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向婉的瞌睡很多,她總感覺很困,早上起得最晚,晚上睡得最早,吃完飯就想睡,用丁丁的一句玩笑話說“她真的像只小懶豬”。
夏冰他們都在忙南宮辰逸的事情,除了在吃飯的時候囑咐向婉幾句,並沒有特別在意她的狀況。
早上,陽光明媚,向婉依舊是最後一個起牀的,她穿了一件長袖連衣裙,抱着小灰灰從樓上下來,來到一樓客廳。
客廳裡,人員很齊,丁丁丁當、夏冰、玲瓏,他們所有人都在,但他們一個個都垂着頭,看不到他們臉上的神情。
向婉敏感地察覺到了他們每個人的異樣。
向婉故意放輕腳步,丁丁他們都沒有察覺她的靠近。她抱着小灰灰,躲在牆邊,牆壁正好擋住她的整個身子。在這裡,她正好可以悄悄地打量着他們,仔細聽他們說話。
小灰灰趴在她的懷裡,輕輕地啃咬她袖口的花邊。
夏冰突然哀聲說道:“他怎麼可能會死了?”
聽到這,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然墜落。
死了?誰死了?
向婉的心猛地一沉,呼吸漸漸虛弱起來,只聽見丁當無比沉重地說:“但事情的確是這樣,派出去的兄弟在海邊找到一具屍體,他的身材和老大一模一樣,但由於在海水中浸泡的時間過長,五官已經分不清楚了……
後面的話,向婉沒有聽清楚。
屍體?!
南宮辰逸死了?!
他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向婉覺得自己頓時沒了歸屬感,覺得自己的靈魂都懸浮在空中。渾身一陣無力,雙手猛地垂了下來,小灰灰從她身上摔落在了地上。
“嗚嗚,嗚嗚……”小灰灰在地上不停地叫着。
夏冰他們猛地擡起頭,朝這邊望了過來,只見向婉從牆邊緩緩走出來,如同被抽空了靈魂一樣。
丁當鎮定地望着她,“你都聽到了?”
“他真的……?”向婉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不敢說出那個可怕的字眼。
丁當心疼地望着她,終究是沉重地點點頭。
該來終究要來,該隱瞞得終究也隱瞞不了,丁當無法阻擋這噩耗的到來,向婉遲早也要接受。
夏冰他們都站起身,心疼地看着向婉一步一步,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這一刻,向婉突然覺得生命中某些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在身體裡漸漸消失,像是掏空了自己的身體,這種茫然的疼痛感難以言喻,也難以得到慰藉。
丁丁他們看到她這樣,很心疼,想要哄哄她,卻不知怎麼說。
向婉緩緩扯動脣角,朝他們蒼白一笑,沙啞的聲音有些哽咽與顫抖,“我好累,好想再睡一會兒。”說完,她幽幽地移動身影,又搖搖晃晃地轉過身,朝樓上走去。
她這樣子,讓他們看着很心疼。
小灰灰一邊叫着,一邊小跑跟在她身後。
丁丁終於沉不住氣了,邁開腳步就要追向婉,夏冰卻拉住他的衣袖,嘆了一口氣,說道:“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宣泄一下悲傷也好。”
向婉一腳輕,一腳重地回到樓上,輕輕關上臥室的門,無力地靠在門板上,身體順着門板下滑,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被悲傷淹沒,已經找不到生命所能前進的動力了。
小灰灰窩在她身邊,邊嗷叫着,邊不停地拉她的袖子。
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她才失神落魄地朝牀上飄去。
小灰灰也快速起身,想要跳到牀上去,卻因爲夠不到牀的高度,只能在牀邊嗷嗷叫不停。
向婉就那般瞪大眼睛,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眼睛酸澀難受,明明想哭,卻沒有一滴淚水。
這一天,向婉病了,得了重感冒,很久都不見好,喉嚨裡像是火燒一樣,連呼吸都能感覺到疼痛,燒得雙眼冒金星,糊里糊塗。
她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直做些奇奇怪怪的夢,而每一個夢都是南宮辰逸滿身鮮血的模樣,她想要伸手去抓,他卻離她越來越遠,最終滿頭大汗地驚醒,接着又繼續昏迷,就這樣,反反覆覆,急壞了夏冰他們所有人。
直到第四天的早晨,她才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睜開雙眼,幽幽地看着坐在牀邊一直守着她的夏冰。
夏冰見到她終於醒了過來,眼淚都掉了下來,“你終於醒過來,死傢伙,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這些天,向婉粒米未進,整個人急劇地消瘦下來,臉色白得像鬼,雙眼毫無光彩,終於醒了過來,她卻不哭,也不夏冰說話,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失去了靈魂般。
夏冰突然站起身,用力搖晃着向婉的身體,大聲哭着朝她吼道:“就算南宮辰逸死了又怎樣?你知不知道你的肚子裡還有他的種?難道他死了,你也不要活了嗎?難道他死了,你的孩子你也不顧了嗎?向婉!醒醒吧!你快醒醒吧……”
夏冰的聲音引來了丁丁和丁當,他們都責怪夏冰太粗暴太魯莽。
但,這個時候,向婉的雙眼卻陡然一亮,如同黑夜中的明星,她的聲音極其沙啞而虛弱:“孩子?你是說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向婉緩緩伸手撫摸她平坦的小肚子,微啓着乾裂的嘴脣,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語道:“冰冰,你說的對。我還要照顧我的孩子,這是他的孩子,我們兩個人的孩子,我沒有時間和精力傷心難過。”
“婉婉……”
夏冰哭得說不出話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應當鼓勵她,應當叫醒她,可是看着這樣的她,她爲什麼總是想哭。
丁當紅了紅眼眶,轉過身去,沙啞着嗓音說:“我去廚房。”
丁丁看着這一幕,也不由得紅了眼眶,見丁當離開了,他擡起袖子擦了擦眼淚,看了眼向婉,也轉身離開了,不知道爲什麼,向來話最多,幽默感最多的他,在這一刻,他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只能無奈地攤攤手,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丁當以最快的速度熬了稀粥送上來,向婉連着吃了兩碗,她知道,現在的自己需要健康的身體,充足的精力。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她不會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因爲她的生命真的很可貴,她的身體不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了,她必須好好珍惜,好好照顧自己。
夏冰見向婉終於吃了一些東西,這才放下心來,又勸告向婉這段時間好好休息才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