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漢鍾離這時也點了點頭,附和道:“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啊,裴大人,那河怪可不是好惹的,一旦把他惹怒了,估計楊柳河兩岸的百姓都將不得安寧,所以在沒有十分把握的情況下,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可這樣坐以待斃又有什麼用呢?”
聽到白雪和漢鍾離兩人的反駁,裴無名心中其實是有一些不太好受的,畢竟如果真的要與河怪開戰的話,還得此二人衝鋒陷陣才行,現在連他二人都說喪氣話,那河怪可就真的制不住了。
“你以爲我們想坐以待斃嗎?”
白雪這時也感覺心中有一些不悅了,尤其裴無名這急燥的態度,更是讓她對裴無名先前那鎮定自若的形象有些改觀。
當下一咬銀牙,呵斥道:“裴大人,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如今的長安城中生活着四十萬的百姓,而你的眼中卻只有皇宮那一羣養尊處優的人。”
“難道那些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嗎?”
“現在長安城的局勢,可以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錯,咱們可能就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城外還有蝙蝠精的餘孽在虎視眈眈,城中又有上古瘟魔四處散播瘟疫,那河怪又到處製造命案,可以說局勢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境地了。”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咱們越不能掉以輕心,否則一旦行差踏差,就有可能被那些暗中盯視咱們的精怪趁機攻擊,到時候別說救人,恐怕連自保都難。”
“唉……”
其實白雪的這些分析,裴無名又怎麼會不懂呢?
只是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哪怕前面是一條無間地獄,他也必須得硬着頭皮去闖一闖。
“那現在怎麼辦?”裴無名無奈嘆息一聲之後,端起一杯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的反問。
眼下長安城的情況,早就已經超出他一個凡人能夠應付的範疇,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嘆息和祈禱了。
“等候時機。”
白雪眼珠子微微一轉,頗爲冷靜的分析:“眼下長安城之中,不外乎有三大潛在的危險存在。”
“咱們不妨將這三個大危險給劃分一下等級,然後從最嚴重的開始處理,你意下如何?”
“同意。”
裴無名略一點頭,望着白雪那絕美的臉龐,沉聲道:“那依你之見,最嚴重的是什麼?”
“瘟魔的威脅?”
“還是河怪的攻擊?”
“又或者是蝙蝠精的偷襲?”
“當然是上古瘟魔!”
幾乎沒有半點思考,白雪當場便解釋道:“像蝙蝠精和河怪,雖然也是窮兇惡極,但他們這種偶爾殺幾個人,或者搶幾個孩童的行爲,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就算他們一天殺一個人,一個月也頂多就是殺死三十來人罷了,對於四十萬百姓的長安城而言,這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是!”
說到這裡白雪又話鋒一轉,怒聲道:“這瘟魔的情況卻不一樣,此前我就已經向大家解釋過了,這瘟魔乃是上古時期的強者,他行事僅憑自己一時好惡,根本不理會世人的眼光。”
“若他心情尚好那長安城也許還能太平幾日,但若是他的心情不好,那麼整個長安城四十萬的百姓,恐怕不出一個月的時間,都會死於瘟疫之下。”
“到時候你認爲皇宮中那一羣養尊處優的人還能倖免嗎?”
“何況這幾日瘟疫已經小規模的在長安城中瀰漫了起來,若是再放任這樣下去,恐怕一切就爲時晚矣!”
“就是!”
這時漢鍾離也厥了厥小嘴,嘀咕道:“那日瘟魔已經放話了,我師父一日不出現,他就每日在長安城中殺幾個人來取樂。”
“你也見識過瘟魔了,他出手沒輕沒重的,誰知道所謂的“幾個人”到底是多少人?”
