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影視城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夏霏一下車就被告知十點半開始直接拍攝,幾乎是一進去就馬上被拉到化妝間化妝和換衣服。
這一場是拍何柳跟着薛蕭回到薛家,薛盈月也要出場,一人分飾兩角,算是人物比較重的。
演員就位之後,馬上開拍。
建築華美的別墅門口,頭髮花白,身穿黑色西裝的老者走到薛蕭面前,微微彎腰,道,“少爺,您回來了,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您可以先去洗個澡。”
說完他目光冷漠地瞥了一眼男人的身後,只是一眼便直接移開了視線,彷彿當何柳根本不存在一般。
何柳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面上露出點怯弱卑微的表情,卻還是跟着薛蕭進了別墅的大門。
她一走進去,就被客廳沙發上坐着的跟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女給驚住了。
其實這個時候客廳裡坐着的只有一個衣着考究的中年貴婦,她邊上根本沒人,薛盈月的戲份需要等到何柳的鏡頭拍完之後,才重新拍攝一遍,這個就是一人分飾兩角的麻煩之處。
所有兩個人同時出現的場景,都要靠演員自己的想象,對演員的演技要求非常的高,這對夏霏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她……她是?”何柳怯怯地出聲,視線看着貴婦人的一邊,眼神有些期待又有種莫名的不安。
“咔!”導演突然喊停,夏霏下意識地停下動作,擡眸看了過去。
厲銘看她一眼,幾步走到她的面前,“這裡你最好再加一些肢體動作,何柳初到這個地方,管家又不喜歡她,原本就有些害怕和不安。這個時候再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應該不會有期待,而是懷疑和害怕。”
夏霏抿着脣想了想,道,“我知道了。”
一個來自窮鄉僻壤的無親無故的女孩,突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確實更多的是害怕,而且薛蕭討厭她,管家也討厭她,那麼他們要她來又是什麼目的呢。何柳不笨,自然會起疑,會不由自主地去猜測。
重拍的這一條很快過了,厲銘坐在攝影機後面看着,滿意地點了點頭。
夏霏對他來說,算是一個小驚喜,他之前還去找了之前她拍的敏妃傳,演技果然很讓人期待,他對這部電影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何柳走上前,一直走到貴婦的身側,俯身握住少女伸過來的纖纖玉手,嗓音打着顫,“你是誰?爲什麼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她們兩人長得幾乎一樣,五官都很精緻,只是何柳長期被太陽暴曬,皮膚要黑紅了很多,長得也比她微高一些,壯實一些。而女孩卻比她看上去更加的纖細嬌弱,長在一起就是強烈的對比。
沙發上的中年貴婦似乎也是個不屑於僞裝的人,上前幾步直接擋在了何柳的面前,一臉冷淡開口,“你們原本是雙胞胎,從小就被拋棄在孤兒院,我們收養了盈月,而你,則被你的父母領養了。你們也不用分什麼妹妹姐姐,直接叫名字
就行。
她狠狠震了一下,什麼叫領養?
何柳不可置信地往後連退了幾步,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摔在了地上,她滿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知道在否認些什麼,只是下意識地重複着。
貴婦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反應,頗爲嫌棄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把視線轉向一旁的管家,“帶她去好好洗洗,這麼一副髒兮兮的樣子,別弄髒了地方。”
“是,太太。”管家的聲音平板板的,沒有一絲起伏,眼神也冷冰冰地有些嚇人。
這一天,何柳受到的打擊一重接着一重,但是對她印象最深的卻是這一家子人對她的厭惡,她不明白,既然這麼的討厭她,爲什麼要帶她回來呢。
不知道是妹妹還是姐姐的雙胞胎薛盈月,在這個家裡卻像是衆星捧月一樣,她被養得很嬌嫩,細皮嫩肉的,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只是臉上沒什麼血色,皮膚白得過分,走路也有些喘氣,看上去身體不太好的樣子。
上午十二點,緊張的拍攝才結束,厲銘是一個追求完美,精益求精的導演,連配角的一個表情都要求百分百到位,所以一上午有很多場景都是連拍了好幾次才過。
夏霏坐在一邊的躺椅上,小陳則跟着其他的助理、場記一起去領盒飯了,她四周看了看,似乎一早上都沒有看到廖簡寧。而凌瀚,也因爲早上還有通告要趕,拍了第一場就先離開了,環顧整個劇組,居然也沒什麼熟識的人。
“小霏姐,”小陳領了兩份打包好的盒飯回來,搬了個凳子坐在她邊上,“我剛纔聽他們在那邊聊天,說廖製片的父親重病,好像快不好了,估計他這幾天都不會過來了。”
夏霏聞言,心裡頓時“咯噔”了一聲,廖鄭君生病的事情她之前在新聞裡也看到過,只是沒想到會病得這麼嚴重,那簡單他……
她微微蹙了下眉,心底隱隱泛起了一絲不安。
“小霏姐,你怎麼了?”
