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大公子他……”對上林立滿布血絲的眼睛,撞門進來的小廝用力嚥了好幾下口水。
林立轉頭看向那小廝,木然的臉用了很大氣力做做出皺眉頭的表情,“他怎麼了?”
小廝的腳不由自主的向門邊退,嘴上因林立積威戰戰兢兢的回道:“死了。奴才早上去伺候,發現大公子死在了牀上,一身精血都被抽乾了。”
“他死了,那你也沒有活的必要了。”林立擡了下手,小廝就凌空飛起摔到外面的臺階下。身體抽搐了幾下,眼裡便迅速沒了光彩。
對於大兒子的死亡,林立早有預見。在大兒子把胡蕊領回來的時候,他就發現那個女人是個邪魔修。因爲那女人手上的丹方,他沒有出聲。反正大兒子沒什麼出息,他還有一個有出息的小兒子。小兒子出走了也沒關係,他那麼多妻妾,只要那些丹方讓他變得更強,總會想到辦法再生幾個出來。
可接下來的一系列事情卻沒有像他預期的那樣發展,即使有了那個女人提供的丹方做底牌,他精心選出的那些門人弟子還在在丹比中被打壓的潰不成軍。直接以打壓他們爲目標的蒼朔宗一干人就罷了,以前被水雅閣打壓的那些人竟然一個個都翻身騎在他們頭上。說沒人在背後動手腳,至少他不會相信。
林立一掌把身邊的桌子拍成齏粉,“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立叫喊的時候用上了真元,隔着幾條街都能聽到。他是想借此警告並提醒那些背後動手的人不要以爲他就會這麼算了,卻不知聽到的人基本上都是一臉嘲諷。
在乾元世界,說將欺人太甚發揮到極致,水雅閣的人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提到水雅閣,大家的印象除了霸道還是霸道。對水雅閣,多數人都心存怨氣。可沒辦法,有些丹藥就他們能煉製,怨恨再大也得捧着。
現在就不同了。讓水雅閣猖狂那麼多年的幾種丹藥雖然還是隻有水雅閣有丹方,但是出現了擁有更高藥效的同類丹藥,那些丹藥就遭遇了冷落。水雅閣沒了猖狂的資本,不擡腳用力踩上幾腳,那都是大度的人。
丹比才剛剛結束,林立除了吼了這麼一嗓子,還沒開始實質性的行動,準備踩他們的還不準備動腳。不過已經有人動手了,早盯好了水雅閣的一些門人弟子,趁着林立還沒緩過勁兒,許多都大張旗鼓的挖起了人。
所以林立剛滅殺了過來彙報大兒子死訊的小廝,就有一個小廝跑進了他的院子,“啓稟閣主,南北院都空了。”
林立冷笑了一聲,“這個不用過來向我彙報。”
瞄了眼院中橫臥的屍體,小廝得了可以退下的暗示,立刻撒丫子跑出了院子。才走過一個拐角,就被掐着脖子按到一邊的牆上。看着面前蒙着臉的人,小廝哆哆嗦嗦的說道:“大俠,我什麼都不知道。”
一聲輕笑在一旁響起,“我還什麼都沒問,你怎麼就知道自己不知道?”
小廝眼睛往旁邊掃了一眼,眼睛立馬直了。小廝看着年紀小,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其實他已經有三十多歲,是因爲入門時服用了一種丹藥纔會一直保持現在的樣子。可以這麼說,直到壽終正寢,他們這種小廝就一直會是這種不會成年的樣子。
不會成年的只是身體,他們這些的小廝還是會因爲年齡的增長多一些想法。比如看到了漂亮的女人,像這個小廝一樣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還是會露出豬哥樣。看到剛纔出聲的是一個從頭到腳無一處不透着嫵媚的女人,小廝就開始瘋狂的吞嚥口水。
嫵媚女人湊到那小廝跟前吹了一口氣,“我問你,你們的大公子是怎麼死的?”
