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這包在我身上吧,大叔我別的本事沒有,但賣了這麼多年豆腐,認識的人還是足夠多的。”何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將此事給答應了下來。
次日,何泰早早的就與他夫人下山了,二人先是到隔壁村裡找到了春花的嬸子,讓她動員全村的人下午到何員外的家裡看熱鬧,說是有人要替春花伸冤。
春花嬸子一聽還有這好事,心裡那叫一個激動啊,當場便動員了村子時幾十戶人家,大家一個徑的朝着何員外家走去。
之後何泰又到附近其它村子裡走了走,把大家都動員了起來,一個個都跑到何家去看熱鬧去了。
等衆人來到何家門口的時候,恰好一隊官差帶着人來到了何府,正在何府裡抓人,那陣仗似乎還挺大的。
裴無名和青魚也早就已經在現場看好戲了,見何泰夫妻拉了至少兩百多個村民來看戲,他心裡更是有些高興不已。
“冤枉啊大人,我們是冤枉的啊。”
“大人,救大人開恩,求大人明察啊。”
“咱們家世代清白,絕對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也就一會兒的功夫,那何家祖宅裡已經是哭天喊地,叫罵聲一片了,聽起來十分喧鬧,有婦孺的哭聲,也有男子的求救聲,總而言之那個場面相當混亂。
“大家快看,出來了,出來了。”眼尖的村民一看那些官兵押着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連忙大聲叫嚷了起來。
其餘人則齊刷刷的往何府門口望去,但見身着華服的何員外已經被兩名官差給看押了起來,此時正拽着他往屋外走,而他那位斷腿的兒子也同樣被人拽着往外走,估計是腿傷還沒有痊癒的原故,此時被官差一拖拽,整個人簡直痛不欲生。
“你們憑什麼抓我啊?”
“我何謀人犯了什麼事?”
“你們這樣草菅人命,我要到長安城去告御狀!”何員外勉強掙脫了兩名官差的束縛,站在原地大聲的叫嚷了起來,不過此時的他看起來已經是色厲內荏,根本沒有什麼底氣了。
“你燒殺搶奪,無惡不作,這還不算犯事嗎?”
“而且我們家春花就是被你和你的混蛋兒子害死的,你們兩個禽獸,不得好死!”春花嬸子當場站了出來,指着何員外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
“你一個村姑空口白牙的話誰信?”
“小心我告你誹謗!”
“有本事跟我在縣衙門去,咱們說道說道,看我不讓縣太爺打你二十大板!”何員外不以爲然的掃視村婦一眼,眼神裡既有不屑,又有怨毒。
“縣太爺算什麼東西?”
這時忽然一個聽着中氣十足,並且充滿了威嚴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了出來,之後便見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信步而出。
此人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比較清瘦,面容也很是清俊儒雅,但身上的氣場卻很強大,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裴無名略一打量,赫然發現來人居然就是他在長安城時的舊友——張道臺。
雖然在寫那封文書的時候,他就想過張道臺可能會親自過來督案,但直到看到他本尊的那一刻,裴無名還是感覺有些驚喜不已。
“你……你是何人?”
“憑什麼無緣無故抄我的家?”何員外此時還沒有弄清楚這位帶着官兵來抄家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所以忍不住怒聲的質問了起來。
“我叫江道臺,乃嶺南地區的巡府大人,憑我的這個頭銜,不知道能不能帶人抄你的家?”張道臺嘴角一揚,不動聲色的反問。
“你……你是巡府大人?”何員外不由得嚥了咽口水,整個人已經驚懼不已了。
原本他還寄希望於縣太爺呢,如今來了一個官職比縣太爺大一百倍的巡府大人,那麼他的這條老命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這裡何員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暗歎自己時運不濟,居然驚動了這麼一個大人物。
“就算你是巡府大人,又憑什麼抓我?”
“我一沒有犯法,二人逃稅,你有什麼權力抓我,就因爲你的官職大嗎?”
“這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不服氣?”
張道臺嘴角一揚,冷笑道:“關於你和你大兒子何君害死民女春花一事,我早就已經瞭解過了,單就你們害死春花一事,就已經足夠斬首示衆了。”
“何況你平日裡還與縣太爺勾結,二人做了許多狼狽爲奸的壞事,等到了公堂上,我自然會一件一件的給你揭露出來,保管叫你心服口服。”
“我不服。”
何員外倔強的仰了仰頭,叫嚷道:“你無憑無據,憑什麼說我殺死了春花,你們有目擊證人嗎?”
“沒有目擊證人,沒有直接的證據就想把我抓走,小心我告你們誹謗!”
“到時候我告到長安城去,我就不相信皇上奈何不得你一個小小的巡府!”
“是嗎?”
“皇上英明神武,會相信你一個殺人兇手的話嗎?”
這時裴無名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從人羣裡走了出來,信步朝着何員外與張道臺的方向步去,步伐沉穩而有力,一看就是信心滿滿。
“無名兄,果然是你!”