“沒事。”她低眸,隨即遮住了眼底那一抹不安,接過小陳手上的飯盒,低頭吃了起來。
隨着廖鄭君的病入膏肓,甚至直接去世,廖家乃至整個廖氏就要開始不平靜了。算上簡單,廖鄭君一共有兩女三子,除了廖簡悅是他的夫人所生,其他人都是同父異母的私生子,爭產在所難免,就看到最後誰的手段更高了。
夏霏知道簡單對廖家,包括那個廖氏集團都沒有興趣,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爲他無辜死去的母親討回公道。
她微微閉了下眼,簡單,希望這一場風波過去,你真的可以放下這一切,好好爲自己活。
“雙生,第六場第一幕,開始。”打板的場記非常的敬業,嗓門也足夠大。
薛盈月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連衣裙從二樓慢慢地走下來,她的臉上未施粉黛,臉色甚至有些無力的蒼白,走路的動作極其的慢,手指緊緊握着樓梯的把手,指尖微微泛白。
她走幾步就要喘上一口
氣,管家看到了連忙上去扶她,“小姐,你慢點,少爺還要一會纔到,你別急。”
“何伯,我知道,我就是想早點見到哥哥。”她的聲音細細低低的,如蚊音一般,離得遠了都很難聽到。
一身貴氣的中年婦人也從二樓的房間出來,幾步走到她面前,“何伯,把小姐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外面太陽曬,不用去門口接。”
“是的,夫人。”
薛盈月輕輕皺了下眉,也沒有說什麼,順着她的意思坐在了沙發上。
過了一會,別墅外面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她安安靜靜坐着,只是擱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顫抖了幾下,不是很明顯。
場景一轉,她猛地睜大眼睛,白得過分的臉頰躍上了一絲微紅,她想站起來,卻被身側坐着的貴婦拉住了,溫柔的叮囑一句,“別太激動。”
“你好,我是盈月,薛盈月。”她主動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看着對面的眼神帶着一絲期盼和欣喜,另一隻手則壓着自己的胸口,微微地喘氣。
鏡頭之外,有幾個飾演配角的老戲骨看到這一幕,眼神不由得都變了變。
看完夏霏上午那一場的何柳,再看這一場的薛盈月,他們受到的震撼都比較大。
她的何柳已經演得夠好,但是現在眼前這個,沒有一絲何柳的感覺,除了那張臉一樣,她彷彿就是另外一個人,是一個嬌嬌弱弱又惹人憐惜的千金小姐。
從專業演員的角度來看,這其中代表的意義足以讓人深思。一個真正的演員,最重要的就是入戲,只有入戲才能將角色本身演繹得更真實,但是就是這種真實會讓演員很難從一個角色中完全脫離出來,更別說是一人飾演完全不同性格的兩個角色了。
如果是浸淫多年的老演員,也許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眼前這個,不過才二十出頭,雖然演過幾部戲,但完全就是個半新人。
一個新人,有這樣的功底和演技,除了天賦異稟,實在是很難形容眼前的狀況了。
同樣有這種感覺的就是厲銘,甚至他的感觸更深。
高清攝影機屏幕上,將夏霏的所有表情動作都收錄得清清楚楚,也讓人看得更加的真切。
她真的很有經驗地演出了何柳以外的另一個人。
他很難得地笑了笑,廖簡寧還真是找到寶了,這樣一來,他真是越來越期待這一次的拍攝了,也許這將成爲他做導演以來的另一個新高度也不一定。
身在其中的夏霏自然也感覺到了周圍目光的變化,她只在心底靜靜笑了笑,臉上表情絲毫沒變。
上一世,她做的那些努力,吃過的那些苦,從前沒有機會表現出來,這一世,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地證明一番。
之後一連三天的密集拍攝,廖簡寧果然都沒有出現,而網上關於廖鄭君的病情報道也是層出不窮。最近的一組照片,記者拍到的是一身黑色西裝的廖簡悅去醫院探病,據報道稱她當天是帶了律師上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