小廝目光頓時變得空洞起來,“不知道。早上開門進去,就看到人什麼都沒穿死在牀上,似乎是吸乾了精血。”
“真乖呢,他們能知道的也就這些了。”說着,嫵媚女人轉頭對着身邊的男人拋了個媚眼,“該我做的,我做完了。接下來就是你的活了。”
蒙面男人也狠狠的嚥了下口水,“真要命。我當初揀你回去只想找個保命牌,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成爲這樣一個尤物。都說狐狸精勾人,我看那些狐狸精在你跟前都得甘拜下風。”
嫵媚女人聞言就提到蒙面男人身上,“說起來,要不是你帶我回去,說不定我早死了。救命之恩不能不報,今晚就讓我伺候你吧。”
蒙面男人立刻打了激靈,“謝謝,我還想多活幾年。”然後就轉頭看向那個小廝,“你們的二公子在哪裡?”
小廝木木的回道:“不知道。二公子突然不告而別,沒留下隻言片語。”
嫵媚女人冷笑了一聲,“還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說完塗着鮮紅蔻丹的指甲輕輕掃過那小廝的脖子,看起來只是劃出一道血痕,小廝卻在蒙面男人鬆開手後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那處客棧裡響起客棧小二的尖叫聲。客棧的護衛將發現的屍體集中到一起,有二十幾具。除了兩個穿着低級弟子道袍的,其他都是小廝。
殞命的傷口都一樣,被人切斷了喉管。這樣的傷本應噴射出大量血液,這些屍體沒流出一滴血。膽大的人上前查看了下,驚恐的發現那些遇害者的周身血液竟然都被凝固成了膏狀。
外面吵了半天,林立才終於露面。看了眼被堆放到一起的屍體,他什麼都沒問,直接來了一句:“留着沒什麼用,燒了吧。”說完就自己走出了客棧。
等林立走遠了,客棧的一衆夥計纔剛動彈。片刻之後,客棧裡又響起尖叫聲。這一次終於把剛好巡邏到附近的城衛引了過來,然後樂天城就傳開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還留在客棧的一衆水雅閣門人全部殞命,包括五位長老和一位太上長老,兇手疑似走出客棧後便下落不明的林立。
聽聞此事,那些因受到誘惑或者恐懼會因爲水雅閣被人記恨的門人弟子紛紛慶幸自己走的及時。有一人正和人喝酒,正得意的說自己跑的快,突然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臉色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紫,很快又紫轉黑。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被破體而出的白色蟲子淹沒了。
同樣的場景在樂天城很多地方上演,主角都是叛逃的水雅閣門人弟子。很明顯,這些門人弟子並不知道自己身上被人動了手腳,性命早被捏在別人手上。雖然叛逃不叛逃都難逃一死,但起碼死在客棧裡的那些沒有他們那麼慘。
動手腳的人正是水雅閣閣主林立。說起林立,其實也曾是一個驚才絕豔的天才。只可惜少年得志後便被名利迷了眼,修爲境界和丹道修煉變得遲緩起來。在成爲閣主後,他也想過重新在丹道上有所成就,有一段時間想把仙芝漱魂丹研製出來。仙芝漱魂丹沒弄出來,他弄出了一種蠱丹。
除了林逸濂這個不在身邊長大的兒子,水雅閣的人都被林立種了蠱丹。所以很快就有消息在樂天城傳開,水雅閣的大本營變成了死城。留守那裡的人都死了,屍體了掛滿了乾癟的蟲屍。
在乾元世界叱吒千年的水雅閣剛失去了第一丹宗的地位,居然就這麼滅門了。談論起此事,多數人都要唏噓一番。大家最關注的不是此前悄然離開的林逸濂,而是最後消失不見的林立。有個說法被普遍接受,就是林逸濂其實早已經被害了。事實如何,真相就只有當事人知道。
是夜,祁兀的房間裡傳出一聲轟響。守護在院子周圍的人立刻涌進院子,沒等靠近房門,就被一人攔住。看到突然出現的人是舒巫,領頭衝進院子的人立刻躬身行禮,“大人。”
舒巫掃了一圈,“你們可以退下去了。”
舒巫發話,護衛打扮的人立刻退到了院子外。看着他們退出去,舒巫才走進房裡。見到祁兀半躺在地上,趕緊走上前將一顆丹藥塞進他嘴裡,“你又強行卜算?”
