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一大早就聽紫環說了,老爺那臉色要多那難看就有多難看!”
允兒也笑眯眯的說道,陸錦煙淡淡的漱口淨面,她的嘴角帶着一抹幽幽的笑意,意味深長的說道,“狼來了的遊戲玩多了,是誰也會厭倦的。”
在陸淵的心裡,他既然已經認定了方姨娘是在故意騙他,自然就覺得她是在嫉妒自己去江姨娘的屋子裡,所以拿這些鬼神之說嚇唬自己,他原本就好面子,更遑論這些在國都裡一般都諱莫如深的事情。
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底裡紮了根就很難拔除,不管方姨娘再入何的手眼通天,也抵不過陸淵一顆心的變化。
“我餓了。”
陸錦煙心滿意足的說道,“早膳送來了嗎?”
“一早就送來了。”
月牙得意洋洋的說道,“小姐現在可是紫微縣主,除了老爺夫人還有老太太,您就是這丞相府中最大的人,誰敢虧待了您去。”
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讓陸錦煙忍不住微微失笑。
“話也莫要說的過滿。”
而允兒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則皺了皺眉,她一向心細,又是從小跟隨在陸錦煙身邊的,更加能夠體會到陸錦煙在這府中的步步驚心,唯恐因爲自己給她帶來麻煩,便有些不悅的對月牙說道,“若是讓別人聽見了,指不定又要給小姐惹麻煩。”
“無事的。”
陸錦煙笑微微一笑,心中知曉允兒是爲了自己好,而且月牙的性子也確實太過歡脫,俗話都講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月牙如此在這府中也的確容易落人把柄,於是她便對月牙說道,“以後在自己人的跟前說說便也罷了,在外人面前可休要亂來。”
“唔!”
月牙曉得自己闖了禍,便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說道,“小姐,奴婢知道,奴婢也就敢在你們面前說這話,哪敢宣揚出去。”
陸錦煙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端起手邊的紅豆粥,小心的舀了一口吃下。
一碗粥還未見底,便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鬧,陸錦煙微微皺眉,卻見宋嬤嬤一臉詫異的跑了進來,“小姐!小姐!”
“怎麼了?”
她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小碗,畢竟能夠讓宋嬤嬤臉色大變的事情,這讓陸錦煙也不由得立刻站起身來。
“二殿下來了,二殿下來了!”
宋嬤嬤皺着眉說道,“而且還指名道姓說要見小姐,據說,據說還是來答謝小姐的。”
“答謝?”
陸錦煙感到好笑,反問道,“我做了什麼?要他來答謝我?”
“答謝小姐替他……”
“多謝大小姐替本王擦乾淨了衣服。”
一個淡淡的帶着幾分微笑的聲音傳來,陸錦煙挑了挑眉,明明是很牽強的一個理由,卻偏偏被他說的這麼毫不猶豫。
她回頭一看,發現禹止冶已經不知何時走到自己的院子一身繡金紅衣,外面披着一件白色兔毛大氅,白色與紅色交匯,竟是觸目驚心一般的對比。
“參見二皇子殿下。”
陸錦煙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淡淡的說道,“殿下太過客氣了,原本就是錦煙的錯,殿下何須再費心送來禮物。
”
“是嗎?”
禹止冶微微垂下頭,他的嘴角帶着一抹淺淺的笑意,說道,“但是本王左思右想,還是想要來感謝一下大小姐,免了本王在他人面前失態的模樣。”
禹止冶說到這裡,鳳眸眯起,一雙幽深的眸子裡竟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在心底冷笑,若非陸錦煙提醒了他,只怕他就穿着那一身衣服進了皇宮,那老頭子疑心病現在是越來越嚴重了,這個計策險歸險,卻好在能夠一朝致命,一旦成功自己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他幾乎能想得到,一旦自己袖口的龍紋被皇帝看到,他既不比禹釋庭天生擁有皇帝的寵愛,甚至也不比其他的皇子擁有一個區區的健康的身體。
到時,自己會落得一個何等的慘地,結果可想而知。
思及此,他對待陸錦煙的心中便不由得又多了幾分好感。
而在他說完之後,他身後的勁風已經微微頷首,伸手指了指幾個大箱子,對陸錦煙說道,“這是王爺的一點小小心意,還望大小姐莫要嫌棄。”
陸錦煙的目光落在那幾個箱子之上,她神色不變,對待這些金銀珠寶就彷彿不過是一堆廢棄之物。
一旁的勁風一直冷眼旁觀着這位主子尤爲欣賞的陸家大小姐。
此刻,他的心中微微一動,突然覺得,自家主子的眼光一直都是無可挑剔的,這位大小姐,有值得自家主子另眼相待的本領。
