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葉地產有錢,莊殊算過賬,四府那片變廢爲寶的別墅,裡面有一部分屬於林氏。作爲當初葉霓和林赫合作的條件,他幫葉霓蓋房,葉霓出地,到了今天,利益均分。
而且現在金葉並給林氏,葉霓爲自己公司勞心勞力,也是幫林赫在攢資本。
所以莊殊嘲笑林赫,憑什麼讓這個女人爲他倒貼這一切。
但聽到莊殊極其具有挑釁性的話,林赫反而冷靜下來,沒了怒氣,說道:“這是我和葉霓的事情,和你有半分關係嗎?你這麼尖酸刻薄不過是因爲得不到。”
莊殊笑道:“誰得到還不一定呢。這事情可不像政府公開招標。”
林赫往裡走,不再理他,說了這幾句,他忽然發現自己浪費時間。葉霓和莊殊又沒可能。這人做過的事情,只要被葉霓知道,他們是永遠不會走到一起的。這一點他還是足夠了解葉霓。
莊殊也不攔他,而是追着說:“你和葉霓在一塊,究竟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她能夠帶給你的利益?”
林赫腳步頓了一下,繼續走。
莊殊又說:“其實我要是你,葉霓現在要從公司退到二線,我就全力支持。不過看你,我估計是不捨得的。”
林赫轉頭來,輕飄飄地說:“你得不到的,也不要我得到。我瞭解這種心思。真正希望得到葉霓而變相得到金葉地產的人是誰,你和我心裡都清楚。”
莊殊說:“這話倒是沒錯。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這話我今天放在這裡,不出半年。葉霓還能受得了你留在你身邊,我就走的遠遠的。”
林赫冷聲說:“早就沒你什麼事了。在這充的什麼人物!”說完他轉身進了會所。
莊殊站在門口,看着那靜默的門庭,這裡門口沒有保安,沒有霓虹,卻給人高不可攀的距離感。
這世上,很多東西熟知之後,距離感都會消失。唯有葉霓,到了今時今日,距離感都在。那種無可言說的深不可測,點點滴滴,都是無法形容的距離感,他不相信,林赫會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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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赫一路向內走,心裡的火氣慢慢又升騰,他和莊殊說話的空檔,心裡更多的卻是擔心葉霓,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上次的生氣。雖然理智告訴他,莊殊再敢那麼來一次就是找死。可還是忍不住緊張。
經理也認得他,一路陪着往裡走。林赫心裡就越發不舒服,這地方,他還沒有和葉霓來過。
心裡怎麼那麼怪。
輕敲了門,裡面人喊了進。經理推開門,請他進。
林赫走進去,門在身後關上。
明黃色帶金線的窗簾掛滿四周,中式的色,卻是西式的大落地窗簾,富麗堂皇環繞中,葉霓對着長條的大桌,正拿着手機不知在幹什麼。
她仰頭看着他。
他走近,看到手機屏幕上是照片。原來她在拍照,
對着菜拍。
林赫:“……”她平時可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情。
葉霓有點意外,“我以爲是我哥呢。我打了電話叫他來吃飯。”
林赫說:“你怕他不願意來,還發照片讓他先看看嗎?”他拉開椅子坐下,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葉霓低頭編輯短信說:“你也來這兒吃飯?”她沒有回答林赫的問題,反而問他。語氣像對熟人,內容卻有些令人冒火。
好像不知道林赫來這裡是爲了找她。
林赫也不提這茬,想到tony說她去做頭髮,他就打量葉霓,她還是盤着頭髮,除了比平時稍微整齊點,也沒什麼特別。
看不出是不是做了花樣……
身上倒是件新衣服……不過她現在也時常穿新衣服,林赫給自己寬心。
葉霓感覺他一個勁打量自己,盯着自己看,她又不是雕像,擡眼掃了林赫一下,問他,“看什麼?”
林赫說:“我在門口遇上莊殊了。”
葉霓點頭,還是擺弄着她的手機,“你說。我把這段打完。”
林赫最知道她這種心思。她在展現一種態度,她本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怕這段是她的娛樂時間,自己突然出現,就是打亂了她的計劃。她沒有讓自己離開已經是給面子,所以自己要忍受她的漫不經心。
他靠近椅背裡,手肘隔在扶手上,覺得那歐式椅子扶手包着的部分,也隔的他手臂疼。但卻真實。
空氣裡是食物的香氣,很淡,因爲上的菜都涼了。多數也原本就是涼菜。這些有什麼好吃的。
明顯是請客纔會點的菜,好看未必好吃。
他微微緩出半口氣,靠近葉霓說,“你還沒吃飯吧,我陪你換個地方吃飯去,這都十月底了,咱們吃熱的東西去。”
葉霓擡眼皮瞟了他一眼,說:“你到底來幹什麼?不是有飯局嗎?”
