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澤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一下。
來旺縮在角落裡，嚇得瞳孔縮成針尖兒，心裡的小人瘋狂大喊：
“啊啊啊啊啊——世子爺被嬌氣包打了！！啊啊啊！！他媽還是兩個耳光啊！！要死了要死了，我會不會被滅口啊！！！”
不知過去了多久，顧承澤慢慢擡起了頭，眼中有驚人的亮光。
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嬌嬌，也許和他一樣！
嬌嬌不是因爲喜歡齊欽，所以聽到齊欽的聲音就害羞的離開。
她剛纔的反應，是害怕，是恐懼。
顧承澤心疼艾玉嬌的同時，又有狂喜噴薄而出。
若真是他猜測的這般——
顧承澤的心臟忽的不受控制狂跳起來。
不行，“我必須儘快驗證一番！”
顧承澤當即返回晉王府，在書房裡坐了一下午，擬定了數條驗證計劃，天色擦黑時，才鬥志昂揚地出來。
“來旺。”
“小、小的在。”來旺哭喪着臉，躲躲閃閃地來到顧承澤跟前。
顧承澤皺眉，“你這是做什麼？”
來旺先是一驚又是一喜，世子爺沒打算滅口！
他連連擺手，諂笑道：“沒有沒有！世子爺喚小的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提及正事，顧承澤點頭道：“安排兩個暗衛盯着嬌嬌的動向，我要知道嬌嬌將要去的每一個地方！”
“嬌、嬌？”
“你說什麼？”顧承澤眼色一厲。
來旺脖子一縮，“沒有沒有！小的什麼都沒有說！小的這就去安排暗衛！”
話音未落，人就跑沒了影。
*
另外一邊，齊欽主僕二人酒足“飯”飽後，才發現顧承澤竟然一去無返。
齊欽皺眉，起身理了理衣裳，往外走去。
到了樓下，齊欽仍舊沒見顧承澤。
人呢？
齊欽的眉頭皺得能過夾死蒼蠅，心頭劃過一絲惱怒，一旁的青墨倒是心中暗喜。
公子最不喜晉王世子這般的行徑了，真是太好了。
“我們走。”齊欽的臉色黑如鍋底，他哼了一聲，暗道日後晉王世子再相邀他絕不會再輕易答應，這時，天香酒樓的掌櫃笑吟吟的上前。
“齊二公子，咱們天香酒樓的飯菜可還如您的意？”
“尚可。”齊欽臉色淡淡，叫人看不出端倪來。
掌櫃也不在意，臉上的笑容甚至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繼續道：“您覺得尚可，那便是極好的了，想必齊二公子日後會多多光臨蔽店。這樣吧，小的給您打個九折，您以後可要經常來啊。”
齊欽的臉更黑了。
半晌，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青墨，付錢！”
*
蓮初最終還是沒有將昨日之事回稟給趙氏，不是不想，而是沒機會——她被她家姑娘抓着背地名，每隔半個時辰就要抽查一次的那種。
不僅如此，艾玉嬌還喪心病狂地發誓，不將地名背得爛熟，她絕對不會出遠門半步，甚至今日還謊稱不舒服沒去松鶴院給蒙老夫人請安，只躲在嬌霞院裡。
不過第二日是十五，每月初一、十五是必須要去松鶴院請安的，艾玉嬌沒打算不去，可是卻因爲昨日夜裡接連做夢沒睡踏實，早上睏倦得睜不開眼睛。
艾玉嬌裹在被子裡不想冒頭。
“姑娘，還是起吧。”蓮初柔聲勸道：“時辰不早了，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呢。”
“哦……”
提到請安，艾玉嬌還是爬了起來。
不過她終究還是起得晚了，等她到了松鶴堂的事情，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艾玉娥忍不住陰陽怪氣道：“三姐姐就是三姐姐，就連請安也能夠這般不上心呢。”
艾玉嬌直接無視艾玉娥，撲到蒙老夫人的跟前，撒嬌道：“祖母，我想你啦。”
“騙人。”蒙老夫人笑着一點艾玉嬌的鼻子，“才一天一夜而已，就想我了？”
“都一天一夜這麼久了！”
艾玉嬌皺了皺鼻子，拉着蒙老夫人的袖子癡纏道：“祖母，我晚上想和你住一起~”
“我可不要你這個磨人精和我住一起。”蒙老夫人雖然拒絕，但臉上的笑意怎麼都止不住，“行了行了，既然人都齊了，就擺膳吧。”
蒙老夫人的話音剛落，劉氏便站起身道：“母親，兒媳還有些事情，便不留下用膳了，玉萱，走了。”
“老二媳婦。”蒙老夫人皺了皺眉，“有何事急着現在就走？”
劉氏笑了一聲，不疾不徐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一些行李需要收拾一下。”
“行李？”
“是啊，母親。”
“好端端的，做什麼收拾行李？”
“老爺說，我們二房如今也是有官職在身的，總住在大哥的府中，讓別人誤以爲我們二房想要佔大房的便宜，總歸不太好。不僅讓人瞧不起我們二房，也會敗壞大哥的聲譽。老爺便想着，搬出威武伯府去住。”
平地驚雷。
“搬出去？！”
蒙老夫人的聲音陡然拔高，“不行！我不同意！”