“所以我同意白雪姐姐的說法,還是先把瘟魔的事情解決才行。”
“只要把瘟魔這個大麻煩給解決了,那麼河怪與蝙蝠妖,就不足爲懼了。”
“也對……”
經白雪與漢鍾離二人如此分析,裴無名原本紛亂的思緒也瞬間清醒了一些。
當下有些尷尬的咧了咧嘴,苦笑道:“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太多,我的思緒可能已經有些轉不過彎來了,好在有你們及時的提醒,我纔沒有做出什麼愚蠢的決定。”
“只是話又說回來,這瘟魔上回我也見識過了,他一個眼神就能致人死命,單憑咱們眼下的這點實力,也不足以與其抗衡啊,這可如何是好……”
“無需擔心!”
不等裴無名把話說完,漢鍾離已經自顧自的擺了擺手,得意的笑道:“昨晚牡丹仙子已經託夢於我,她說東華上仙已經奉命下凡除魔,不日便會到達長安城。”
“只要咱們能堅持到他的到來,那麼憑我師尊東華上仙的修爲,對付一個瘟魔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等他將瘟魔殺死以後,再趁機除掉楊柳河中的河怪,以及城外的那些蝙蝠精餘孽,堅持就是手到擒來。”
“只是……”
說到這裡漢鍾離腦海中忽然回想起那些被紫蝠王帶到萬妖之城的孩童,一時間又不免有些悲慼不已。
“只是什麼?”裴無名並不知道漢鍾離心中所想,所以第一時間追問了起來。
“只是可憐了那些被抓到萬妖之城去的孩童!”
這一次開口說話的卻是白雪,她方纔一看漢鍾離的臉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於是第一時間把話題搶了過來。
“那些孩童……救不回來了嗎?”裴無名由於不太懂妖界的情況,所以一時間心中並沒有什麼答案,只能試探性的詢問。
“你認爲呢?”
白雪不由得冷哼一聲,無奈道:“萬妖之城乃是整個妖界之中大妖的聚集地,城中不知道有多少的上古大妖存在,有一些甚至都已經活了數萬年之久。”
“別說是咱們這幾個小人物了,就算是天界的神仙,也未必能從萬妖之城把那些孩童給救出來。”
“何況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天,而紫蝠王又是一個專食孩童的精怪,恐怕那些孩童早就已經是他的盤中餐了……”
“所以那些孩童,絕計是不救不出來了……”
“可惡!”
一聽白雪這麼說,裴無名頓時腹內又是一腔怒火滋生出來,只恨自己戰鬥力不夠,不然真想把那紫蝠王給碎屍萬斷。
“難道就這樣放任其胡作非爲嗎?”
“爲什麼天界的神仙都不管管這些妖怪,爲什麼會放任這些妖怪出來害人?”裴無名咬着牙怒不可遏的叫嚷。
“不知道。”白雪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對於裴無名的問題,她還真就無從回答,畢竟她還沒有成仙,也不知道天界的規矩到底是怎麼樣的,只是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罷了。
“你以爲天上的神仙都爲你一個人服務嗎?”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雀靈,卻忍不住嘀咕了起來。
只見它緩緩的從橫樑上飛落到漢鍾離的肩頭,待到站穩之後,這才朝着裴無名呵斥道:“天底下有這麼多的妖魔精怪,難道你還指望神仙一一都進行管束嗎?”
“何況早在數千年之前,萬妖之城就曾與天界的神仙簽訂過一份盟約,盟約中規定天界不管插手萬妖之城內部的事情,也沒有資格管轄萬妖之城在冊的精怪。”
“退一萬步說,如今消失了數千年的魔族又再度復辟,天界早就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哪裡還有什麼閒情過問妖界的事情?”
“恐怕此刻天界的神仙們,都在忙着對付那些魔族吧?”
“要知道魔族帶來的危害,可是遠超妖界!”
“就是!”
白雪這時也忍不住插嘴道:“作爲妖界的一員,我認爲這個時候有必要插上一句嘴,世間的一些妖怪雖然也確實可惡,但大多數的妖卻並不是什麼邪惡之輩,許多精怪都可以數百年如一日的在山中勤修,只要凡人不觸及精怪的底線,那麼精怪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下山來害人的。”
“就拿我們狐族來說,在我們青丘境內,有數千只狐狸精在修行,儘管有一些狐狸的修爲已經極爲強大,但卻從來不過問凡間之事,也很少到凡間來走動。”
“偶爾來凡間採購一些物品,也會第一時間返回青丘,絕不與凡人發生衝突和糾葛。”
“若非在飛昇之前得到九天應元府的點化,說是我的身上還有一段凡間的情緣未了,這才獨自來到人間歷劫,否則早就已經飛昇天界,成爲瑤池邊的一位仙子了,又怎麼會到這滿是濁氣的人間來走動呢?”
