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心裡一沉,李懷玉連忙抵住他胸口,不由分說地將他扶到牀邊,擡頭去看他背後。
青色的中衣被染暗了一大塊,血腥味兒隔着衣裳慢慢地透了出來,傷勢嚴重。
“你……你不痛的嗎?”李懷玉驚到了。
看着她那睜大的杏眼,江玄瑾抿脣,低低地道:“很痛。”
“痛還不攔着我?”懷玉怒,“你這樣顯得我很禽獸!”
不是本來就挺禽獸的?江玄瑾搖頭,看她這慌得六神無主的模樣,很想開口安慰她:比這嚴重得多的傷他都受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然而,不等他開口,面前這人就心疼地道:“我錯了,我先去讓他們請大夫來,等會讓我怎麼給你賠罪都成!”
聽着這話,江玄瑾把所有的安慰都嚥了回去,並且痛苦地悶哼一聲。
懷玉立馬提着裙子去找人。
陸景行在衙門外頭等了許久也不見裡頭有動靜,心裡擔憂,便讓招財去找人打聽,誰知道衙差竟然說:“方纔進去的那位是君夫人,正在照顧君上。”
還就照顧起來了?
心裡一鬆,陸景行“刷……”地展開扇子朝自己猛扇兩下:“這人,八成又忘了要知會我一聲。”
真是又氣又拿她沒辦法。
“那咱們要先回去嗎?”招財問。
“回去?”眯着鳳眼想了想,陸景行勾脣一笑,“你先回去吧,我要去遞個拜帖。”
往廷尉衙門遞拜帖,這事兒也只有這位爺幹得出來。招財認命地坐上馬車,看着自家主子搖搖晃晃地進了廷尉府大門,才趕着車往回走。
大夫過來重新上藥包紮,懷玉站在旁邊皺眉看着,見他粗手粗腳的,忍不住就道:“您能不能輕點?”
“這……已經很輕了,君上傷口深,怎麼碰都是要疼的。”
“可也不能讓他這麼疼啊!”懷玉左右看了看,“有麻沸散嗎?”
“那個不合適,用了傷腦子的。”
“那怎麼辦?”懷玉瞪眼,想了一會兒,撩開袖子就把胳膊伸到江玄瑾面前,“咬我!”
雪白的藕臂這麼大方地橫出來,江玄瑾看了旁邊一眼,黑着臉就給她按了回去:“別鬧!”
“你不疼嗎?”她皺了臉。
“還能忍。”他道,“你老實呆着別亂動就算是幫了忙了。”
懷玉無奈,只能在旁邊乾站着,正抓耳撓腮的呢,就聽見門口有人喊:“珠璣。”
珠璣是誰啊?不認識,懷玉繼續盯着大夫包紮。
“你被馬撞着耳朵了?”有人突然在她耳邊陰陰地問了一句。
“哇!”嚇得原地一個起跳,李懷玉捂着心口回頭,就見陸景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和着的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手心。
喘了口氣,她咬牙:“陸掌櫃,咱們有話不能好好說嗎?你嚇人幹什麼?”
“我方纔喊你,你並未搭理。”
茫然地想了想,懷玉恍然想起她好像是有個名字叫“珠璣……”來着,於是連忙賠笑:“你有事嗎?”
江玄瑾冷冷擡眼看了過來。
察覺到他的目光,陸景行頭也沒轉,盯着李懷玉就道:“與我的約定,你忘記了?”
約定?懷玉眨眨眼,“啊呀……”一聲拍了拍腦門:“還真給忘了,你竟然進來了?”
“總也要看你一眼才放心。”
當着他的面都敢說這種話?江玄瑾眯眼,掃一眼白珠璣,她倒是個傻子,壓根沒覺得哪裡不對,一臉坦蕩。然而旁邊這位陸掌櫃,心懷不軌不說,隨意瞥他一眼,眼神裡都帶了挑釁。
江玄瑾輕嗤,垂眸就悶哼一聲。
懷玉連忙跑回牀邊問:“疼着了?”
“嗯。”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他低應一聲,看起來脆弱得很。
懷玉轉頭就瞪大夫:“您怎麼越下手越重?”
大夫:“……”這都已經包了兩層了,方纔君上都沒這麼大反應,他現在下手更輕,更不該有這麼大反應啊!
百口莫辯,大夫委屈地道:“您親自來?”
懷玉皺眉:“我又不是大夫。”
“哎,我來。”伸手把摺扇往後腰一插,陸景行捋着袖口就湊上前來,“我會包紮。”
“是嗎?”懷玉放心地讓了個位置。
江玄瑾沉了臉道:“不用勞煩。”
“哎,自家人客氣什麼?”陸景行笑得滿臉和藹,湊近他些才露了兩分邪氣,“怕疼?我會輕點的。”
江玄瑾咬牙,他伸手,他就以沒受傷的手去擋,擡手落掌之間就已經過了幾招。
“別動啊!”大夫急忙喊,“這邊還沒包好,再動就散開了!”
“他不會包。”江玄瑾看向李懷玉,微微皺着眉。
懷玉一愣,湊過來看了看,衝着陸景行就翻了個白眼:“你瞎弄什麼?”
“誰瞎弄了?是他自己亂動。”陸景行輕哼,“苦肉計也不是這麼用的。”
“這苦肉計,陸掌櫃不妨來用一用。”江玄瑾道,“吩咐一聲,外頭自有人送刀來。”
“免了,陸某不齒。”
又吵?李懷玉伸手就把自個兒耳朵給堵上了,斜眼看向大夫,示意他快來救人。大夫無奈,只能頂着火雷將陸景行隔開,細細把傷口包紮好,然後提起藥箱就跑。
懷玉也沒留他,看江玄瑾傷口沒滲血了,微微鬆了口氣。
“陸掌櫃是打算在這裡住下?”江玄瑾冷聲問。
扇子一展,陸景行道:“住就免了,氣味兒難聞。”
那還不走?
小爺想留就留,你咬我?
眼神來往一個回合,屋子裡的氣氛有點僵硬。
李懷玉嘆了口氣:“你倆八字是不是不太合?”
“生肖也不太合。”陸景行補充。
“那可別待一屋了。”起身就推了陸景行一把,李懷玉道,“我送你出去。”
不等他反對,她一把就將人推出了廂房,飛快地跟出去關上了門。
江玄瑾沉了眼。
江深帶着乘虛和御風好不容易找到這邊的廂房,一進門就感覺屋子裡陰沉沉的。“怎麼了?”江深問,“不是說弟妹過來了嗎?怎麼沒瞧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