劉氏毫不意外蒙老夫人的反應，她一點兒都不驚慌，甚至來到蒙老夫人跟前，屈膝行了一禮，才又道：“母親，這是老爺做下的決定，兒媳也無力改變。”
“總之就是不行。”蒙老夫人的臉黑了下來，“等老二回來，我自與他說！”
“但憑母親做主。”
劉氏不卑不亢，又屈膝一禮，仍是帶着艾玉萱離開了松鶴堂。
二房的人一走，艾玉嬌就忍不住湊到蒙老夫人的跟前，焦心道：“祖母，二叔二嬸他們怎麼好端端的……”想要搬出去？
上輩子並沒有發生此事，難道說，是她的重生改變了這一切？
一想到這個可能，艾玉嬌就止不住心慌。
她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於她、於整個艾家是好是壞。
蒙老夫人目光在一旁低頭減少存在感的艾玉娥身上掃了一圈，拍拍艾玉嬌的手背，安撫道：“沒事沒事，你二嬸他們不會搬出去的。”
得了蒙老夫人的話，艾玉嬌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
有了這一出，早膳用得極爲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用完膳後，各人也都是安靜如雞地回了各自的院子。
艾玉嬌沒有回嬌霞院，而是纏着趙氏一同去了主院。
一進堂屋，艾玉嬌就忍不住道：“娘，二嬸他們真的會搬走嗎？”
“不會。”起初趙氏也很震驚，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事情的根源，她想，這一次艾玉娥和蘇姨娘兩人當真是踢到了鐵板，以爲現在的二房還是她們母女兩個能夠隨意搓揉欺辱的。
“真的嗎！”
祖母和孃親都是這麼說，艾玉嬌當真是心裡鬆了口氣。
趙氏拿眼睨她，“你怎麼如此開心？”
“當然開心啦。”艾玉嬌抱住趙氏的胳膊，嬌聲道：“二叔二嬸都對我那麼好，我不想他們離開。不過好端端的，二嬸他們怎麼會想要搬出府去？”
聞言，趙氏的臉上閃過譏諷，消失的太快，以至於艾玉嬌以爲自己看錯了。
趙氏輕撫艾玉嬌的發頂，“這事兒你不用管。對了。”趙氏起身拿回一張請帖遞給艾玉嬌，“這是你大姐姐給你的帖子，說是想邀你一同去容裳閣做兩套衣裳。”
“大姐姐？”起初，艾玉嬌滿臉驚喜的笑，大姐姐出嫁已有三年，因她婆家不喜大姐姐回孃家，大姐姐便只在過年時回家一趟，算上上輩子的那一年，她已有近三年未曾見過大姐姐了。
大姐兒艾玉如雖然也是庶出，卻是養在嫡母趙氏的身邊，算是半個嫡出，又是見着艾玉嬌長大的，和艾玉嬌的關係極好。
所以在聽到艾玉如邀她去容裳閣的時候，艾玉嬌下意識便要答應，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
容裳閣！
不行！
我不能去！
艾玉嬌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趙氏看得好笑，點着她的鼻尖道：“怎麼？不想赴你大姐姐的約？”
“當然不是！”艾玉嬌脊背一挺，又鬆了下來，“我、我就是不想去容裳閣，做衣裳而已，又不是非要去容裳閣的，我們還可以去錦衣鋪……”
“那你自己去和玉如商量。”
“娘……”
*
艾玉嬌回到嬌霞院的時候，還在苦惱怎麼說服大姐姐改地方相約，就見萏初慌慌忙忙地跑了進來。
“姑娘！姑娘，不好了！”
“做什麼這麼慌張？”蓮初拉住萏初，“你慢點。”
“我慢不了啊！”
萏初跑得滿頭大汗，卻根本顧不上擦，急急地說道：“姑娘！奴婢今日回府的時候在路上聽到有人在說您和齊國公家的二公子有私情！”
“你說什麼？！”艾玉嬌猛地站起，“你說我和誰有私情？”
“齊國公家的齊二公子！”
齊欽！
艾玉嬌身形不穩往後倒去，撞在了案几上，碰翻了案几上的花瓶。
“嘩啦”一聲，艾玉嬌的理智和花瓶一起碎裂。
“姑娘，姑娘您怎麼了？”
蓮初發現姑娘的臉色慘白如金紙，唬得一跳，忙上前扶住艾玉嬌，“姑娘，您別怕，就只是傳言罷了，您……”
萏初也想勸姑娘，可她心裡也慌的不行，嘴巴開開合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
艾玉嬌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
從聽到“齊欽”二字的那一刻，她腦袋就“嗡”的一聲，徹底懵了。
她不是沒去永安寺嗎？
爲什麼還是會和齊欽牽扯上關係？
難道她還是逃不過嫁給齊欽的命運？
那爲什麼還要讓她重生一回？
是爲了讓她再受齊欽的凌虐嗎？
那還不如……
就此死了算了……
而另外一邊，顧承澤正在前往永安寺的路上。
上輩子，嬌嬌就是在今日與那齊欽在永安寺定情。
如果嬌嬌當真和他一樣，那她今日定然不會去那永安寺。
所以……
“世子爺！不好了！”
被顧承澤派去負責關注京城內動向的來福急慌慌地找來。
顧承澤皺眉，冷下聲來，“發生何事，如此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