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有請我們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方芷珺小姐,爲大家帶來她的參賽曲目!”
隨着主持人的話音,現場燈光漸變昏暗,一道翠綠色的燈光打在舞臺正中央。一身雪白的方芷珺帶着個少女面孔的面具緩步走上舞臺。伴奏響起,由古琴、琵琶、鋼琴、鈴聲等交織出的旋律輕盈、靜謐,配合着舞臺的綠色花草、方芷珺純白色嫋嫋長裙,安寧、祥和的意境頓出。
“這歌……”
餘珍英傻了,湯修誠也傻了,黃石泉和黃俊民更是下巴砸在地上。
“新歌!又是一首新歌!”
“是誰?這又是誰的歌?”
……
而現場,觀衆們和評委們更是興奮萬分——這是第三首新歌了!
誰會想到在《光華大道》決賽現場,竟然有三首新歌問世!
乾冰打起的霧氣漸漸在舞臺上彌散開,配合着燈光,和莊重素雅的方芷珺遙相呼應,背景旋律輕盈明快,卻極富詩意。古琴的聲音重重劃過後,方芷珺舉起麥克風,乾淨透亮的聲音如虛幻般傳出:
“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攬五分紅霞,採竹回家。
悠悠風來,埋一地桑麻,一身袈裟,把相思放下。
……”
只是這第一句,歌的意境百出,真的是一百個人聽到了一百種心情。方芷珺的聲音雖不大,卻如同百靈高唱,這聲音直入雲霄、百轉千回。
雅!
真的只能用雅來形容!
雅緻的詞、雅緻的曲,加上雅緻的嗓音、雅緻的舞臺效果,所有聽衆們還熱血澎湃、歡快躁動的心頓時冷靜下來。如飄渺的仙子在雲端娓娓道來,又似高僧誦經的潛移默化,這聲音一波三折,在寬闊的演播大廳迴盪無數次後,又鑽入每個人腦子中反覆迴盪,讓人心靜,讓人回味。
歌聲美,也蘊含着故事——主人公是個很雅緻的人,好書畫、喜山水、禮佛、過着淡薄的生活。
“……
十里桃花,待嫁的年華,鳳冠的珍珠挽進頭髮,
檀香拂過,玉鐲弄輕紗,空留一盞芽色的清茶。
……”
眼前景色一晃,到了桃花盛開、女兒出嫁的時候。
香案擺開、婚場備好,女兒挽入秀髮的珍珠、隱藏在婚紗內的玉鐲,配上嫋嫋飄過的檀香,一切都那麼的唯美。待喝過女兒遞過的敬茶,人去樓空時,手中只剩下一盞清茶。
失落麼?
當然會失落!
不過歌曲意境並非僅是如此——隨之而來的副歌部分便詮釋了時下主人公心情的變化,也體現了這首歌的最終禪意:
“……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蓮花祈禱。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歲月催人老,風月花鳥一笑塵緣了!
……”
若兒女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這就足以!主人公接下來的生活便更簡單明瞭——每日詠佛誦經爲兒女祈禱。何況,就算不明白又如何,自己還是會一樣地一步一蓮花,一日一祈禱。
因爲已經看開人世,就如那浮生中的一片小草,逃不開生離死別。萬事皆有因果,風月花鳥皆塵緣,當輪迴到來時,一切塵緣皆了,又何必去強求?
這便是曲中的禪意,這便是歌誦的佛理。
此刻,舞臺上的方芷珺儼然成了一位不沾染半點凡塵的仙子,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聲音都那麼迷人、那麼奪神勾魄,又讓人不敢去觸碰、不敢去褻瀆——甚至只是想想都不可以!
方芷珺天生帶着這樣一種迷人的古韻,她的氣場一旦打開,彷彿凡人那褻瀆的心都會被湮滅。舞臺上的她一面唱着,一面緩緩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拂過身前,帶起一陣虛幻的繚繞煙霧;緩緩下蹲的姿勢又似在雲中賦詩,這唯美的情景是每個人視覺上的享受。
歌曲結構非常簡單,只是A、B的重複,但就在這往復過程裡,卻潛移默化地滌盪了世人紛擾的心,讓心境漸入平和,開始不知不覺感悟人生。
這首歌滿附禪意,詞境又極富古韻,畫面感模糊又說不清地動人,讓每個人聽後欲罷不能。
江清川已經聽得癡了,恍惚的很短時間裡,他彷彿又經歷了一次新生般!看着舞臺上的方芷珺,聽着她驚心動魄的聲音,江清川竟然也會恍惚很久!
他都這樣,更何況其他人。
歌曲早已結束,方芷珺也安靜地站在原地,可是沒人想到鼓掌,每個觀衆都聚精會神,腦海裡不斷徘徊剛剛的聲音,每一個字、每一個音……
“太美了,實在太美了!”
“華麗!不是聲音上的華麗,而是意境的華麗!”
黃石泉和湯修誠都心服口服,那點自私的想法也隨歌聲飄去,只剩下對方芷珺的欣賞……和對這首歌的欣賞。
餘珍英這會兒也沒了戾氣。滿臉頹喪的她知道,方芷珺這首歌就算不奪冠,也不會輸給蘇雅萍——這兩個人早已經把自己和黃俊民甩出了不知道幾條街。
迎接方芷珺的不是山呼海嘯的吶喊,只有簡單的掌聲。
可是這掌聲卻持續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經久不息。
主持人尷尬地站在臺邊,不知道該不該這時候登場,直到方芷珺再次舉起話筒,輕聲說道:
“謝謝,謝謝大家,謝謝……”
……
“芷珺啊,我已經被你的歌聲超度了……”
主持人玩笑話並沒引來多少笑聲,但卻化解了現場的尷尬。
“我有個私人問題,真的是不吐不快——你會不會揭掉你的面具嗎?”