“所以,我最終想表達的是,精怪不等於邪惡,那些爲惡的精怪,畢竟是少數而已!”
“哦……”
聽到白雪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關於妖界和天界的事情,裴無名也是瞬間有些開竅,當下內心的憤怒,自然也是有所減少。
不過對於那些被帶到萬妖之城,並且已經無法再救回來的孩童,他還是有一些耿耿於懷,心中也暗自發誓,一定要將那紫蝠妖王給親手手刃,這樣方可解心中之大恨。
然而他卻並沒有想過,自己這點微末的道行,又憑什麼與修行了三千多年的紫蝠妖王匹敵?
有時候憤怒確實容易使一個人迷失自己的理性。
“好像有人來了……”
就在此時,白雪敏銳的聽覺似乎隱隱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元帥府的外面傳了過來,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寂靜的夜色之中,卻被白雪敏銳的聽覺無限放大。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魔氣也在元帥府的四周瀰漫了起來,本來就已經有些灰暗的夜色,此時更加迷濛不已。
“是魔氣!”
雀靈這時也已經察覺到了有一些不太對勁,立即警覺的提醒起來。
聽到“魔氣”二字從雀靈的嘴裡說出來,頓時場上衆人都被嚇了一大跳,原本就有些凝重的氣氛,此時更是彷彿連空氣都靜止了一般。
尤其是裴無名,他前幾日才被魔氣給侵襲過,若非雀靈幫用五十年的功力幫他把那一股魔氣給逼出來,此時他恐怕早就已經入魔,或者死掉了,又哪能站在這裡高談闊論呢?
如今再度聽聞有魔氣出現,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日在茶寮邊遇到的那個打扮比較異域風格的孩童,一時間後背有些隱隱發涼,冷汗瞬間滲了出來。
“應該是瘟魔來了。”漢鍾離眉頭微微一皺,那稚嫩的臉龐之上,也浮現出一股凝重之色。
前幾日他已經與瘟魔有過一面之緣了,當時瘟魔強大的氣場就有一些震懾住他,如今這瘟魔已經把整個長安場面攪擾得不得安寧,眼下大半夜的又跑到元帥府來,不知道又有什麼陰謀。
若是他大開殺戒的話,那在場的人,恐怕有一半以上得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側身掃視了郭儀一眼,在這些人裡面,他最擔心的就是郭儀了,畢竟這郭儀是他的義父,又對他有恩,一會兒若是瘟魔向元帥府發難,漢鍾離自問並沒有能力保護郭儀,所以一時間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不已。
“走,我們出去看看。”郭儀則是鎮定自若的衝着漢鍾離微微一笑,然後邁步朝着庭院之中走去,神情看起來十分淡定,尤其那一抹微笑,更是如春風一般溫暖,瞬間化開了漢鍾離心中的擔憂和恐懼。
既然郭儀一個區區凡夫都如此淡定了,那麼漢鍾離和白雪兩個修行之輩,就更沒有必要再恐懼。
當下二人也相視一眼,緊緊跟着郭儀往門外走去,此時心境也已經坦然了一些。
“走啊,你還愣着做什麼?”
“難不成上回被嚇傻了嗎?”
見裴無名還一個人怔怔的站在會客廳之中一動不動,雀靈不由得催促了起來。
“我……”
“我上回的陰影還沒有消散……”裴無名忍不住伸手抹了抹額角的冷汗,一顆心更是砰砰跳動不已,上回瘟魔一個眼神便將人魔化的場景,在他的心中確實是留下了太深的陰影,如今再度遇見瘟魔,心裡的陰影面積之大,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