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馨等宋良玉心情平靜了些,本拉了她起身,道:“ 去我房裡坐坐去。”
宋良玉點點頭,順從地跟着賀寧馨起身,到她房裡去了。
兩人剛一回到鎮國公府內院的主院致遠閣的內室坐下,扶風就進來回報,說三位姑娘給賀寧馨請安來了。
賀寧馨便對宋良玉道:“你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宋良玉到鎮國公府來做客,本來不應該躲着不見鎮國公府的姑娘。
可是她心情實在不好,又剛哭了一場,賀寧馨便體諒她,讓扶柳帶她去淨房淨面去了。
從內室出來,賀寧馨笑着先替宋良玉解釋了一番。
盧珍嫺忙笑道:“大表嫂不用着忙,宋七姑娘既然不方便,我們也不打擾了。”
鄭娥和簡飛怡也跟着點頭。
賀寧馨擡手讓她們坐下,問了幾句閒話,又道:“這幾日我還有些莊子和鋪子的事要忙,內院裡的事,還要勞煩幾位打理了。”
過年前,賀寧馨就將鎮國公府內院的事務,有意分了一些給三位姑娘打理,也算是教她們一些管家的本事,爲她們出嫁做準備。
盧珍嫺和鄭娥都明白賀寧馨的意思,對自己手上的事務也很上心。
簡飛怡卻不一樣,對手裡的事務就有些力不從心,經常要盧珍嫺幫她一把。
盧珍嫺本來想着好好跟賀寧馨說說此事,還有簡飛振的事,可惜今日又不湊巧。寒暄幾句後,盧珍嫺帶着鄭娥和簡飛怡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對賀寧馨道:“等大表嫂閒了再過來說話。”
賀寧馨點點頭,送她們到了門口,便自回去了。
等三位姑娘走了,賀寧馨纔回到內室,看見宋良玉已經淨了面,重新勻了脂粉,正靠着炕桌,托腮坐在內室南窗下的暖炕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看見賀寧馨進來,宋良玉從炕上起身站起來,問道:“三位姑娘不會怪我吧?”有些不好意思。
賀寧馨揮手讓她坐下,自己坐到她對面,打趣道:“想吃甜食,還是辣的?”
以前宋良玉最愛的小食,是麻辣鮮蘑豆乾,鮮中帶辣,再配上一杯huā茶,就能讓她美得很。
今日宋良玉卻沒有心思吃小食,只是沒精打采地道:“吃杯茶吧。”想起那日在這裡吃過的杏仁茶麪子,又道:“不知賀姐姐這裡還有沒有杏仁茶麪子?熱熱地來一碗纔好。”
賀寧馨抿嘴笑道:“還有要吃甜的。”說着,吩咐了外面伺候的扶柳,使她下去親自做兩碗杏仁茶麪子過來。
兩人便在屋裡先說了會兒閒話,賀寧馨才問道:“你的親事怎樣了?”知道輝國公家一直在忙着這位嫡幼女的親事。
宋良玉託着腮,定定地盯着炕桌邊沿上鏤空的纏枝蓮huā,道:“我不想嫁人。”
賀寧馨搖搖頭,笑道:“每個姑娘都這樣想過,不過最後都嫁了人了。”見宋良玉要反駁自己,賀寧馨對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接着道:“你聽我說,別急着擡槓。我當然知道有些女人不用嫁人,比如出家人,又或者嫁不出去的人。”
宋良玉被賀寧馨逗笑了,心情好了許多。
扶柳做好了杏仁茶麪子,用個紅木托盤端了進來,給賀寧馨和宋良玉一人放了一碗。
賀寧馨早上沒有怎麼吃好,這時見了杏仁茶麪子,才覺得有些餓了,居然將一碗杏仁茶麪子吃得乾乾淨淨。
宋良玉也埋頭苦吃。
美好的食物令人精神愉悅。
宋良玉吃了這麼多,心底的積鬱終於有些散了,看着賀寧馨的眼神也開始振作起來。
賀寧馨在心底裡暗暗點頭,對她勸道:“既然知道不可能。就該完全放開纔是。
長痛不如短痛,大皇子這樣做,是爲你好。”雖然有情,但是知道不可能,就毅然放手,不粘粘乎乎地拖着人家姑娘家。就憑這一點,賀寧馨就對大皇子又高看幾分,知道他是個有擔待,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
宋良玉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好受些子,可是賀寧馨一提起“大皇子”三個字,自己的心裡就像被翻江倒海一樣,又鬧騰開了。
賀寧馨見到宋良玉的臉色漸漸變了,心下嘆息,正色道:“良玉你聽我說,若是實在放不開,就別忙着嫁人。先出去到外地住一陣子,等這裡塵埃落定了,再回來。到時候,你肯定就死心了。”
賀寧馨覺得,宋良玉一直放不開手,就是心裡還存着那萬分之一的念想。一因爲大皇子還未選定正妃。
“其實照你所說,你同大皇子,連單獨說話都很少有過,怎麼又會這樣……………,?”賀寧馨有些好奇。
