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春未暖、花未開，但風很溫和。
死宅在望北家裡的江清川終於發出最後一封郵件，然後起身打開窗戶，對着車水馬龍的大路伸了個悠長的懶腰。
沒辦法，這十天的閉關鎖國生活，吃住都在家，加之前不久天氣反常的冷，他覺得家裡都有了霧霾的味道。不過打開窗戶後他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霧霾——對面的大樓只剩下了輪廓。
“一股子煤煙味兒……”
悻悻關上窗戶，江清川照舊打開瀏覽器，在千尋網上搜索起淨化器哪個牌子的好。
剛看了兩個評價還算不錯的，電話響了。
“***，出關了嗎？”是大東家秦旖雪。
“嗯……本尊閉關這段時間，江湖上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你還臭屁！”江清川的玩笑讓秦旖雪哭笑不得：“你那小情人的新歌早就錄完，歌曲MV都做好了，你啥時候來看看？”
“好，給我半個小時。”
“你過馬路就是秦朝大廈，這就要半個小時？”
“睡個美容覺嘛……”
“你去死！”
……
十分鐘後，一臉鬍渣子的江清川出現在了秦旖雪辦公室裡。
“不錯不錯，不愧是秦朝唱……是秦朝時代，音樂品質和MV質量數一數二，這兩首歌放出去，不提賺錢的事，光就這製作的範兒，其他公司就得一邊吃灰一邊仰望。”
這倒不是江清川誇耀，秦朝製作的音樂效果確實出類拔萃，這方面無論設備還是人手，秦朝確實實力雄厚。
聽了江清川的讚美，秦旖雪面露喜色，美滋滋地說道：
“吃灰到不至於吧……喏，現在一切就緒了，這兩首歌你打算怎麼推廣？出單曲嗎？”
“單曲到不用，直接發給龍叔一份吧，放在秦朝的專區裡。”
“專區？秦朝什麼時候還有了專區？我怎麼不知道？”
這專區還是江清川去年時候偷偷爲秦朝辦理開放的，只不過秦朝一直處於動盪狀況，所以就沒有歌曲放進去，到現在還空着。
“早開了，管理員權限我也已經要了過來，你看看安排個專人維護吧。”
超越之歌的專區早就存在，但維護一般都是放權給專區負責人的，或是公司或是歌手的助理，無論專區音樂的上傳還是論壇的管理，超越是不負責維護的。
“你倒是計劃的蠻周全……那我可以把之前歌手的歌也上傳嗎？”
“這個隨你，不過我建議晚一些，不然芷珺的新歌就沒那麼顯眼了。”
“唔……也對……那收費呢？”
“先免費吧……”用眼睛掃了一圈周圍，見門窗都關着，江清川湊到秦旖雪耳邊，小聲說道：“小雪，我是非常相信你，所以提前和你透露個消息，你千萬別和任何人說——超越之歌馬上就不提供歌曲的免費下載了，之後所有歌曲只可以在線免費試聽，但每個用戶的試聽次數由提供方自己決定，一旦次數用完，這首歌曲將無法再聽……只能付費。”
“啊？！”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秦旖雪大吃一驚：“你……超越這是要幹嘛？”
“唉，想要流行歌曲復甦，光是降低門檻不現實——寫歌的人必須有可觀的收入，才能激勵更多人加入原創歌曲的行列……”
“你不是說歌曲只是……”
“那是對於新人——你我都是吃這碗飯的，都知道寫首歌不容易，沒個好價錢，誰會寫啊！”
“可是……”
“我又沒說超越不給分成錢——就算付了費，用戶也不能下載，只能在軟件裡聽……不，應該說下載也沒用！不光音質不高，冷海峰那個神經病自己編了一套外星人的加密格式，想破解可沒那麼容易。”
秦旖雪皺着眉頭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是因爲鵝場的愉樂平臺對吧？”
“……小雪，你確實是個合格的奸商。”
“……”
……
江清川這樣的安排，目的挺明確的——他要在方芷珺身上嘗試一種全新的推廣方式。這種方式說起來也挺簡單，在超越之歌平臺發佈歌曲，憑藉優良的歌曲和持續的爭論漸漸積累人氣，等到歌曲數量累積差不多了，就加首不在網絡上發佈的主打歌，出專輯。
畢竟，好歌手的歌曲，還是要靠專輯賺錢，網絡歌曲照這麼下去，只怕會拖垮整個歌壇。到時候全網絡都充斥着《老鼠愛大米》這樣的口水歌，那歌壇算是真的完蛋了。
不過一首首發布，再攢成專輯這種做法，對歌曲的要求其實挺高的——因爲每首歌都要足夠經典、足夠誘人，而且一張專輯的歌曲前後還要呼應、上下風格還要統一！不過江清川有信心自己能做好，反正腦袋裡庫存不少，還能揮霍一段時間。
而且他這樣做還有一個更噁心人的目的——就算有人模仿着發歌，等到也要出專輯的時候，因爲沒注意前後呼應、又或是前後的風格差異過大……嘿嘿……
江清川自己在那心裡暗爽，表情就不自然地開始淫Dang起來。
一邊的秦旖雪看他這表情心裡直發毛，忙換了個話題：
“喂，別傻樂啦，你說電影的事，人家王萬林回了消息。”
“啊……啊？是嗎？怎麼說的？”
見他面部正常了，秦旖雪嘴角扯了一下，強忍住笑意說道：
“他想殺人……”
……
江清川對電影拍攝的理解還處於天真的遐想階段，用人家王萬林的話說，叫“做夢”。
不過王萬林大導演倒是願意拍這部《老男孩》，原因也挺簡單——劇本很好。雖然故事不足以支撐90分鐘的正常電影，但濃縮後的電影時長能有個四五十分鐘，也算是五臟俱全。
關鍵是江清川給他的不光是劇情，還有細緻到了每個鏡頭、場景的描述，這讓王萬林腦海裡頓時有了清晰的畫面感。加上主題音樂《老男孩》，王萬林差點在家看哭。這樣引人深思、極度煽情的文藝範電影，是他的最愛。