祁兀做了幾個深呼吸,擡手抹掉嘴角的血跡,“不是強行卜算,是卜算時遇上了天機變換。”
舒巫將祁兀扶起,將他攙扶到一邊的軟榻上坐下,“卜算出了什麼?”
祁兀咳嗽了幾聲,咳出一塊淤血,臉色頓時變得好看了許多。目光掃過地上的龜甲碎片,“地魔已經現世了。”
舒巫擰起眉頭,“就是你以前卜算到的那個地魔?”
祁兀苦笑着說道:“還能有幾個地魔?就這一個,就夠我們這些天道下的芻狗螻蟻好好喝一壺的了。”
舒巫在一旁坐下,“天道是公平的。地魔出世,定然會有他的剋星出世。”
祁兀點了下頭,“可就算是有救世之人,也要犧牲許多才能消滅地魔。”說着垂下眼皮,“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天意了。”
“居然從你嘴裡聽到這種話。”舒巫將一片玉簡遞給祁兀,“謀事在天,成事在人。我們這些修者本就是逆天爭命,不去走怎麼知道就爭不過天?”
掃過玉簡中的信息,祁兀眉頭微皺,“那邊打壓乾元世界,就是因爲這個?”
舒巫冷笑了一聲,“一個很合適的理由,不是麼?”
祁兀放下玉簡,“界主他……”
舒巫笑道:“要看蒼朔、青雲意欲如何。”
祁兀跟着笑了下,“至少蒼朔宗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你去警告那些有某些想法的人,有些人是不能覬覦的。”
舒巫撇了下嘴角,“早就警告過了。不過有的人不撞南牆不回頭,一點不在意我說的話。我的人傳回消息,有人打算在今晚這個月圓之夜與那位驚鴻仙子來個浪漫的月下偶遇。我聽說你那位胡小友似乎對驚鴻仙子這個稱號有些不大喜歡。”
“我還不喜歡被稱爲天孤神算呢,不也還得接受這個稱號。”祁兀看了下窗外,“你不說,我都忘了今晚有交易會。”
舒巫說道:“聽說蒼朔宗又拿出了不少丹藥。要不是你這裡鬧出那麼大動靜,我現在已經在交易會那邊,說不定會買下幾顆可用來傍身的丹藥。”
“你不去,能被你看中的也會有人送到你手上。”祁兀擡手遮住嘴又咳出一塊淤血,“終於把氣都順過來了。我這沒事了,你趕緊過去吧。事關胡小友,我那位慕老弟的脾氣可不還好。你說的那個要是惹怒了他,可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雖然很希望那些人能得到足夠的教訓,舒巫還是站了起來,“我讓耳生守在外面,要他做什麼,喊一聲就行。”
祁兀挑眉,“有沒有人說你很婆媽?”
