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婉再次皺了下眉,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覺得茶姨此次前來的目的不單單是爲了探出她的家底,似乎這件事只是她另外一個問題的幌子。【首發】
果然,向婉的第六感是真的很準。
茶姨看着向婉,突然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和雷總裁的關係一直都不好嗎?”
向婉怔住了,沒想到茶姨會問起這個問題,她又怎麼會知道她與雷耀然的關係不太好?
察覺到也許在來鳳凰山莊之前,茶姨就把她的底細得差不多了,向婉心裡有些不舒服,思考了一會兒,才說,“前……之前很好,但是之後我們就分開了。”
茶姨盯緊向婉,繼續窮追不捨地問:“之前很好卻爲什麼又要分開呢?”
向婉勾脣諷刺一笑,對於支離破碎的過去她懶得再提,若不是別人再次問起,她早以爲前世的回憶爛掉了心底,但現在再提起,思緒不免又要經歷一次被挖心的疼痛與掙扎,“如果一個人在你快要臨盆的時候,卻要挖出你的心去救另外一個人,你會怎麼做?”
茶姨心猛地一顫,想象過向婉與雷耀然兩人各種分手的理由,卻沒想到會是這麼恐怖的場景,擡起頭,有些詫異地看着完好無損的向婉……
讀透了茶姨的心思,向婉輕聲一笑,好像那件事情只是她隨口捏造的故事,從未發生在她身上,“別想太多,那只是我隨口編造的理由,否則一個人被挖了心,怎麼還能安然無事地站在這?”
茶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擡起頭打量着面前突然變得深沉傷感的向婉,她那副柔弱的身軀裡似乎隱藏了太多不爲所知的秘密,那點骨子裡的倔強與堅強似乎與過去的自己太過相似。
茶姨感覺自己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樣,微微嘆了口氣,漆黑的雙眸中帶着濃濃的悲傷與惆悵,幽幽地說,“年輕時誰沒有衝動過,誰沒有轟轟烈烈過,誰沒有固執地無藥可救過,但之後終究變得遍體鱗傷,百毒不侵。”
向婉呆呆地望着茶姨,皺了下眉,心中升起一點疑惑,那般高傲的茶姨也曾受過傷嗎?
向婉抿了抿紅脣,目光凝向茶姨,又斂下眸光,似是而非地看着薄被上的牡丹圖案,“有時候總以爲年輕就擁有肆意揮霍青春的資本,但很多我們自以爲轟轟烈烈的事情只不過是落了俗套,甚至會釀成無法逆轉的悲劇。”
茶姨靜靜地聽着向婉說的話,心不由得想要和向婉靠得更近,懂自己悲傷的人就在眼前,她卻不能告訴她的真實身份,只是失落地點點頭,倍感遺憾地說,“年輕的時候,曾經太任性,寧願跟父親斷絕子女關係,也要和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在一起,但是……”
茶姨突然頓住了,眸中明媚的憂傷被濃濃的恨意所代替,雙手突然緊緊攥着牀上的薄被。
有果必有因,追根究底,除了她的任性,還有那個男人狠毒無情的手段。她終究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被拋棄,不甘心付出了那麼多卻沒有得到幸福,唯有仇恨才能彌補她心中的不甘。
向婉將茶姨的惡劣情緒看在眼中,心中重重一顫,她曾經也是這麼恨嗎?
莫名地,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的關係,好像因爲那共同的恨與悲傷,而變得更加親密了。
向婉輕地伸出手,握住茶姨的手,輕聲說:“仇恨可以記在心裡,悲傷最好忘掉,抓住眼前的幸福生活纔對。”
茶姨深深地看着向婉,“聽了你說的話,我突然覺得過去的時候什麼也不做,只是一味地揹負着的仇恨包袱,那都是跟自己過不去。”
向婉被茶姨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垂下眸,臉上有一抹尷尬之色,“抱歉,我一個晚輩,可能說的話不受用,您別放在心上。”
茶姨微微一笑,反手握着向婉的手心,嘆了口氣,“你說的沒有錯,只是我們的情況可能不同,因爲我早已不再年輕,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等着我去愛,怪只怪我懂得太晚。”她伸手爲向婉蓋了蓋薄被,“打擾了你這麼久,快睡吧,山裡的夜晚會很涼,你……記着蓋好被子。”
向婉笑着點點頭,目送茶姨到門口,茶姨突然止住了腳步,轉過身,看着向婉,“你男朋友是南宮總裁吧?”
向婉愣愣地點點頭,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過了這麼久,她怎麼還在關注她男朋友的事情?
