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玉娥嘴角含笑，將這幅字提在眼前，迎着窗外的光，仔細的欣賞，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
香芹很快折返回來，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太好。
艾玉娥瞧在眼中，不甚在意地隨口問道：“出了何事？”
“姑娘，晉王來了！”
艾玉娥看來，蹙眉道：“你說什麼？”
晉王？
晉王怎麼來了？
但很快，艾玉娥又舒展眉宇，慢慢道：“晉王來了又如何？”
“姑娘！香椿瞧見晉王是往三姑娘的嬌霞院去的，還是老夫人領着夫人和二夫人一起帶着晉王去的！”
“什麼？”艾玉娥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他們去了哪裡？嬌霞院？”
去嬌霞院？
爲什麼晉王也會去？
不知爲何，艾玉娥忽然有些不安，總覺得接下來將要發生對她不利的事情。
不行！
艾玉娥一把丟開了手中的字，腳步微慌亂地往外去，“香芹，香椿，你們隨我去一趟姨娘那兒！”
*
“姑娘，姑娘！”忽又小丫頭在外面喊道：“老夫人來了，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來了！”
蓮初先是一喜，再看站在她家姑娘對面的晉王世子，心裡又是一慌。
艾玉嬌也是嚇了一跳。
她連忙推着顧承澤到了窗邊，“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還沒說願不願意嫁給我。”顧承澤雖然不願意離開，但還是順着艾玉嬌的力道到了窗邊。
艾玉嬌氣惱，霞飛雙頰，跺腳道：“都什麼時候了，你趕緊走！”
“好，我走。”
顧承澤躍出窗外，仍舊不急着走，按住了艾玉嬌的手，感受手下的滑膩，顧承澤心中微微一蕩，他忍不住低聲道：“嬌嬌，外面傳言的事情我會解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嫁給齊欽。”
艾玉嬌怔了怔，看向顧承澤的眼睛微微溼潤，她忙側過臉去，又很快轉回來，神色認真道：“不管怎麼樣，我先謝謝你。但是，我也不會嫁給你。”
“嬌嬌！”
“你快走吧。”艾玉嬌卻不給顧承澤說話的機會，人一推，窗戶一關。
顧承澤看着緊閉的窗戶，想要破窗而入，忽然他聽到了他爹的聲音，又生生忍住，轉身跳出了院牆。
*
走在蒙老夫人身後的晉王腳下微頓，他往顧承澤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眉頭輕皺，眼底有一絲不悅，但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晉王在心中罵道：臭小子！居然敢闖入人家姑娘的院子裡，你的禮義廉恥呢！你自己沒有，也不顧人家姑娘的名聲了？
“晉王爺，煩請您和老身在此處等一等吧，希望晉王爺您不要介意。”
蒙老夫人的聲音傳入晉王的耳中，晉王回過神來，微笑道：“自是不介意。”
蒙老夫人這纔看向趙氏二人，“你們去吧，去看看嬌嬌怎麼回事。”
“是，母親。”
趙氏早就急得想走了，只是礙於禮數才一直忍着，這會兒有了蒙老夫人的話，當即就往艾玉嬌的閨房跑去。劉氏只慢了一步，也跟着走了進去。
趙氏纔剛掀了門簾，就見艾玉嬌迎面走來，不由一怔。
“嬌嬌，你沒事了？”
“娘~”艾玉嬌臉頰滾燙，聲音小小的，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事……”
“胡說。”劉氏走了上來，拉住艾玉嬌的一隻手，憐惜道：“嬌嬌，你不要騙我們。若是你真沒事的話，你的丫環怎麼慌得沒頭沒腦地到處找人，還要找大夫？”
“二嬸，我沒有騙你。”艾玉嬌臉蛋紅紅，她又看向趙氏，認真地道：“娘，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我現在真的沒事了。”
“現在沒事，那先前呢？”
趙氏並沒有被艾玉嬌糊弄住。
儘管嬌嬌現在看上去一切都很好，可是她也注意到了嬌嬌的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了。若是沒事，嬌嬌好端端的，又怎麼會哭？
“嬌嬌，你騙不了孃的。”趙氏拉着艾玉嬌去桌邊坐下，吩咐一旁的蓮初道：“去沏壺茶來。”
蓮初看向艾玉嬌，見艾玉嬌點了頭才離開。
“嬌嬌，你告訴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啊嬌嬌，告訴我們，不要害怕。”劉氏也在一旁勸說。
可惜艾玉嬌就是咬死了什麼事情都沒有，趙氏劉氏都沒轍，只能放棄。
艾玉嬌見狀微微鬆了一口氣，又想起什麼，忙岔開話題道：“剛纔我聽到小丫頭說祖母也來了，怎麼不見祖母？”
“你祖母在外面招待晉王。”
“晉王？”艾玉嬌貓眼似的眼睛微微瞪圓，晉王不就是顧承澤他爹嗎？他爹怎麼來了？
提起晉王，趙氏心中忽然有點犯愁。