“既然是殿下的一片心意。”
陸錦煙微微挑了挑眉,隨即莞爾一笑,“那臣女就收下了。”
她的笑容仿若天上明星璀璨,明明就是那種淡淡的隨風即散一般的笑,但卻出奇的令禹止冶的心微微一跳。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允兒,月牙,搬回去。”
陸錦煙轉頭吩咐人,然後纔對禹止冶說道,“多謝殿下賞賜。”
端的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自從相識以來,她似乎就沒對自己笑過,或者說,就沒有一次是真心對自己笑的。
他看見過她對禹釋庭的笑,那樣的笑,真的是很美,他從小到大見過的美人數不勝數,但像陸錦煙這樣的相貌平平,氣質卻猶如一朵出塵之蓮的女子卻還是頭一回見。
禹止冶皺起眉頭,正欲說話的時候,卻正好聽見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了過來,“姐姐,姐姐,阿斐和澤遠哥哥過來看你了……”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穿着小錦衣的樣貌同陸錦煙有兩三分相似的男孩“噔噔噔”的朝陸錦煙跑了過來,他的後面還跟着一個青衣白紗的男子,男子相貌俊美,且從骨子裡就透出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是帝都中很討人喜歡的一類男子。
禹止冶識得他,是寧家的大公子寧澤遠,年少有爲,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已經過了官學,據說這一次是暫時借住丞相府準備潛心渡過今年皇帝殿試的。
“見過二皇子殿下。”
當寧澤遠見到禹止冶的時候,也明顯微微一愣,但他隨即反應過來,拱手作揖,書卷氣息濃郁,竟是自有一派風流過人之處。
他看到陸錦煙,對她微微一笑,陸錦煙先是一愣,隨後亦然回以一笑。
禹止冶望着這一幕,他抿了抿脣,卻並沒有說話,只是隨意的揮了揮手的示意自己知道了,而當那小男孩走近的時候,禹止冶卻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一向不喜與陌生人交往,但面前的男孩,那張同陸錦煙像了三四分的臉頰竟然平白的給他帶來了幾分親近之感。
“這位是家弟?”
禹止冶問道。
“是。”
陸錦煙微微一笑,然後低聲對阿斐說道,“快,給二殿下請安。”
“給二殿下請安。”
小小年紀,規矩卻做的像模像樣的,讓禹止冶不由得莞爾,說道,“丞相府的小公子真乖。”
阿斐眨巴着大眼睛,神色一派天真可愛,“多謝殿下誇獎。”
“你習武嗎?”
禹止冶低頭問他,平日裡總讓人覺得妖孽一般的笑容中帶竟了一絲平易近人。
阿斐眨了眨眼睛,他點點頭,一臉鄭重其事的說道,“阿斐會武功哦,娘說了,只有阿斐練好武功讀好書,這樣才能保護好姐姐,阿斐一定要保護姐姐的!”
陸錦煙原本還有些微蹙的眉心在這一刻倏然放鬆下來,阿斐的話讓她的眼眶瞬間就有些泛紅。
“大小姐有一個好弟弟。”
禹止冶讚賞的看了一眼阿斐,他摸摸阿斐的腦袋,笑着說道,“以小阿斐的志氣,今後一定能夠成爲大將軍,也一定能保護好你姐姐。”
說罷,他從自己懷裡拿出一把匕首來,不過微微一頓,然後遞到阿斐的面前。
“送給你,希望你今後能夠心願達成。”
匕首的上面鑲着細碎的玉石珠寶,很是好看,而刀刃尖俏,銀光凜冽,陸錦煙不過一個行外人,但她草草一眼望去卻也能知道這匕首並非常物,那股劍刃上的寒霜之氣,一看就定然是極貴重的東西。
陸錦煙微微垂眸,努力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波瀾,她一直沒有說話,因爲她覺得禹止冶有些怪異,因爲據她所知,禹止冶不是一個容易與別人親近的人,而他不過第一次與阿斐見面,竟然就送了這麼貴重的禮物,其中究竟是什麼用心卻是不得不防。無論如何,她是決不允許再有人把他們姐弟當墊腳石往上爬。
她微微瞥了一眼阿斐,卻發現阿斐的眼睛正冒着精光,男孩子嘛,自然是很喜歡這種東西的,只是到底有陸錦煙在身邊,他不敢放肆,就只好滿懷希望的望了一眼陸錦煙。
“呵。”
陸錦煙神色冷淡,她看了那匕首一會,隨後伸手輕輕一推,竟將匕首推回到禹止冶面前。
“大小姐這是?”
禹止冶的面色似笑非笑的看着陸錦煙。
“家弟還小,不適合用這些刀啊劍的,勞煩二殿下一片心意了。”
陸錦煙淡淡道,而禹止冶則笑了,他說道,“阿斐現在年紀雖然還小,但是終歸是會長大的。”
禹止冶看起來倒是不介意死纏爛打。
“阿斐,你要嗎?”
知道禹止冶不會善罷甘休,如今這副作派只怕是想要藉着阿斐同寧國公府搭上線,陸錦煙皺着眉,心裡感到很厭惡,她直接看向阿斐,而阿斐正一臉的猶豫不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