“會啊,不過要等到比賽結束,結果出來以後。”
“爲什麼?”主持人不解,忙着追問她。
“我希望大家對我的歌聲留有深刻印象,而不是我的長相。”
這次觀衆們沒有吝惜掌聲。
“奇怪了,這歌我聽了有種想哭的衝動,可是卻哭不出來。”
“哎,我也是!”
“不是哭不出來,我覺得很傷感,可又不傷感……”
“噓!別吵了,聽評委說什麼。”
“……”
閻碩又一次第一個開口:
“我已經老了,年紀大的人聽這首歌會有一種遠離塵囂、看開紅塵的感覺,我不知道劉老師有沒有和我一樣的感受?”
劉子良點點頭接話道:
“我剛纔都有衝動退出歌壇了。”
臺下傳來一片笑聲。
閻碩點點頭,繼續說道:
“這首歌帶給我們的是一種心靈上的洗滌,潛移默化的薰陶,我覺得我會喜歡上這首歌,甚至每天都聽一聽……芷珺啊,你又一次讓我驚訝於你的潛力!”
這可是個極富讚美的評價——能讓閻碩每天都聽一遍的歌,那要是首什麼品質的歌啊!
“還有這首歌的作者,我要在此感謝他,這首歌可以說開創了一個歌曲品類!禪意歌曲……嗯……禪意古風……”
張佳月見閻碩不再說下去,忙不迭地拿起話筒:
“方小姐,我好羨慕你的聲音!我有個好姐姐和你的唱法很相似,可惜她沒你這麼好命,能拿到這麼美的一首歌……”
“戀珺小姐,你說的是思珺姐姐吧?”
“對對!她聲音也很單純,唱歌也不用什麼技巧,可是聽起來就和你一樣總是讓人倍感親切,不知不覺就沉醉!可惜我一直學不來……”
小女王語氣頗覺遺憾,方芷珺只能勸她:
“其實你的聲音也好聽啊,我不覺得一定要學別人聲音才能成功,我只是和思珺小姐聲音有點類似罷了。”
“嗯……也還好啦,我都習慣了。”
觀衆們都覺得奇怪,這情景怎麼感覺反過來了呢——好像方芷珺纔是評委,小女王反倒成了選手。
“戀珺小姐,要注意身份,咱們可都是有身份的人!”
主持人適時宜地提醒,又引來一陣鬨笑。
……
經過一系列點評後,其他三位選手也被請上舞臺——最終的時刻到了。
大屏幕上,四位選手名字已經寫好,支持率也開始頻繁變化,一會兒你高、一會兒她又超過。
餘珍英一直扭着頭,眼睛緊盯大屏幕,可是就算把眼睛瞪出來,她的支持率依舊不見有大動靜。她身邊的黃俊民頭都不回,彷彿支持率和自己一毛錢關係沒有。他的數據一陣陣上升,可是變化也不明顯,將將和餘珍英持平。
而蘇雅萍頭都不敢回——她怕失敗,怕失去這個唾手可得的進軍全國比賽的機會。
唯獨方芷珺信心滿滿地端莊站立,眼神落在觀衆席,彷彿在搜索什麼。
是的,演出結束了,她開始惦記另外一件事——傳言小女王張戀珺和另外兩個女王幾乎形影不離,既然她來了現場做評委,那另外兩個女王也應該到場纔對!
果不其然,方芷珺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她上一場的助演——秦旖雪和劉夢璇身上。
這兩位已經領着李嘉茵在觀衆席前排不起眼的地方坐好,此刻正和身邊的兩個帶着大墨鏡的女孩聊得火熱。而這兩位女孩她看着就面熟,正是夢想與勵志女王穆思珺和那位妙音女神林惜珺!
“她們果然都來了!”
回憶起楊明俊和她說過的江清川的“光棍事蹟”,方芷珺心中莫名一陣悽苦。
“清川,這次我成名了以後,你會不會真的要離開?”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裡突然浮現出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退出歌壇!方芷珺想法很簡單,自己出名了,就可以退出歌壇,和江清川一樣,做一名歌星背後的經紀人,這樣她就有理由躲在江清川身邊,不用離開他了。
有了這個想法時,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難道,自己真的對江清川有了感情?
方芷珺不知道。
已經是成年人,方芷珺知道這朦朧的情愫不能說明什麼,可爲什麼一想到要離開他,自己又這麼得萬般不捨?
……
正胡思亂想時,現場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主持人盯着屏幕好一陣,才幽幽地說道:
“我們碰到低概率事件了——現在,四位選手中產生了兩個冠軍,並列的兩個冠軍!”
回過頭一看屏幕,方芷珺也愣住了——自己和蘇雅萍支持率竟然一模一樣!
“呃……看來我們要請示下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
因爲是錄播,所以只能採用現場投票的方法排出名次。可是幾百人的投票,兩個人票數居然一模一樣,這還真是個巧合!
節目組立即開始商討如何處理,大約過了十分鐘,主持人才接到指令:
“諸位,節目組討論有結果了,我們決定加賽一場!”
這決定一說出來,現場頓時開了鍋!
“噢耶!”
“再來一首!”
“加油!”
……
方芷珺沒什麼反應,可是蘇雅萍卻苦笑一下,悄悄對她說道:
“我最好的歌已經拿出來了,看來,你纔是最後贏家。”
“不一定。”方芷珺搖了搖頭感慨道:“大家一起來比賽,肯定都會準備好幾首歌備用……決賽時候你用了最好的,我也用了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