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鴞這幾天心裡覺得非常不踏實。
“難道，那個女人又找來了？”
在夜鴞的世界觀裡，貓眼這個女人等同於他最致命的剋星，是處於食物鏈更上層的一種生命體。
曾經，自己也是個冷血的人，卻不知爲何，在面對一名六歲大的小女孩時，會顯得手足無措。
“算了，反正自己已經洗白，在華夏這片土地上，只要不再回到清算者的世界，就不會有人來打擾。”
帶着假髮，穿着黑色西服，帶着大墨鏡的夜鴞每天依然忠實地守護着幾個女孩的安危。
但是因爲一首《江南style》，大光頭時不時會被人認出來，然後被纏着簽名拍照。
而且，自己畢竟是個男人，很多時候，他在幾個女孩身邊並不很方便。
……
讓夜鴞沒想到的是，他的預感成真了——
就在張佳月和馮蔓琳答應出席比賽的當天，夜鴞收到消息，清算者世界排行第三的貓眼，將在當天晚上挑戰世界第一！
夜鴞深知世界第一的強大，十個自己捆在一起，也不可能擊敗他！
可是現在，一直以來讓自己牽腸掛肚的女人，居然要以卵擊石……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切磋或是請教，而是徹徹底底的自殺！
雖然很多挑戰者向高位的人發起挑戰後，高位者不一定會選擇應戰，可一旦應戰，那麼按照這個世界裡的規則，無論兩個人何種關係，都會拼盡全力，搏個你死我亡。
清算者世界裡根本不會有任何同情或憐憫，甚至沒有感情可言！
更何況，這可是世界第一啊！不是簡單的排名爭奪，已經牽扯到地位和榮譽！
所以毫無懸念，很快傳來消息——世界第一決定應戰！
……
現在，夜鴞有點坐不住了。
他之前從未有過這樣的內心經歷。
內心紛亂如麻，如同一隻貓在撓……有心想去幫忙，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入手；有心放任不管，可內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要是貓眼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過好！
如坐鍼氈一般地糾結了一個多小時後，夜鴞整個人就像水中撈出來一樣，渾身上下大汗淋漓。
貓眼戰死、被打成植物人、缺胳膊少腿、毀容……各種可能的結局，他都想了一遍……
……
這會兒，張佳月和馮蔓琳已經被送去公司複習歌曲，屋子裡沒有別人，只剩下給江清川寫請假條的葉語嫺。
寫好放下筆後，葉語嫺準備去學校，把請假條交給王萬文。
擡頭剛要召喚夜鴞出門，葉語嫺被嚇了一大跳。
這個魁梧的男人就像丟了魂一樣，是個人都能看出他有些不對。
“鳥叔，你怎麼了？”葉語嫺還是很在意這位“國際巨星”，從未把他當作個保鏢。
“唔……那個……語嫺，我想問你個問題……”
夜鴞支支吾吾，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是不是因爲江清川的事？沒關係了，他不會有事。”
葉語嫺以爲，夜鴞一直很後悔沒有和江清川一同去港島，導致他莫名其妙地失蹤。
“不是他，是……是……唉……”
夜鴞長嘆了一口氣，一咬牙，擠牙膏似的說道：
“你是女孩子，應該比較瞭解女人的心事。要是有個女人堅持和一個比她大了十多歲的男人在一起，你說她是不是……”
葉語嫺一愣：
“鳥叔，你好歹也是港島來的，現在那麼多很現實的女孩，都會選擇一個比自己老很多的成功人士結婚，這個很正常好吧？”
“不是……關鍵這女人是男人撫養大的……”
說完，夜鴞的大光頭紅得像個燈籠。
“啊？”
葉語嫺嚇了一跳：
“他們是父女？那……”
“呃……不是父女，是……怎麼說呢，這女孩從小就失去雙親，然後這個男人一直供養她，保護她……”
“哦，嚇我一跳。”
葉語嫺皺了皺眉：
“是這個女孩愛上撫養他的男人了吧……”
夜鴞抓了抓自己的光頭，點頭表示贊同。
“那應該結婚啊，只要兩個人能互相喜歡對方。”
“結婚……”
夜鴞腦袋裡“嗡”的一聲……
……
“鳥叔，你看過《這個殺手不太冷》這部電影嗎？”
去往學校的路上，葉語嫺突然問道。
“沒，怎麼了？”
“這部電影講的就是一個12歲的小女孩，因爲某些原因，愛上了一個四十多歲的殺手。”
“哦，挺好……
他們……最後幸福的在一起了嗎？”
葉語嫺嘆了口氣：
“沒，那個男的死了，爲了要給女孩報仇……”
聽到這個結局，夜鴞心裡一跳，一腳踩錯油門，小汽車一打滑，橫着撞到了路邊的樹上。
……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神了！”
捂着被撞到的額頭，葉語嫺擡頭看着眼前這個從未出過任何差錯的大光頭：
“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心事？我看你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
“呃……沒事沒事，實在抱歉，耽誤你的事了……
這裡離學校沒多遠，要不你打車去學校吧，我把車修好開回去。”
“好吧……那你多加小心，別再出錯了……”
……
