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那麼端莊優雅的富貴官太太,此時也只是一個心繫兒子安危的普通母親。如果下跪有用的話,她怕是就要給老父親跪下了。
可是,鐵老頭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蹣跚瘸拐着轉身,寡冷地命令自己的大徒弟:“文昊,送客。”
“爸!”汪桂芬突然忍無可忍,語調陡然拔高,“您到底要懲罰我們到什麼時候去?都幾十年過去了,就算是贖罪,您也要給我們一個期限吧?!現在連兒子都被你弄走了,這樣還不夠嗎?當年的事,我也有我的無奈!那是整個時代的錯誤,所有人都那麼瘋狂不理智,所有人都——”
“砰!”汪桂芬還沒發泄完,已經走上臺階的鐵老頭突然一柺杖重重掃在一個陶瓷花盆上,頓時,花盆凌厲旋轉着飛向庭院,正好摔在汪桂芬腳下幾步遠的地方。
花盆碎裂一地,裡面那株開放熱烈的牡丹也被砸斷了花莖,花瓣被泥土凌亂地覆蓋着。
汪桂芬嚇得一愣,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臺階上,老爺子背對而立,抓着龍頭柺杖的那隻手微微顫抖,滄桑衰老的語調佈滿了傷感和憤怒,失望至極地道:“就憑你這句話……你這輩子,都該跪在你媽墳前懺愧!還想讓我原諒你?哼!”
弦外之音,恐怕到死也不會原諒了!
汪桂芬僵在原地,身後跟着兩個女兒,見臺階上的老人已經進入內庭了,大女兒江寒煙扶着大肚才慢步上前,低聲哀哀地寬慰:“媽……我們回去吧。”
雷文昊已經好多年不曾見過師父這樣動怒,當下也頭皮發緊,不得不下逐客令:“夫人,您還是帶着二位小姐回去吧。這大小姐還懷着身孕,萬一驚嚇到了也不好。”
江寒容一聽這話,頓時美眸挑起老高,“你什麼意思?嚇唬人啊?”
雷文昊知道這位二小姐一向囂張跋扈,只好連忙賠笑:“二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既然已經氣氛僵了,夫人您解釋再多也沒用了。”
汪桂芬當然明白,這樁怨恨,怕是無解了。她要永遠背上“賣母求榮”的罪名,一輩子無法解脫了。
“走吧……”汪桂芬轉身,語調沉沉地叮囑,“不管我跟你們外公關係如何,你們要記住……他始終是你們的外公。”
“哎呀……媽,您都說了千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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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館裡劍拔弩張,大白天還沒營業的天池歌舞廳裡,同樣人人自危。
華曼一身旗袍風姿綽約,舉手投足間都是成熟女人味,可是甩巴掌時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比男人遜色。
那兩名保鏢被她巴掌一甩,五大三粗的漢子也不得不低下頭,畏畏縮縮地解釋:“曼姐,這實在不怪我們,陪那丫頭一同去學校的那個男人太警覺了,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發現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我專門租了武館附近的房子讓你們住着,幹什麼的?打牌去的?人連夜走了你們屁都不知道!”
兩名保鏢自知理虧,什麼話都不敢說了,可心裡依然叫屈——他們打牌到凌晨時分,實在太累就睡下了,誰知道那丫頭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大半夜偷偷逃了……
“要是一早讓我們直接把她綁了……她不也逃不了了……”安安靜靜的房間裡,不知哪個保鏢嘀咕了句,引得華曼一時越發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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