那張道臺一看來者居然是他的大恩人裴無名,當場疾步迎了上去,朝着裴無名叩拜了起來。
“道臺兄不必多禮。”
裴無名灑然一笑,將他給攙扶了起來。
“無名兄,真的是你啊,昨天接到你的傳信時,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到嶺南來了。”
“到了嶺南來怎麼也不到府上來坐坐啊?”張道臺一臉欣喜的望着裴無名,詫異的嘀咕了起來。
而旁邊那些百姓就更加被得目瞪口呆了。
因爲前段時間裴無名每天都一早幫着何泰到附近的村落裡賣豆腐,所以其實大多數的村民都已經認識裴無名。
但大家對於裴無名的認知也就是停留在他來自於長安城,是一個貴公子,但其實的一無所知。
直到此刻看到羊城的巡府大人居然都要向這位裴公子下跪,可見他的官職得有多大啊。
這是百姓們根末無法想象的事情。
而在現場的百姓裡面,又屬何員外最爲震驚,因爲他之前也知道裴無名當過官,但他以爲裴無名只是一個小官罷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敢派人去刺殺裴無名的,但他萬萬也沒有想到,裴無名的官職居然還在羊城巡府之上。
若他何員外一早就知道這個情況,恐怕打死他也不敢派殺手去刺殺裴無名啊。
但如今他就算後悔也早就已經晚了,一切都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哈哈哈。”
面對張道臺的詢問,裴無名卻是朗聲大笑,迴應道:“說來慚愧,我其實一開始並不知道張兄就在羊城當巡府。”
“此番之所以來嶺南,也是想去潮州城看望韓愈大人,但是到了潮州城之後,才從韓愈大人的嘴裡得知張兄也在嶺南出任巡府。”
“而我在荷花村恰好又遇到了一樁公案,所以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張兄能幫我這個忙了,所以就貿然寫了一封文書給張兄,還希望沒有給張兄添麻煩纔好。”
“這是哪裡的話。”
張道臺眉頭一皺,怒聲道:“這姓何的也太不知死活了,居然敢派人刺殺無名兄,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活膩了。”
“幸好無名兄沒有受傷,否則我一定將他給千刀萬颳了。”
“那倒不必。”
裴無名理性的擺了擺手,笑道:“只要將這姓何的與縣太爺給辦了就行了,至於其它無辜的人就不必牽連了。”
“另外……”
說到這裡他又將目光挪到了何君的身上,掃視了他那肥胖的身軀一眼之後,冷笑道:“這何君也是害死春花的主謀之一,張兄一定要將此人給法辦了,絕對不能半點情面,該斬首的就斬首,明白嗎?”
“下官明白。”
張道臺冷靜的點了點頭,隨即大手一揮,吩咐道:“把何家的人全部都押送縣衙去,擇日在公堂審理此案。”
那些衙役一聽命令,連忙一擁而上,押着何家的人便往囚車的方向走。
“等等,你們憑什麼抓我啊!”
“有本事拿出證據來。”
“難道官大一級就可以亂來嗎?”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何君,這時也停止哀嚎,反而大聲的叫嚷了起來,聲音十分洪亮,而且似乎還充滿了不服的意味。
“就是,憑什麼抓我們啊!”
何家其它的人也都跟着叫嚷了起來,這些人一叫嚷,看那氣勢似乎還挺大的。
裴無名見狀不由得一皺眉,心知讓他們這樣叫下去的話,確實很難服衆,到時候就算抓了他們,也會被村子裡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非議。
念罷,裴無名冷冷一笑,衝着何君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死個痛快,免得你下了黃泉還叫嚷。”
言罷,他朝着屋子裡掃視了一眼,朗聲道:“何元,該是你出場的時候了。”
“何元?”
聽到這個名字從裴無名的嘴裡說出來,在場的鄉親幾乎都被驚呆了,他們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何元居然並沒有死!
甚至有一些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爲裴無名失心瘋了,在胡亂說話呢。
但是隨着衆人的小聲議論,一個腳步聲從屋子裡緩緩的傳了出來。
一衆鄉親聞聲連忙安靜了下來,齊刷刷朝着屋子裡望去,目力所及之處,一個男子從屋子裡信步走了出來。
此人看起來有些清瘦,精神狀態也並不是很好,但卻可以清楚的認出來,他就是何員外的二兒子——何元。
“元兒!”
何員外自己都有些傻眼了,之前大夫就已經確定他兒子死掉了,可是現在何元又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這簡直就跟做夢一樣,何員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元兒,真的是你嗎?”何員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爹。”
何元側身掃視了跪倒在地的何員外一眼,苦笑道:“我是你的元兒,我復活了。”
之後何元又將目光從何員外的身上挪開,移到了裴無名的身上。
“想來您應該就是裴大人吧?”何元與他對視了一眼,衝着裴無名詢問起來。
“怎麼?”
“你認識我?”裴無名眼珠子微微一轉,眼神裡也滿是好奇的意味。
在他的印象裡應該是沒有與何元發生交集纔對啊,而且何元應該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怎麼會突然問他是不是裴大人呢。
這就有些出乎裴無名的意料之外了。
“不認識。”
何元苦笑着搖了搖頭,解釋道:“但是我聽孟婆說過,是你前往地府把我的魂魄給救了出來,我之所以能夠還陽,都是您的功勞,所以必須得好好謝謝您。”
“哦……”
“客氣了。”
裴無名微微咧嘴一笑,並沒有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何況如果說去地府救人一事非要排一下功勞,那他也不是首功,最大的功臣應該是青魚和金蓮仙子纔對。
沒有他們的相助,裴無名根本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何元,我相信你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孩子,現在你就把你哥和你父親的罪行告訴鄉親們,同時也還春花一個清白,別讓她死了還被人誹謗迫害。”裴無名理性的提醒着,言語間十分平靜,而且充滿了把握,他有理由相信,何元肯定會大義滅親。
“好。”
何元順從的點了點頭,無奈的眼神在他親哥何君,以及父親何員外的身上游走一圈之後,最終將目光挪到了在場的鄉親身上。
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邏輯語言,隨即說道:“鄉親們,關於春花一事,我在這裡向大家說明一下,當初春花被害時,我其實躲在窗外看了個真真切切。”
“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大家,是我爹和大哥先後侮辱了春花,然後導致春花自殺的。”
“我何家發生這種事情,無顏再面對大家,也不敢再替我父親求情,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