宋良玉慘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只要有他在的時候,我就覺得分外高興,也沒有想到別鋒上面去。後來,當我知道,原來高興的不止我一人,我就……”就一頭栽進去了。
賀寧馨嘆了口氣。她很慶幸自己不用有這樣思而不得的相思之苦。她和簡飛揚,都不是那種人。
宋良玉索性將自己的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賀寧馨耐心地聽着,不時點撥她兩句,終於讓宋良玉心有所感,慢慢地轉過彎來。
“賀姐姐說得有道理。求而不得是一種苦,不過若是緊緊抓住過去的事情不放,便是太過貪心,再好的女兒家也會變得面目全非起來。”宋良玉的眼神已經變得堅定起來“既然他放了手,我也不用勉強。橫豎我們之間的事,本來就算不了什麼。我要再惺惺作態,忒也矯情。”
宋良玉到底性子爽朗,她的小兒女情態,也只是偶爾的曇huā一現而已。
賀寧馨見宋良玉的心態終於不再糾結在“求而不得”上面,也替她高興,道:“你的年歲也不大,不用勉強自己去嫁人。等你完全能放下了,再尋一門好親事也不遲。”大齊朝的貴女嫁人本來就晚。宋良玉再等兩年,不過才十九歲,確實不算太晚。
宋良玉卻已經拿了主意,起身告辭道:“多謝賀姐姐開導。我覺得,賀姐姐剛纔的提議不錯,我是應該出去走走。老是待在一個地方,就容易想不開。
賀寧馨也知道,有時候心結難解的時候,出去走走是一個好辦法。只是她沒想到,宋良玉這一次走得那樣遠。
卻說宋良玉回到輝國公府後,聽見自己的爹孃又在盤算自己的親事,知道不能再等了,便下了決心,對輝國公夫人道:“娘,我要跟着羅家的商船到外洋去。”
前幾天去大姐家走親戚的時候,宋良玉聽安郡王提過一次,說羅家的商船過完年,正月十六一大早就要起航往西去了。這一次1羅家肩負着重擔,要幫大齊朝的皇室密購一大批火器進來。當然密購火器一事,只有聖上、安郡王和羅家的主事人才知道。簡飛揚可能也知道一些。
安郡王本想親自跑一趟,可是緹騎這裡出了茬子,他正惱火,也脫不開身。
輝國公夫人聽了宋良玉的話,大驚失色,呵斥道:“胡鬧!商船上都是男人,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去?”輝國公夫人怎麼也想不通,小女兒居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算在私下裡,他們明明也沒有見過幾次面啊!
宋良玉倔強地道:“娘說得不對!姐夫說了,羅家的商船上男女都有。何況這一次,聽說羅家的大少奶奶也會親自走一趟。我出入自然跟着羅家的大少奶奶,不會有事的。”又發狠:“娘若是不讓我去,我逃也要逃出去!”
輝國公夫人知道這個女兒向來說到做到,小時候寵她太過,現在自食其果了。無法,只好回到屋裡,跟輝國公哭訴了一番。
輝國公也頭疼,連夜趕去了安郡王府,商議此事。
安郡王和安郡王妃都無語,卻知道宋良玉是藉此事離這裡遠遠的,眼不見爲淨的意思。羅家這一次的商船,一去大概要兩三年纔會回來。到時候,大皇子肯定已經娶了正妃,說不定連孩子都生下來了。
“爹,不如就讓她去吧。多派些人跟着,讓她出去見見世面也好。”安郡王妃安慰輝國公道。她是過來人,知道這種事,堵不如疏。
“可是在外面跑船,若是海上有什麼風浪”輝國公很是爲難。
安郡王妃想了想,道:“爹,羅家的商船又不是第一次出洋。大的風浪也經歷過,他們有經驗的。現下最要緊是讓小七忘了那些不該想的東西。出洋其實是一條路子,到了不同的地方,見識了不同的人和事,她的眼界和想法自然不同。”勸了半夜,總算是勸服了輝國公。
輝國公回到家裡,跟輝國公夫人說了,輝國公夫人哭了半夜,卻也無法。從初十開始,就開始打點宋良玉要跟船的行李,還有隨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及暗衛小廝,浩浩蕩蕩一大羣人。
爲了慎重起見,輝國公還帶着宋良玉,跟着安郡王專程去了羅家一趟。
羅家的大老爺和大少爺見輝國公和安郡王親自到訪,當然不敢怠慢,忙拋了手頭的事,專程過來陪客。
輝國公鋒來意,早幾天就託安郡王跟羅家說了。羅家鼻然滿口答應,還特意在羅家大少奶奶的艙室旁邊,特意給宋良玉留了間上好的屋子,另外還有丫鬟婆子住的地兒,十分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