等葉語嫺下車，改坐出租車趕往學校時，夜鴞彷彿下定了決心，也不管壞在路上的車，一轉臉就消失在人羣裡。
可夜鴞沒注意，葉語嫺乘坐的出租車纔開出幾步就停在了路邊。
然後，葉語嫺悄然從車上下來，遠遠地看着消失不見的夜鴞，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
“清川，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看你編排的故事會不會按照你的劇本演繹下去……”
……
很快，時間來到了傍晚時分，這會兒正是晚飯時間。
天已經漸漸暗下來，頭上偶有幾片雲朵飄過去，很薄。
離居背後的一片草場中，一個窈窕的身影和一位老者相對而立。
女的，自然就是貓眼。
要是看到老者，江清川肯定會叫出來——他很熟悉這位老人，因爲他是葉語嫺的外公葉開山。
“隱士，感謝你能如約而至……希望你不要留情……”
這位深居離居的“道家隱者”，居然是位清算者，還是世界第一的清算者！
“呵呵，我的小丫頭貓眼又成熟了不少……咱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葉開山並未顯露出殺機或是做出搏命的姿態，反而一副老人家看年輕人的態度，徐徐詢問着貓眼的近況。
“……師傅，我……我要挑戰你……”
“傻丫頭，在我記憶裡，你不是一直都很倔犟嗎，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害怕了？還是後悔了？”
“沒……”
貓眼在老人面前反倒變得小女兒樣子來。
“對不起，師傅，我們許久不見……本來我應該經常來看望您，可是……”
葉開山卻呵呵一笑：
“不要緊的，我老人家一個，孤獨慣了……反倒是你，這麼多年腥風血雨，還習慣嗎？”
“還好……”
……
又說了幾句，貓眼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都已經發起挑戰，就別白來一趟，讓我看看這幾年你有多大的進步，來，別心疼我，盡全力……出手吧！”
葉開山說話風輕雲淡的，說完還擺了個起手的造型，看上去不倫不類。
但是行家卻能看出來，這個姿勢攻防兼備，變化多端，想下手，還真不容易。
貓眼咬了咬牙，一縱身串了上去。
電光火時間，兩人交手數下，貓眼的拳腳都被老人輕描淡寫地擋住。
“你怎麼回事？”彷彿看出貓眼沒有拼盡全力，葉開山一面擋住她的進攻，一面呵斥道。
“我……”
“算了，讓我再教你一次，清算者的世界，不能有任何感情……看好了！”
話才說完，老人左腳突然橫跨一步，上身微傾，讓過貓眼的掃腿，然後猛地雙拳出擊，兩拳嚴嚴實實打在貓眼小腹上。
貓眼一聲慘叫，整個人橫着飛出幾米。
她趕忙調整姿勢，右手撐地，一個擰身，然後急速地小碎步後退，踉踉蹌蹌總算沒有跌倒。
葉開山這一拳“雙龍出海”飽含雷霆萬鈞之勢，貓眼就覺得小腹陣陣絞痛……深吸一口氣後，嘴角居然被震出了絲絲血來！
“師傅老當益壯，不愧是世界第一！”
說完，貓眼再不猶豫，咬牙再次欺身而上，這次，卻不再畏首畏腳，而是火力全開，招招直逼葉開山的要害。
來來往往又十幾招過去，葉開山點了點頭：
“不錯，看來你殺人的招數有模有樣，這纔是我的學生！”
雖然貓眼的進攻步步緊逼，可是貓眼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老人看上去是在不停地招架，而且沒有還手的意思，但就算這樣，老人每一次招架，都會帶着一絲真氣，讓貓眼被擋住的部位酸脹難耐。
幾招下來，貓眼覺得自己手腳都快斷掉了，雙拳和小腿已經完全沒了知覺。
……
遠處山裡，夜鴞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場搏鬥。
他不敢湊近，因爲離近一點，葉開山就能嗅到他的氣息。
“貓眼完蛋了！”
夜鴞這會兒的狀態，用現代醫學的名詞叫做“心臟偷停”。
有心出去幫忙吧，可是自己也是清算者世界裡的龍頭人物，顧忌頗多；不幫吧，眼看着貓眼要跪，心裡這個糾結……
果然不出所料，又過了十幾招後，貓眼已經疲態盡顯。
“小丫頭不錯，能支持這麼久了……看來你一直沒有放鬆訓練，進步真的非常大！”
不管怎樣，貓眼是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能到達這樣一種程度，葉開山很欣慰。
“你也不錯，這麼大歲數了，伸手還是這麼好，我已經盡了全力，依然不能動你分毫。”貓眼喘着氣迴應道。
“好了，小丫頭，該讓你的我已經讓過，接下來……”
這話一出口，葉開山的氣勢陡然一變！
無論是眼前的貓眼，還是遠處的夜鴞都知道，老人要出全力了！
“挑戰我的下場，你準備好了嗎？”
說完，老人鬼魅一樣欺身，只留下背後的一道殘影。
這一下要是打上，貓眼直接就會香消玉損。
“住手！”
夜鴞咆哮一聲，全身肌肉頓時繃緊，一縱身串出樹林，疾風一般飛向兩個人。
可是他還是晚了一步。
老人的雙掌已經伸出，目標正是仍舊呆立在原地的貓眼的後背。
只聽一聲入肉般的悶響，貓眼就像被打飛的沙袋，甩出一蓬鮮血，身體筆直地飛向夜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