舒巫回以白眼,“沒你婆媽,厲害到都差點把命搭上了。”
舒巫走後,祁兀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在其位謀其政,我只是在盡我的本分。”
出了院子的舒巫以最快速度趕到了交易會所在的地方。因爲上次發生的意外狀況,這一次的交易會明顯加強了守衛力量。即使是他,也要接受巡查才能進入入口。
沒有意外,進到裡面就聽到不少人在議論蒼朔宗的攤位上出現了什麼好東西。這次不單是丹藥,還多了法寶。白天上午,本來被傳說身爲九品器師的慕天玄竟然以一品器士的身份給器比來了個開門紅。以前出現個七品八品的器師都被人瘋狂追捧,可想一品器士引起了多大轟動。
不管什麼品級的法寶,只要是慕天玄煉製的,就會受到一番哄搶。胡映雪在丹比首日上使用過的那個丹鼎再次引起矚目,原本還在觀望的丹師紛紛開始着手參與競拍的準備。舒巫才走了不長的一段距離,就遇上好幾位丹師主動上前搭訕,說可以用稀有靈植交易丹藥或者直接用靈石交易。
以往,一般都是別人找上丹師。至少對於舒巫來說,他是第一次遇上丹師主動找別人談交易的。能這麼做的基本上都是無勢力的散修,找到胡映雪他們前他就這麼邊走邊勾搭那些丹師。
舒巫本來還在想運氣不錯,隨便勾搭一下就招攬了兩名四品丹師。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他就感覺自己烏雲罩頂。那位叫季晟戊,和界主的家族後背。他父母沒給起錯名字,就是個寄生物。典型的紈絝子弟,最喜歡做的是就是欺男霸女。
不過季晟戊有個不太好卻讓別人很高興的毛病就是懶得出門,所以看到站在一邊的龔啓森,舒巫就知道這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敢肯定龔啓森一定沒和季晟戊說清楚胡映雪的身份,不然季晟戊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一身焦黑的躺在地上。不過就是看着嚴重,其實就是一身法衣報廢了。
不管怎麼樣,季晟戊和界主有些關係。舒巫快走兩步,在龔啓森開口前走過去,“仙子,我家這位季小公子怎麼惹到你了?”
胡映雪掃了一眼身上冒着縷縷黑煙的季晟戊,“沒什麼。他就是過來邀請過和他去共度良宵,用的方法讓我感覺有些不舒服。”
看到舒巫和胡映雪說話時語氣相當客氣,季晟戊立刻明白自己是被龔啓森算計了。身體恢復了行動能力就跳了起來,腳落地時身上變成焦黑版洞洞裝的法衣就換掉了。走到舒巫身邊,衝着胡映雪躬身行了一禮:“剛纔多有冒犯,請仙子原諒。”
“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喜歡壞男人,季公子以後可得多注意一些。”要不是看出季晟戊眼底的情緒和表情不相符,胡映雪絕對不會只往他身上丟了個驚雷符。由她身邊的男人出手,絕對會讓對方知道什麼叫刻骨銘心的傷痛。
見到季晟戊主動走上前道歉,龔啓森就腳底抹油了。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他能一直躲着季晟戊,也不能避免被報復。作爲混元大世界十大家族之一的季氏家族的長子嫡孫,他的身份可比龔啓森背後那位長輩高貴多了。
龔啓森也暗暗後悔找上季晟戊。他也是太心急了,希望早點達成目的。按照他的計劃,惹怒了季氏家族這位長子嫡孫,胡映雪一定不會被放過。誰能想到被用驚雷符劈了一下,季晟戊非常沒像他預期的那樣大發雷霆,而是起身後就主動道歉。
龔啓森不是傻子,季晟戊的態度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搶着過來的行爲是不是做錯了。他很謹慎,確定自己一直在多做多錯,便決定這就打道回府。他的東西都隨身帶上,做出決定就馬上找個偏僻角落捏碎了來時從祖父那裡領到的傳送符石。
在被光芒籠罩起來時,龔啓森腦中閃過一絲靈光,可以說聲名狼藉的季大少似乎有秘密。不過這個想法也就在腦中閃了下,馬上就被他壓了下去。他現在沒空考慮季大少藏着什麼秘密,滿腦子都在想要如何將龔家從那一羣人裡摘出去。
就在龔啓森弄出的光消失後,那個位置憑空多了一個黑色的漩渦,甩出來三個人後就消失了。一個女修往這邊看了一眼,立刻叫喊起來:“這裡躺着三個一身是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