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嗎?”
見陸錦煙皺眉,寧氏不由得開口問道,“我的身子出什麼事了嗎?”
“無事。”
陸錦煙很快就放開了寧氏的手,害怕寧氏擔憂,她便笑着說道,“娘一定要好好靜養,不是什麼大病,都會好起來的。”
不知爲什麼,她總是覺得不對勁,寧氏的身子沒有那麼差,當年在那樣危急的情況都生下了阿斐,再加上這些年的靜心修養,怎麼樣身子也不可能差成這樣啊?
而且,她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毛病……
“嗯。”
寧氏見陸錦煙不欲多說,便點了點頭,許久,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對外喚道,“宋嬤嬤,老爺還沒有請過來嗎?”
“芳菲去請了,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外面的宋嬤嬤應了一聲。
陸錦煙不由得皺眉,“娘你讓他來幹什麼?”
“讓他來,自然有要來的目的。”
寧氏輕聲道,她拍了拍陸錦煙的手,柔美的臉上是一絲不宜察覺的悲傷,“煙兒,以後阿斐可能就要靠你照顧了。”
“娘,您別亂說話。”
聽着寧氏的話,陸錦煙從心底裡感到一股悲傷,她輕聲道,“娘,您還得看着我和阿斐長大呢。”
寧氏輕輕咳了一聲,她凝眸望着陸錦煙,許久才說道,“我的煙兒,我的煙兒,你知道嗎……你呀,一直是孃的驕傲。”
而這時,門外傳來了聲音。
“見過老爺。”
寧氏和陸錦煙都循聲望去,見陸淵陰沉着一張臉,纔剛剛進屋,他就冷着聲音道,“這是什麼味!”
“藥味。”
陸錦煙面無表情的說道。
陸淵轉頭看到陸錦煙,他的神色顯然很冷淡,有瞥了一眼寧氏,說道,“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不知爲何,他就是很討厭寧氏這副病怏怏的樣子,盡給他招來晦氣。
“也沒什麼大事。”
寧氏咳了幾聲,說道,“煙兒今年四月份就十四了,再過一年也該及笄了,女孩子家,總不能一點管家的本領都不會,將來嫁到夫家還會添麻煩,我就尋思着,把丞相府管家的權力放到煙兒手中……”
“這怎麼行?!”
寧氏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淵打斷,他怒聲道,“煙兒到底是個女孩子,怎麼能把丞相府的管家權交到一個遲早要嫁出去的女兒手裡!”
“煙兒是我的女兒。”
寧氏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你也知道她只是個女兒啊!”
陸淵冷笑着說道,“寧氏,是不是常年臥病把你的腦子也給病糊塗了啊?錦煙,她就是個丫頭!你該知道,丞相府的管家權,是要留給未來兒媳的!”
“阿斐還小。”
寧氏擡起頭,冷冷的盯着陸淵,“老爺,你別忘了,在這丞相府中,還有我做主的權力!如今方姨娘死了,我力不從心,自然要將這權力交大我女兒的手中!不僅如此,藏寶閣的鑰匙,府中進出的賬本,我也要通通交到錦煙的手裡!”
“你!”
陸淵氣的臉色發青,“你是認真的嗎?!”
僅僅是爲了自己和他唯一的女兒,寧氏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更不會任由陸淵把屬於自己孩子的東西奪走!
“我是認真的!”
寧氏咬緊牙關,她揚聲道,“主母臥病,嫡女管理家務,這一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娘!”
陸錦煙皺眉,她拉了一把寧氏,卻被寧氏推開,她直接對陸錦煙說道,“你出去。”
“娘?”
陸錦煙訝然,“我出去?”
陸淵現在的態度這麼差,如果連自己都出去了,一會陸淵惱羞成怒怎麼辦?
“出去!”
寧氏揚聲道,“我有事同他說。”
陸錦煙咬了咬牙,知道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她頓了頓,隨即道,“是。”
出門的時候陸錦煙狠狠的剜了一眼陸淵,如果他今日敢對寧氏做出些什麼,她一定不會讓他好過的,到時別說是丞相府這個官位,就是那條命,她也未必能放過!
她陸錦煙重生歸來,就壓根沒怕過殺人見血這種事。
“小姐!”
宋嬤嬤擔憂的走了過來,“小姐,夫人和老爺沒事請吧?”
“沒事。”
陸錦煙搖了搖頭,“只是有些口角罷了,我就在這裡等着,萬一有什麼事的話也好及時進去接應。”
“那,那也行。”
宋嬤嬤喃喃道,忽又說道,“不如讓奴婢回來伺候小姐吧?也免得夫人總是擔心。”
“不必了。”
陸錦煙拒絕道,“既然明日我要去相國寺,就自然需得有人在家裡照顧着,這些年來你既是跟着娘,就一直跟着吧。”
她說罷,回頭看了一眼禁閉的房門。
……寧氏,那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又是什麼,讓你變得這麼堅強?
陸錦煙心不在焉的看着不遠處的池塘,而這時,兀的從屋內傳出“嘭”的一聲巨響,陸錦煙心中一跳,下意識的就要衝進去,卻被宋嬤嬤一把攔住。
“小姐,您別進去!”