晉王和她的丈夫威武伯一向政見不合，儘管兩家毗鄰而居，可他倆沒少因爲政事大動干戈的吵架，最嚴重的幾次兩家幾乎絕交了，還是因爲兩個孩子走動得多，這關係才又慢慢修復。
可即便是當初關係最緊張的時候，晉王也不曾因爲與老爺的政見不合而找上門來，怎麼這次就？
趙氏可謂是當局者迷了。
劉氏倒是察覺出一些端倪。
她道：“大嫂，我看晉王這次上門，怕不是因爲大哥。”
趙氏不由看向劉氏，眉心微蹙：“弟妹，此話怎講？”
“大嫂，你看，若是晉王殿下當真是因爲大哥，又怎麼偏偏挑了大哥不在府上的時候過來？再就是，晉王殿下得知我們要來嬌霞院，竟也要跟着來……”說到這裡，劉氏心中一動，目光霎時落在了艾玉嬌的身上，若有所思地道：“我怎麼覺得，晉王是爲了嬌嬌而來？”
“因爲嬌嬌？”
趙氏怔了怔，不知爲何，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日晉王世子說要娶嬌嬌的話來，心中“咯噔”了一下：難道晉王世子是真的想要娶嬌嬌？
劉氏的猜測引動了趙氏母女兩人的心思。
艾玉嬌也想到了這一可能，心頭髮慌，但又覺得不可能。
若晉王真是爲了顧承澤而來，顧承澤方纔怎會一字不提？
想到這裡，艾玉嬌心裡面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泄了一口氣。
一時間，房間裡的三人竟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夫人，二夫人，姑娘。”出去沏茶的蓮初走了進來，“老夫人說，若是姑娘無大礙，便出去吧。”
趙氏回過神來，道：“是該出去見一見晉王殿下。”
*
“見過晉王殿下。”艾玉嬌儀態淑雅地行了禮，就乖巧地站到了趙氏的身側，微微低頭，絕不隨意亂看。
晉王看在眼中，心中不斷點頭。
真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比臭小子好得出天際去了。
不過臭小子是個小混蛋，眼光倒是不錯，想娶的姑娘當真是不錯，就是這姑娘的爹……晉王想到了威武伯，又有些頭疼。
晉王今日從兒子的心腹來旺口中得知，他的兒子居然覬覦威武伯家的姑娘，當真是又驚怒，又欣慰。
欣慰的是，兒子居然開竅了，就比他當年晚了一年，而且眼光不錯，他之前雖然沒有經常見艾玉嬌這個小姑娘，但是有所耳聞，知道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可他也驚怒，驚怒的是，臭小子有了想娶的姑娘不來找他這個爹，也不去找他娘，竟還要他從他小廝的口中才得知此事，豈不是說臭小子沒有把他這個爹放在眼裡？當真是豈有此理！
還有就是，小姑娘的爹是與他不和的威武伯……哎，有點不甚完美。不過總的來說，瑕不掩瑜吧。
晉王摸着下巴上的美髯，悠悠哉哉地想道：“等我幫臭小子將他喜歡的姑娘娶回去，看臭小子日後還如何與我作對。”
艾玉嬌察覺到晉王的目光越來越直白，羞得恨不能立馬躲回房裡去。
這個時候，她越發肯定晉王是爲了顧承澤而來的。
難道顧承澤是真的要娶她？不是與她開玩笑？
“晉王爺。”蒙老夫人忽然開口，“時辰不早了，忠倫也快下值了，晉王爺不如留下吃一頓便飯？想必忠倫見到王爺，定會十分開懷。”
艾忠倫那個滿腦子打打殺殺的武夫能開心我的到來？晉王冷呵了一聲。
晉王知道，蒙老夫人這是在趕他走了。
他也不在意，左右他今日過來的目的已經達成，倒是沒有必要繼續呆下去了。
晉王乾脆起身道：“本王今日前來只是爲了見一見三姑娘。今日人已經見到了，本王就先離開了。過幾日，本王會讓王妃再來一趟。”
說着，晉王擡腳就往外走去。
蒙老夫人忙道：“老身送送您。”
“不用不用。”晉王攔住了蒙老夫人，腳下生風，走得飛快，不多時就出了嬌霞院。
趙氏忙指派一個腳程快的小丫頭追上去，領着晉王離開威武伯府。
“母親，晉王方纔那話是何意思？”趙氏覺得心慌，晉王爲何還要讓其王妃前來。
蒙老夫人坐得穩穩的，神情不見絲毫變化，聲音也很穩，“晉王怕是想要爲其世子求娶嬌嬌。”
果真如此。
趙氏見婆母所言與她猜測一般，心中的一顆巨石反倒是落了地，但很快，又有疑惑冒了出來。
“若是晉王想要爲世子求娶嬌嬌，怎麼不是先讓王妃上門？”
這種事情，一般不都是女眷之間有了默契之後，纔會請媒人作保嗎？男人家家的，怎會插手這些事情？
蒙老夫人卻是看向了艾玉嬌，緩緩問道：“嬌嬌，你告訴祖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蒙老夫人看向艾玉嬌目光有些沉，那些心中有鬼的人看了只會心頭打鼓，可對於艾玉嬌來說，蒙老夫人的目光像是溫暖的大手安撫着艾玉嬌的不安，她心中微定。
只是，她仍舊不打算說。
“沒什麼，我……”
“老夫人，夫人，二夫人，萏初在外面聽到了一些敗壞姑娘的傳言。”蓮初“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蓮初！”艾玉嬌出聲也阻止蓮初。
趙氏眸色微冷，喝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