還有就是除了部分角色外，江清川提供的資源已經非常全面，資金也很充裕。綜合考慮後，王萬林倒是沒坑他，根據劇本和當前狀況，報了個很實際的預算出來——兩百五十萬。
“喏，這是合同，其他人都寫了名字，就差你一個。你簽了字，那邊的電影就開工。”
接過秦旖雪遞來的合同，江清川眼淚差點掉下來——老子以後說什麼也不張羅拍電影了！
……
回到自己久違的辦公室，江清川很舒服地坐在轉椅上，還擺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把腳搭在辦公桌面。
好不容易“出關”，江清川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事可做了。難道潛心修煉了這麼久，這一出關就難求一敗？
“高處不勝寒啊……”
一聲“啊”還沒喊完，彷彿老天都看不慣他的囂張——電話響了。
“清川，魔音終於出手了！……”
是冷海峰的電話。
魔音唱片是加國的IME唱片集團在華夏成立的分公司，成立後一直沒什麼後續動作，不過現在看起來，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而之前沒動作是因爲他們在計劃。
“……40%！華盛居然被收購了40%股份！他們怎麼想的……”
無怪乎冷海峰着急，華盛這簡直就是引狼入室！
“樑翰呢？他怎麼說？”
華盛整個公司裡，最有價值的就是這位剛到不惑之年的樑翰。他可以說是華盛公司的基石，一人之力支撐着華盛的興衰。
“他……據說因爲這事辭職了……不過只是小道消息，現在沒人能聯繫上他。”
“不應該啊……不，他肯定不是辭職！海峰，樑翰先生一定有華盛的股份，而且比例不會低——如果我沒猜錯，他是被人擠出了華盛！”
“嗯？”
冷海峰想了想，確實很有可能，而且可能性還非常之高——樑翰是個專注的音樂人，從過往的接觸上來看，他對資本運作和金融方面完全不懂。如果華盛內部出了問題，有人刻意針對他玩一些手段的話，樑翰真有可能被踢出局！
“也對，這麼大的事，按道理他應該露面的，現在了無音訊，八成是灰心喪氣……這是要隱退啊！”
“呃……隱退應該不至於，不過備受打擊倒是很有可能……怎麼辦？找找他？”
“我盡力吧……”
……
兩個人簡單溝通了一下魔音接下來可能的舉動後，冷海峰掛斷了電話。
“看來今年不光是奧運年，也是華夏樂壇多災多難的一年呢……”
正胡思亂想，秦旖雪的助手突然通知他，秦旖雪有事找。
“這才分開，怎麼又有事了？”
老闆召見，不見也得見啊。等他再次來到秦旖雪辦公室，卻意外地發現，王萬林大導演竟然也在！
“王叔好！”
禮節性地打了個招呼後，江清川坐在了王萬林的身側。
“不好意思，又把你招來了……額，王叔，要不您親自說吧。”看到秦旖雪難以啓齒的表情，江清川有些拿不準——難不成，這次找他並不是公司的事？
王萬林竟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用很恭敬的口吻說道：
“小江啊，別緊張，這次找到你們是我私人的事……我有個外孫女今年二十一歲，剛上大二……”
“哦？就是把您手機鈴聲設置成《老鼠愛大米》的那位？”
“咳咳……沒錯，就是一個精通調皮搗蛋的瘋丫頭……”談起自己的外孫女，王萬林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一抹自豪：“她在天京的音樂學院讀書，勵志要成爲像林惜珺小姐一般的歌手。只不過……”
原來這位小姐家世雖好，但先天的嗓音條件卻並不是很優異。按王萬林的說法，她的嗓音沒有馮蔓琳那種天生的美感，而是聲線乾澀、粗糙。
不光王萬林這位外公，她還有個最敬重的爺爺，就是音樂這圈子裡的。這位老人早先也勸她不要走歌手這條路，兩人還因此大吵一架，導致她到現在都不喜歡爺爺，而是和外公更親。
“……嗯，您這孫女倒是執着，一門心思要唱歌啊。”
“唉，誰說不是呢。既然她喜歡，我就沒反對她讀音樂學院，而且不管聲音怎麼樣，唱歌的水平確實比以前強了太多，只是……”說到這裡，王萬林臉上浮現出了濃重的怒氣，就連江清川和秦旖雪都能感受出，他在拼命壓抑這種憤怒：“音樂學院經常會有演出，可無論我外孫女如何努力，節目最終都被刷了下來！”
差不多是咆哮出這句話後，王萬林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調整了一下，用稍微平和些的語氣繼續說道：
“對不起……最近她心情很差，被我逼問出了這些事……不光是系裡的同學，就連那些人模狗樣的教授、導師都看不起她，認爲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出息……”
看到王萬林差點就要掉眼淚，江清川趕忙勸慰：
“所以您是想給她找一首合適的歌？”
“不！我要把她捧紅，不惜一切代價把她捧紅！剛纔小……哦，秦董說你不光是戰略顧問，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王牌經紀人——算我求求你，幫幫我這個外孫女吧……”
江清川看了一眼臉上寫着“和我無關”的秦旖雪，抓抓頭說道：
“您擡愛了，是她在捧殺我……對了，她爺爺不也是音樂圈子裡的人嗎？爲什麼……”
想了一下，江清川覺得應該換個問問題的方向：
“能問一下，您外孫女叫什麼嗎？”
“她叫閻震，她爺爺是閻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