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都過去了,算了。”
白薇薇攥住婆婆的手,實則心裡隱隱作疼。
她到底還是低估了自己對高峰儀的傷害,怪不得,昨晚,他興致盎然得居然也會沉默。
高富帥和白富美放學後被保姆接回家,結果發現堂屋站着一個頭發蓬蓬卷的阿姨。
“奶奶……”
高富帥開口,遲疑了一會兒。
白薇薇心一揪疼,臉上繃起一抹笑,走過去蹲下:“帥帥,我是媽媽。”
“媽媽?”
高富帥眨了眨眼,“媽媽……”
他記得自己好像是有個媽媽,不過在他很小的時候不見了。
別的同學都有媽媽來接,來送雨傘雨鞋,自己只有個保姆和奶奶。
白薇薇淚流滿面地抱住孩子,幾乎是嗚咽着:“對不起,孩子……對不起……”
她實在是太痛苦了。
這時,身後的白富美一臉漠然,將書袋從肩膀上取下來,交給文秀:“奶奶,我渴了。”
她一點也不想叫這個婆婆“奶奶”,可是自己“奶奶”和“爺爺”叮囑過自己,以後要叫這個“婆婆”奶奶。
她沒有自己奶奶漂亮,也不會像自己奶奶一樣看着自己總是笑眯眯的,總是誇自己,喜歡自己,愛着自己。
什麼都沒有了。
小孩子心裡就像破了一個大洞似的出現這樣的認知。
可是這個婆婆和保姆都照顧得她很好。
暫時,白富美找不到傷心的理由。
“好,奶奶給你倒水。”
文秀慈祥地盯着自己的孫女。
這孩子好呀,跟薇薇一個樣兒,就是性子不是太活潑,不過城裡長大的小姑娘嘛,文靜斯文,是這樣的。
大人全然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孩子,腦子裡裝的那些個想法。
“楚楚。”
白薇薇想要去抱她,白富美卻往後退了一步。
“奶奶……”
小姑娘眼裡浮現出一抹驚悚。
“咋啦?楚楚?這是媽媽。”
文秀指着白薇薇道。
白薇薇想要伸手過來抱她。
白富美卻驚恐地往後躲。
“我要奶奶……我要奶奶……”
文秀把她抱起來,柔聲細語的哄。
白薇薇深吸一口氣,一看這孩子怕成這樣,只得作罷,最起碼,帥帥是不認生的。
白富美哭的稀里嘩啦,嘴裡不住的喊着要奶奶,但其實,沒人曉得,她要的是江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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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生活彷彿就此回到了正軌。
白薇薇又過上了跟兩年前一樣,在高家的生活。
只是她住了沒幾天,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媽,親家母呢?”
這裡是熊家的公屋,她這幾天就跟自己兩個孩子睡一屋,母親跟高淑惠睡了一屋。
保姆晚上睡書房裡那張牀。
“她……”
文秀眉眼微合:“她死了。”
“死了?”
白薇薇嚇了一跳。
“怎麼……怎麼死的?”
文秀眼中掠過一抹精光:“病死的,中風好幾年,忽然去了。”
“哦。”
白薇薇點頭。
她每天早上起得老早,跑出去送孩子上學,然後跟保姆一起去買菜,下午又自己去接孩子,讓保姆就在家裡照顧高淑惠,做晚飯。
所有照顧孩子的事情,她都想親力親爲。
就這麼過了六天,眼看着高峰儀要回來看看,她到時候可以跟高峰儀商量一下,叫他開口,將兩個孩子接回那邊去。
誰知,趁着文秀和保姆兩個人領着孩子出去遛彎兒的功夫。
高淑惠走到廚房裡,對正在洗碗的白薇薇說話。
“哐當!”一下,白薇薇手裡的盤子滑倒地上摔了個粉碎。
“你……”
她指着高淑惠,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
“我沒傻!”
高淑惠直截了當地攤牌。
“我是裝的!”
白薇薇平復下來自己的呼吸,挑眉:“哦,然後呢?”
沒傻就沒傻唄,咋?了不起?
“時間不多,我直接跟你好好談談。”
高淑惠看了一眼窗外,母親她們遛彎兒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行。”
白薇薇擦了擦手,出了廚房,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擺出一副商場談判的架勢,實則因爲太驚愕,加之不知道高淑惠的心思,算是輸了一半兒。
高淑惠就那麼站着,眼光如利劍的盯着她:“白薇薇,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裝傻嗎?”
“你做了虧心事。”
白薇薇不假思索道。
高淑惠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對,你說的沒錯,我做了虧心事!”
她抱臂:“這些事,都是你媽指使我乾的!”
“什麼?”
白薇薇捂住嘴,驚呼出聲,然而腦海裡卻浮現起一幕幕。
高淑惠對母親的崇拜,幾乎言聽計從……一點也不稀奇呀。
“你應該知道那個朱欽蘭是幹啥的吧?我跟她一樣,都是爲你媽效力的。”
女人像遊走的世間的惡鬼,殘酷地開始拖着白薇薇下地獄。
“我做的事,害苦了樹成,又被樹成發現了,沒有辦法,我只能去死,如果我不死,樹成不是死就是被我拖下水。”
淚水一滴滴掉下來,高淑惠滿臉傷痛:“可是誰知道,我還是沒有死成,兩次,我自殺了兩次,一次都沒有死成,大夫把我搶救回來的時候,就只有樹成和哥哥在我身邊守着。”
那一個夜晚,一切都是那麼悽迷。
熊樹成死死攥住她的手,即便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也沒有半句怨言。
世界是片森林,男人是獵手,女人是陷阱。
“然後呢?”
白薇薇癡癡地等着接下來的事,太多不爲自己所知。
“然後?”
高淑惠慘淡笑:“然後,我知道我自己有多傻,最親的人和最愛的人,在我惡貫滿盈的時候,還在我身邊不離不棄的守着我,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
“你現在才知道,太晚了吧?虧你自負聰明,開竅卻這麼遲鈍。”
白薇薇說話毫不客氣。
她早該曉得,高峰儀爲她操碎了心,那時候知道她未婚產女,被打擊得比剛下戰場的時候還慘烈一百倍。
“是,我是遲鈍!”
高淑惠痛苦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狼心狗肺,纔會走到那一步,差點害慘了自己家裡人和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