了。
“將燭火點燃。”
仔細看了一會兒後，忽然穆蘭開口道：“這香確實不一般，張太醫，麻煩拿個燭火過來。”
皇上面色一變，也不再安心坐在牀榻上了，將雲妃娘娘的手放入被褥之中後，便立即走到了茶桌邊緣，想看看這穆神醫到底要做什麼。
若是當真查出這燃香有問題，那這未央宮，顯然出了內鬼！
之前他中毒的事情還未徹底查清，如今竟又來此一遭，皇上強忍着心中怒火，“好好檢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想要翻了朕的天。”
未央宮內候着的下人，聽到皇上的話，想到雲妃娘娘很有可能是在未央宮出的事，臉色皆爲之一變，就怕自己被牽連了進去，丟了小命。
隔着竹片，在燭火的慢慢燻烤下，那香灰的粉末漸漸變了顏色。
一股難聞的氣味也慢慢散了出來。
“蘭兒，這是外面的燃香，你看一下。”
接過方卿婉帶來的香爐，穆蘭用同樣的操作再試了一遍，不過這一次，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皇上一怔，目光沉沉地看向穆蘭，“穆神醫，這……作何解釋？”
看到穆蘭的臉色，皇上心中已然有了猜測，現在也不過是等穆蘭給他一個定信。
穆蘭放下手中的竹片，四下看了看，隨後也站起身來，在院中看了幾眼，門外候着的太監和宮女皆低着頭，生怕被盯住了。
“皇上，”穆蘭對着皇上行了一禮，“我知道雲妃娘娘是怎麼中毒的了。”
話音落下，衆人一片譁然，這雲妃娘娘……還真是在未央宮中的毒。
“說！”皇上板着臉，雙手背於身後，雙拳緊握，一看便是強忍着怒意，“朕倒要看看，誰這麼大手筆，竟能在未央宮下毒。”
自從蕭懷瑾離開之後，這未央宮便是皇上常來之地，除了近來朝務繁多，晚上他一般都直接睡在御書房，其他的時間，幾乎都會在這裡。
下毒之人，是想連他也一起……？
穆蘭指了指未央宮院內種着的迷迭香，“敢問皇上，這皇宮之中，每個院內都種着此物嗎？”
皇上搖了搖頭。
一旁候着的侍女開口道：“這迷迭香只咱們娘娘的未央宮種着，娘娘素來喜歡用這花泡些花茶，如今又正好是這花開的月份，娘娘前段時間才喝過不久。”
門外候着宮人們聽着裡面的話，全都豎着耳朵，提心吊膽的。
“回皇上，能下此毒的人，想來定是對未央宮很是熟悉。”穆蘭將剛剛燒過的竹片拿起來，“放在這內室的燃香和外室的燃香，成分上是不一樣的。”
“這外室的燃香，是正常的沉香，並無摻雜任何東西。但是，這內室的燃香，”穆蘭從張太醫的藥箱中拿出一根銀針，將銀針地步沾了些許水之後，再將那針放在燒成黑色的粉末之上。
將竹片放下，掏出手帕，再將銀針輕輕擦拭一下。
“這銀針沒有變色啊？”
張太醫仔細看了看，不解道。
穆蘭沒有說話，在衆人的注視下，直接往門外走去，撕下迷迭香的花瓣，再次擦拭了一下銀針底部。
隨後，又走了進來，再將針放在那黑色粉末上，再掏出手帕一擦。
“變黑了！銀針變黑了！”
這下不止是張太醫，連帶着一旁的孫太醫，也是驚詫地倒退一步後，用複雜的眼光看向這小丫頭，果然，這神醫二字當真是名不虛傳。
剛剛他與張太醫一點頭緒都沒有，可這還沒一會兒，這丫頭竟已查出毒從何來了。
皇上則陷入深思，剛剛那穆蘭丫頭在操作之中，方卿婉沒少引導。
尤其是那輕輕的一句：“會不會是香物混合在一起纔會有中毒的症狀？”
看來，這方家丫頭是一個心細聰慧之女。
方卿婉不知道，就在這片刻之間，皇上已經完全認爲她以後足以站在蕭懷瑾的身側，能撐得起那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稱呼了。
她現在想的是，好在她沒記錯，上一世，她就曾聽蕭琳琅說過，有一種毒可以藏於燃香之中，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吸入身體之中，但這並不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更不會讓人有所察覺。
不過，一旦有了幾天的沉澱，只要再吸入另一種香物，二者混合之後，就會產生劇毒。
那時候蕭琳琅還說等到那毒研製出來之後，以後再想除掉絆腳石，便更容易了。
因此當她聞到燃香的味道有所不對勁的時候，心中便立即警鈴大作，沒想到事情竟跟她想的一樣。
既然如此，那這幕後的黑手……
蕭！琳！琅！
方卿婉目光一轉，難怪淑妃和凌阮湘今日會特意來未央宮一趟，想必是爲了看看雲妃的情況，趁機下點其他的毒，轉移視線？又或是說，來毀滅證據？
想到這裡，方卿婉倒吸一口涼氣，幸虧她來的及時，“皇上，既是這燃香有問題，那便徹查一下這未央宮的婢女，看看這幾日是誰在負責更換燃香？”
“查！”皇上厲聲道，“若是有人知道，說出來，朕可以不追究你們看護不力的罪過，若讓朕查出來，你們都是同坐之罪！”
“皇上饒命，奴婢，奴婢知道是誰做的！”一個侍女從外面衝進來，一下子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