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孟寒那裡出來,小樂心事重重。
雖然老師很輕易的原諒她,但是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剛剛孟寒的包裡掉出一張紙,她趁着孟寒不注意撿了起來。
上面是醫生的處方單,醫生的字龍飛鳳舞的總是看不懂,得找個明白的人看看。
她有種預感,老師最近反常的答案就在這張單子裡面。
“行了,別悶悶不樂了。滅絕也說了,不用你那麼拼命,只要你真正的沉下心來喜歡音樂就好了,雖然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於百順勸道,這些玩音樂的一個個都跟拼命三郎似得,每天玩了命的練習,可是孟寒還是說小樂不夠喜歡音樂。
孟寒說小樂的琴聲裡面壓力太大,有時候太拼命反而會成爲她的絆腳石。
小樂也不太明白,她最近遇到瓶頸了,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突破。
倆人並排的走着,劉庭迎面而來。
於百順賊眉鼠眼的對着他比劃,上吧,哥們,按倒了世界就和諧了!
小樂掐了他一下,“二師兄,老師好像生病了,她剛剛輸液回來,你進去了別惹她生氣。”
劉庭淡定的對倆人頷首,一副妥妥的樣子。
一轉身換成一副苦瓜相,他現在看見孟寒就打怵,好像說什麼都會惹她生氣。
孟寒開門,看見是他,用力就把門關上了。
一句話都木說,就這麼摔門,劉庭的心都碎成八瓣了。
小樂去看孟寒,把和孟月語的約定忘記了。
孟月語趁着休息的時候登陸,小樂的頭像是灰色的。失望的繼續排練。小樂回來,他的頭像又是灰色的。
小樂只當他很忙,合上電腦就練琴去了。
兩個人,就這樣的錯過。
小樂將偷來的化驗單交給於百順,讓他找人看看,結果出來那一刻,她震驚了。
孟寒最近經常請假。本來她每週也要給新入學的學生上一節課的。但是近來她的課都被另外的視唱練耳老師代替了。
在學校裡想見她一面不容易,小樂乾脆翹掉下午的課,專程守在她的宿舍門口。
直到快放學。孟寒的身影纔出現,看見小樂,她蹙眉。
“你竟然敢翹課?”
“你不是一樣?”小樂的眼圈紅了,她注意到孟寒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針孔。
“你不要對我說。你又是拉肚子了!”
她的口氣太過凝重,凝重到孟寒也看出了什麼。她沉默不語,開門,小樂進去了。
剛關上門,小樂就撲過來了。緊緊的抱着孟寒。
“你得病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拉肚子而已——”
“你還想騙我!”她從兜裡掏出那張處方單,孟寒面沉似水,她果然是知道了。
“坐吧。最討厭抱着痛哭的狗血橋段了。”
“不放!”小樂真怕一鬆手,孟寒就會從自己生命裡消失。
“我特麼還沒死呢。你哭個毛線?坐下!”
“你爲什麼要瞞着我們大家,你拒絕二師兄也是因爲這個吧?明明身體不堪重負偏要給我上那麼多課,耽誤病情治療怎麼辦!”
處方單上寫的是一種非常彆嘴的名字,醫生說,這是心臟疾病中最厲害死亡率也極高的一種。
這麼危險的病,竟然一直拖着不去進一步治療,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陳小樂,你以爲我是爲了你纔不去治療嗎?你這自作多情的毛病怎麼跟劉庭一樣?”孟寒嘲諷的說。
“我不管,現在就要壓着你去看病!你一天看不好我就一天不練琴!”
孟寒悠然嘆息,“小樂,你想聽我講個故事嗎?”
孟寒娓娓道來。
“我患的這種疾病是家族遺傳,它帶走了我的哥哥孟暖。我的哥哥孟暖是我一生中最崇拜的人,你看到的孟月語就跟孟暖非常像。”
小樂聽孟月語說過,他現在的父母是收養他的伯父母,那麼孟暖很有可能就是孟月語的親生父親。
“我小時候是學鋼琴的,直到有一天,我在後臺玩,看到了孟暖的指揮,特別震撼。從那時候起,我就想要做個超越他的指揮家,可是當我終於站在了指揮台上,他卻永遠的離開我。”
“你永遠也無法體會那種心情,崇拜一個人,將其視爲心中目標,不停的追趕,但是他卻突然消失,而我也被查出跟他患有相同的疾病,這也許就是宿命。”
支撐着她活下來的,除了有着絕佳天賦的孟月語,也就是讓她心動的劉庭了。
而當她再一次陷入命運的詛咒時,陳小樂的出現像是她生命最後的一絲曙光。
“一定會有醫治辦法的對不對?我們想辦法,一定會有的!”