茶姨笑了笑,似乎感覺有些遺憾,“你選擇的沒錯,或許雷總裁真的不適合你,好孩子,只要你心裡感覺幸福就好。”
向婉也笑着說,“和他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幸福。”
茶姨點點頭,沉默地關上木門,離開了。
向婉一個人躺在牀上,眼睛瞪得大大,腦海中不停地想着茶姨所說的每一句話,爲什麼她感覺茶姨和雷耀然的關係有一些……
腦袋裡“咔嚓”一聲,如同閃電閃過,難道他們真的是……
向婉伸手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因爲太過驚奇而呼出聲來。
“母子”這兩個字,醞釀了好久,才從她口中輕地溢出。
這些發生了太多事情,向婉感覺腦袋裡亂糟糟的,一陣不可思議地瞪着屋頂,久久無法入眠。
越想疑點越多,一串串的問題如同滾水冒泡,一個接一個地露出水面……
茶姨和雷耀然是母子,那他們怎麼會分開了?而且聽茶姨的話,她與雷金山的感情以前很好,怎麼就分開了呢?分開後,爲什麼茶姨不和她的親生兒子雷耀然聯繫呢?
……
不知道什麼時候,向婉才進入了夢鄉。模模糊糊之中,她感覺有人又坐在她的牀邊,還很溫柔地爲她蓋被子……
第二天清晨,向婉起牀晚了,昨天練習茶藝太久,以至於兩條胳膊酸沉酸沉的,擡不起來,她擡手輕輕點了一下胳膊,不由得痛呼一聲。
木門緩緩開了一道縫,露出一顆漆黑的小腦袋,小星星眨着幽黑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坐在牀上的向婉,然後推開門,邁着小步子,走到牀前,擡頭望着她,“姐姐,剛纔奶奶說你的胳膊疼,今天不用到學校上課了,也不用練習斟茶了,讓你在這裡好好休息。”
向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腦海中又想到了茶姨和雷耀然之間的神秘關係,良久,她才轉過頭,瞅着依然站在牀邊的小人兒,疑惑地問:“你怎麼還沒有去上課?”
小星星抿了抿小嘴,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漆黑的雙眸閃爍着喜悅光芒,然後踮起腳丫,爬到牀上,往牀邊上一坐,兩條小腿耷拉在牀邊,得意地晃啊晃的,“我對奶奶說你胳膊疼,我在家給你按摩。”
向婉“噗嗤”一聲笑了,擡起酸沉的手臂,捏了捏他紅撲撲的小臉,笑着說:“這麼說,你還是跟着我沾光了。”
小星星臉頰又是一紅,有些嫌棄地看了看向婉的爪子,嘟着小嘴問:“姐姐爲什麼又捏我的臉?”
向婉笑着又捏了捏他的小臉兒,笑着說:“因爲你可愛啊。”
小星星微微垂着小腦袋,撇了撇嘴,小聲說:“姐姐,其實我想說的是你今天早上還沒有梳洗,也沒有洗手。”
向婉頓時無語了,尷尬地笑了笑,伸手攏了攏頭髮,說:“好吧,我趕緊起牀梳洗。”
向婉梳洗完畢,吃了一些東西,然後跟小星星一起到花園裡去觀賞盛開的鮮花。
茶姨在花叢中修剪花枝,除草澆水,聽到小星星與向婉的嬉笑聲,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擡頭看着這兩個孩子,歡笑嬉戲屬於年輕人,倒也給她增添了不少樂趣,似乎在向婉來這裡後,百花園裡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茶姨目光溫柔地看着向婉跟小星星在一起打鬧的情景,思緒愈來愈遠,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些畫面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花園裡的各種花都開了,尤其是白玫瑰,開得最鮮豔。
客廳裡,桌子上擺放着花剪,花刀和各種鮮花,一位溫柔賢惠,身穿淺色系旗袍的年輕女人坐在桌邊,將玫瑰康乃馨、菊花、耳朵火鶴、鬱金香等各種花插成階梯式的造型,似一階一階的樓梯,而每一朵花之間又留着合適的距離,看上去十分優美精緻。
女人仔細觀察着階梯式的插花造型,微微皺了下眉,總感覺還是少了一些東西……
一個身穿揹帶褲的小男孩雙手託着下巴,很乖巧地趴在桌子的另一邊,眨着大眼睛,看着她皺眉的樣子,奶聲奶氣地問:“媽媽,你是不是需要兩朵玫瑰?”
女人擡眸,溫柔地看着小男孩,笑着點點頭,傾身撫摸了下他的小腦袋,“真聰明,快去,幫媽咪到花園裡剪兩朵紅玫瑰來。”
小男孩興奮地點點頭,拿起桌子上的花剪跑向了花園。
花園裡奼紫嫣紅開遍,小男孩眨着靈動的眼睛,目光來回在花園裡尋找着,突然,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裡,一片白玫瑰如一片潔白的雪一樣映入了他的眼簾,他開心地邁着小步子向那些白玫瑰走去……
沒過多久,女人突然聽到外邊有傳來小男孩兒的慘叫,她忙跑出去看……
“啊——”和小星星在花叢中玩得開心的向婉突然叫了起來。
茶姨的心猛地一陣疼,像是再一次經歷那天早上發生的事情一樣,神情惶恐地跑到小星星和向婉身邊,急聲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