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看了一眼韓霜,只見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一些,故作沉穩,卻仍有些緊張。
韓露與韓霜見狀,立刻福身,“見過尚郡王,見過孟公子。”
尚郡王微微點頭,然後微笑看着西樓,“西樓,近日可好?”
西樓淺笑,語氣輕緩,“很好,多謝王爺關心。”
孟承昀絲毫不理會韓露,對着西樓揚了揚眉,然後嘆了聲氣,轉過臉去,正好看到了韓露身後的韓霜,眼睛不由瞪得老大。
韓霜眉頭微皺。
環顧一週,只有韓露的毫無表情,與西樓,尚郡王的淡然微笑。承昀睜大的眼睛漸漸放小,斜目道,“這一位又是誰?”
韓露回答:“回孟公子,這是我妹妹韓霜。”
“韓霜……我怎麼沒聽說過。”他冷眼看着她,隨口道。
韓霜帶了一絲淡笑,“孟四公子平日繁忙得很,也甚少關注這些,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橫眉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西樓微笑着,“四叔,看來你對女眷,沒有你說的那麼有風度。不如學學尚郡王。”
“王爺……自然是好,我也有我的好,用不着學,是吧王爺?”
尚郡王笑看了一眼西樓,然後回道:“你從來都這樣目中無人,我一直知道的,改不改是你的事。可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在西樓面前,你把自己說得有些不一樣。”
孟承昀咳嗽了兩聲。
韓露一直面色無變,縱然有很好的家教,也在持久的被無視中有些尷尬。
韓霜見狀,頷首,“既然無事,容韓霜告退。”
“霜妹妹何必見外,我見幾位與你很是投緣,不如代我領着幾位到處走走。”未等韓霜拒絕,她又道:“來時未與爹和娘說明,此刻也應去知會一聲。”
韓霜仍是低眉,“是。”
韓露的身影已經看不見時,孟承昀仔細看了她一圈,“走啊,韓霜小姐,你剛剛不是答應了領我們四處轉轉。否則我們在韓府迷路了,只怕不妥。”
尚郡王有些不解,西樓含笑看過他們,眼睛轉過,看向尚郡王,淡淡笑着,只是眼睛裡的沉定只有自己明白,是在隱忍。
西樓低了低頭,背在後的雙手鬆開,對着孟承昀,“四叔,你迷不了路的。你同尚郡王自己去轉轉吧。再說路上也有丫鬟。我本意想清淨,可看着你就清淨不了。”
孟承昀眼珠子從她們兩身上打量後,微微有些戒備。
尚郡王微笑着,“承昀,走吧。”
西樓看過他,感激的點頭。
“罷了罷了,你們自個兒聊吧。”孟承昀無趣道,然後擡腳便走。
尚郡王淡然對着西樓與韓霜:“告辭。”
“王爺慢走。”
待到兩人走遠,韓霜嘴角勾起一笑,笑得有些譏誚。
“裝得很像。”一個冰冷的聲音。
“恩?”西樓微愣。
“那個男人只看到你的臉,你的神色,你的眼神,皆是柔情。可是他沒看到你的手。你身後的手有些僵硬,想握住,又隱忍。看得出來,你忍得很辛苦。”
西樓淡淡的笑,卻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中,顯得愈發陰冷,“你也是啊,韓霜。衆人前裝作卑微的樣子,卻從心底容不下人。其實你的姐姐比不上你,明的玩不出來什麼,陰的更玩不出來什麼,就是自視甚高。”
“你想說什麼?”韓霜沉聲道。
西樓緊緊看着她的眼睛,不容她一絲的逃避,“韓霜,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孟承昀說在鳳熙山見過你,我又在皇宮看到你從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還有你對外界的隱藏。可是對我,你起碼沒有繼續僞裝。你有話說麼?”
韓霜沉默許久,“孟西樓,我只是覺得我們是同一種人,沒有必要再僞裝。”
聽得同一種人幾字,西樓面色不變,看向她,“請明說。”
“心裡有仇恨,有自己明確知道要做的事。我只是在想,或許我們的目標並不是同一處,但起碼,應不排斥,能合作。”韓霜緩聲,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方向都在……皇室。”
西樓迅速掃過她一眼,“何以見得?”
“你聽說過占卜麼?”她突然問出一句不相關的。
西樓未明言,她卻徑自接過話去,看向另一方,“你是信的,否則就不會找燕行柯了。”
西樓心裡冷了一瞬,“你那天在跟蹤我?”
“你若這樣想,我不介意。只是在那天以前,除了你的名頭,我對你毫不知情,也沒有理由跟蹤你。燕行柯自然是道中高人,但也絕非唯一。其實你很幸運,至少與我相比。雖然我不知道你所謂的仇恨是什麼,那是個人的事情。我的仇恨,卻是別人強加給我的。我無法藉助燕行柯,自然要找到其他能助我的。”
西樓輕笑一聲,“聽不明白你說什麼,若指燕國師,我可以承認我那天確是找過他,不過仇恨一說……最好不要自己妄自猜測了,占卜縱然有些可信,也應顧及實際。其實很多人對我的幾乎透明的經歷瞭如指掌,可是從來沒有和仇恨扯上關係。你信我有仇恨麼?”
韓霜面色不變,“那是你的事情。不然,爲何找到燕行柯?總歸不會是求姻緣的。”
西樓挽起雙臂,擡眼見天色已黑。再看向韓霜那雙幽深的眼睛中透着魅惑的光芒,警覺起來,“你不用套我的話了。找國師可以有很多事,也可以沒有事。仇恨一說,荒誕無比。韓霜姑娘,若要找人聯合,你看錯人了。”
西樓正欲離開,忽又一頓,未回頭,“提醒一句,行事如此大膽,若我透個一星半點出去,你這腦袋就不會如此安穩了。另外,不必對我有多信任,我不保證會替你保密。”
韓霜淡笑着,西樓已經移步離開。
“其實我的話並不是那麼的不可信,對麼?我未僞裝,你也一樣。你可以隨時找我。”她的話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過來。
西樓甚至未停頓,向正廳行去。
直到出了園林,纔將腳步放緩。看了看明朗的月色,脣間出現一縷莫測的笑意,聲音極輕,彷彿是自語,“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