“爲什麼?娘會出事的!”
陸錦煙的語氣有些暴戾,“你放開我!”
“小姐!”
宋嬤嬤一邊攔住陸錦煙,一邊眼圈發紅的勸道,“小姐,您別進去,夫人都是爲了你好!你該知道,夫人這些年病的越來越嚴重了,她怎麼能不爲你們兩個好好打算!”
陸錦煙的雙眸一瞬間沉寂下來。
“可是……我害怕啊。”
她低聲說道,“嬤嬤,我怕,我怕娘出事,我害怕你知道嗎。”
“小姐!”
宋嬤嬤眼裡的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她一手摟住陸錦煙的腰,“小姐,別怕,夫人會沒事的,她到底還是丞相府的夫人,還是寧國公府的小姐,老爺他……還沒有那個膽子,敢和寧國公府作對!”
宋嬤嬤的最後一句話,在陸錦煙的耳邊刻意壓低了聲音。
陸錦煙沉默了一會,終於,她低低的垂下眸子,輕聲道,“我知道了。”
宋嬤嬤抹了一把眼淚,她看着陸錦煙落寞的神色,忽然就低低呢喃道,“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啊。”
又過了一會,大門被突然推開,陸淵怒氣衝衝的走了出來。
“老爺!”
宋嬤嬤連忙行禮,她拉了一把陸錦煙,但是陸錦煙卻絲毫沒有動作。
陸淵從陸錦煙身邊擦過,他的目光落在陸錦煙身上的時候,冷的令人忍不住打顫。
那不是一個父親看女兒的眼神,那明
明就是一個男人看着自己仇人的眼神。
陸錦煙微微擡起眼眸,她冷笑道,“能把自己的女兒當成仇人,他陸淵,也着實不是一個凡人啊。”
就算不是他的女兒,僅僅是拿一個小女子來撒氣,也不是一個堂堂男人做得出來的事情。
來不及去聽宋嬤嬤的擔憂,陸錦煙已經快步走了進去。
“娘!”
陸錦煙的聲音帶着幾分急切,“娘,你沒事吧?”
寧氏臥在牀上,她雖然是笑着,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但是陸錦煙總覺得寧氏的臉色比剛纔更加蒼白了幾分。
“娘,他對你做了什麼嗎?”
陸錦煙一把握住寧氏的手,她的手心軟軟的,卻有些涼,還帶着一層薄汗。
“沒事。”
寧氏輕聲道,她看着陸錦煙,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從今日起,我的女兒就是這丞相府的管家小姐了。”
陸錦煙微微訝然,“娘?”
陸淵那麼恨她,怎麼會同意?
“他就算再不喜歡你,也不可能真真的敢在寧國公府的面前落了我的面子。”
寧氏看着自己的女兒,她微微笑着,“我這一輩子,沒給過你什麼好日子過,反而從小就讓你受盡了苦楚,這份禮,大約是娘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了。”
“娘!”
陸錦煙的聲音一下子就哽咽了,她低聲道,“娘,你別這樣說,女兒心裡難受。”
“傻丫頭。”
寧氏凝眸望着陸錦煙,突然輕輕一笑,“煙兒,娘只盼着你今生能夠安安穩穩的長大,能夠安安穩穩的成親生子,這就夠了,真的,這就夠了。”
寧氏的神色有些迷惘,她的腦海驀然裡想起臨走前陸淵的斥罵,“寧月淑,我不止一個兒子,亦不止一個女人,你,一個賤人,你憑什麼做我的主!”
“就憑那些女人只是妾侍,那些兒子只是庶子,而我,就在算再不濟也是你堂堂正正的妻子。”
她的聲音第一次冷的那麼徹骨,“陸淵,你不要忘了,是誰扶持你走到今日這一步。”
並不是每一個成功的男人都喜歡背後有一個支撐的女人的,猶好面子的陸淵亦是如此,他當即氣的面色鐵青,大罵道,“你個水性楊花的女表子!賤人!當初是老子可憐你!你以爲你還是那個冰清玉潔的大小姐嗎?寧月淑,若不是我,你看看寧國公府是否還會承認你是寧大小姐的身份!”
“是,當初是你給了寧國公府的面子,但是陸淵,你可還記得,當初是誰第一個找上門的,是你威脅我!不然,不然我一個堂堂大小姐,我爲什麼會嫁給一個一無是處的寒門學子?!”
寧氏冷冷的說道,一字一句聽在陸淵耳中更是剜心挫骨。
“是你威脅我,不是嗎?陸淵,我從未恨過你,我只恨你爲何總不把我的煙兒放在眼中,她是無辜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寧氏說到這裡,她的瞳孔深沉隱隱有光亮閃動,而陸淵本就鐵青的面色更是醜陋的扭曲了起來。
“你難不成還要讓我對一個野種卑躬屈膝不成?!”
“我不需要,我只要你把欠煙兒的東西全部還給她,不然,你知道我會做出什麼,至於我,你自然是不怕的,那麼整個寧國公府呢?若他們知道我這些年在你的府中過的都是這樣不堪的日子,你應當曉得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