孟寒一邊講,小樂一邊哭。
孟寒搖頭,她用最沉靜的聲音講述着最殘忍的事實。
“其實我一直不想告訴你,就是因爲這太殘酷了,你這樣的年紀應該充斥着浪漫與美好,我想讓你覺得這世界一切的感情都猶如於百順對你一樣,純淨又單純。但我有我的私心,或許讓你提早認識到這世界的殘酷,你的成長會更快一些。”
“誰想知道?我不在乎殘酷什麼的,我只想我在乎的人都在我身邊!”
孟寒的病例讓小樂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經直逼母親,她的地位遠超出一個老師!
“我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好。陳小樂,你第一震撼我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想的什麼嗎,我覺得終於可以培養出第二個可以超越孟暖的人,我只是爲了自己自私的目的接近你,你瞧你哭的跟什麼似得,我不值得你這麼傷心。”
小樂痛哭出聲。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遇到你,你要我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做到,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不在乎你是什麼目的接近我,只要你可以一直做我的老師陪着我成長!可是你爲什麼不配合醫生拖到現在,你心裡到底想什麼?”
據醫生說,孟寒的病已經拖到無藥可醫的地步,也就是說,她每一天都在拖着等死。
“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沒有站在臺上親自的演奏一曲給孟暖聽,最幸福的事就是教導出你和孟月語兩個人,可惜孟月語他......”
“師哥怎麼了?”
孟寒搖搖頭,“真正能走下去的,可能只有你了。無論你是做首席還是指揮,只要你能突破自己心裡的魔,一定會大放異彩。”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你究竟看中我哪一點,因爲在自己現在都很迷茫我的長處到底在哪裡,可是無論怎樣,你好好的接受治療,你難道不想親自看到我成才那一天嗎?”
孟寒苦笑,她何嘗不想,只是現在她的身體已經到了行將就木之時,多撐一天都是折磨。
“想必你也查過資料,這個病除了在中期換心,別無它法。現在已經太晚了!”
“你怎麼那麼傻!”合着孟寒是放棄了求生的機會。
“找不到心源,陳小樂,你看我是個多殘酷的女人,讓你在這麼小的年紀就體會到生老病死的殘酷,記住我曾帶給你的痛苦,將它帶到音樂當中。”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我打電話給月哥,他說之前你明明有機會換心的!雖然他沒說,但是我猜的出來,你就是爲了指導我才耽誤了最好時機!你的確是太殘忍了,你這樣讓我一生都良心難安,我不想自己的功成名就帶着最親人的鮮血!”
靠,小崽子是福爾摩斯麼,這都查到了?
“小樂,你真的想太多了。”事到如今,孟寒也不想再瞞着她了。
反正陳小樂的成熟讓她一直沒有把她當成小女孩。
“我不肯換心,不是爲了你。”就算有,也不是全部的理由。
“別騙我了!那時候我正好在備戰比賽,你肯定是因爲抽不開身才不去的!”
“錯了。”孟寒的視線看着遠方。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以老。我跟劉庭的事,你已經知道了,我從來沒有那麼愛過一個男人,與其在他眼前一天天的變老,還不如在最美的時候留給他最深的記憶,我承認這是自己一生中最酸不拉吉最肉麻的時刻,但很遺憾,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靠!”小樂忍不住爆粗口了,就爲了這麼文藝範的理由,她把命都豁上去了?
“十多年的差距,讓我和他註定不會有好結局。”除了無法忍受在心愛的人面前一點點變老,還有很多原因。
她的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崩潰,與其讓劉庭每時每刻都要面對失去愛人的傷心,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斬斷他的情絲。
恨一個人,總比帶着愛一個人的回憶空守一生要容易。
“可是你把每個人都考慮進去了,你自認爲把每個人都安排的很好,獨自面對這一切,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我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就算哪一天我真的走了,我留給你的記憶永遠都會陪着你。這些天我對你要求是嚴苛了些,但是原諒我的自私,我的時間不多了,只想把自己對音樂的感情延續給你,你將作爲我生命的延續走的更遠!”
“那我呢,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門開了,劉庭滿眼通紅的站在門外,淚水早就佈滿他的臉頰。()
ps:感謝秋晶靈的玫瑰花打賞~謝謝,嘴兒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