林赫說:“明知故問。我聽到你約他吃飯,就趕過來了。”
葉霓不再說話,繼續在她的手機上按。林赫跟着看,她不常編輯短信,一個圖,有時候都翻幾面,符號變換也不準確。
林赫好脾氣地說,“你不餓嗎?桌上有菜你怎麼一口沒動,等你哥也可以邊吃邊等的。”
聞言,葉霓心思微動。覺出林赫的矛盾可笑來。
和她自己其實挺像,小嘉喜歡老陳的女兒時,她一萬個不願意,恨不能人家立刻分手,可等老陳的女兒真的有了男朋友,她看到她哥難受,又恨不能幫葉嘉去追人家。
此時林赫一定也是,知道自己和莊殊吃飯,他追過來,一定也是惱火生氣着,進門的時候臉都是黑的。可是過了會,看到自己沒吃飯,又惦記應該讓自己先吃飯。
人就是這麼矛盾!她什麼都知道,所以才更生氣!
她扔下電話,怒氣衝衝看向林赫。
林赫對上她突然暴怒的眼神,嚇了一跳,“怎麼了?”他想來發脾氣,可不是半點沒發嗎……
葉霓說:“你到底來幹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林赫機械地回道。
葉霓電話往桌上一扔,碰在骨碟上一聲脆響,“我是說,你想通了是嗎?你是準備分手還是準備來道歉認錯的?”
林赫怔楞住,被他女朋友給的選擇題鎮住。
“只有兩個選項嗎?”他有點不能接受。因爲他覺得自己沒錯。
葉霓說,“有第三個。”
林赫心中一喜,“說來聽聽。”
葉霓冷冰冰地說:“我甩你!”
林赫的笑容冰封在臉上,這……姑娘太兇了。
他有些訕訕地說:“不過有些步調不一致,怎麼至於分手那麼嚴重。道歉也太嚴重了。我也沒有做什麼。”
葉霓看着他不說話,一副準備考慮分手可能性的樣子。
林赫心裡頓時怕了,他就受不了這一點,和葉霓在一起後,一日日過去,他什麼也沒幹,可是覺得主動權全都到了葉霓那裡,他說:“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那麼生氣,我說要訂婚,當時是沒有想你說的那些。”
他不看葉霓,忽略她冷寒的眼神,他說,“……我以前也沒想過結婚的事情,你那天忽然說,結婚後要承擔彼此的人生。我也不是不願意,就是有些意外……以前,都聽人說,結婚要兩個人共進退,一個人進步了。如果另一個人還留在原地,那遲早要分開。我就是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言論和你的有出入……我就是從來沒想過。”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覺得自己的語氣像小學生,給老師或者家長在報告思想動態。
這非常不好,也是他現在時常心裡最不痛快的地方,葉霓有種氣勢,他和她在一起之後才發現,會發現完全被她壓住了。她無論來軟來硬的,結果一定是按着她的想法來。
林赫說:“你那天還說了什麼?不能和別的人談戀愛交往,我認識你以前……”他看着葉霓,鬱悶地說,“……其實有那種想法的,只會是有過男朋友的。我就你一個。我認識你的時候,雖然沒有想過婚後是什麼樣子。可我也沒有想過和你分開。”
他說到這裡怒氣回來,覺得自己被葉霓坑了。
一個談過戀愛的人,欺負一個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問一些他從來沒機緣去思考的問題。
“我只問你一句話,”他看着葉霓,“你說心裡話,你覺得那天,我說想和你訂婚的時候,是不是真心真意。就算我沒有想透婚姻的意義,可我對你從頭到尾有沒有一點假?”
葉霓被他臉上的正氣凜然雷了一下,她挪開目光,說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你爲什麼那麼說。”
林赫頓時覺得揚眉吐氣般,說道:“所以那天明明煞風景的是你,人家充滿熱情……”他頓了一下,修正道:“激情。男朋友充滿激情地和你說,咱們訂婚吧,你就把人訓斥了一場。你說說,這是什麼道理。”
葉霓不說話。
他又說:“本來感情就是不進則退,咱們倆那麼好,就應該越來越好,越來越親近。可你那樣說,多防備我,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葉霓的目光又挪到他身上,審視地。
林赫說:“你也不想想,我要是隨便一點,什麼樣的女朋友不能有。可我就是喜歡你,只想和你在一塊。”
“不是!”葉霓搖頭,決定實話實說,她慢聲道,“你不過是覺得沒有安全感,你覺得自己抓不牢,手裡的東西都拿給我,我也不稀罕,所以你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偏偏外頭還有人不斷對我示好。本來就是兩個人的兩情相悅的事情,卻被強硬地變成了比賽。一場不想參加也必須參加,不止參加還必須要贏的比賽!”
葉霓把桌上的碟子往裡推了推,又說道,“所以你往我行李裡塞衣服,又暗示我換牀,都是爲了告訴我,咱們應該有更緊密的關係,這樣別人就無法有機可乘。可是你不知道,其實如果兩個人真的有問題,那樣也是無法帶來安全感的。”
林赫頓覺被侮辱,他擡手想拍桌,一看葉霓挪了盤子,還特意給他騰出一塊地方,那神色就變得古怪起來。
他看着葉霓說,“凡事都要求完美的人,愛情怎麼能忍受委屈。我是想和你睡在一起,可我就是想和你睡,沒認識你以前,我也沒有這種想法,非要和哪一個女人睡了不可。”
葉霓被他這直白的陳述震的不知說什麼好。也許因爲他太理所應當,理直氣壯,葉霓竟然也沒生氣。
就聽林赫又說,“我心裡那樣想,難道應該藏着掖着?我不是那種人!”他靠近葉霓,看着她的眼睛說,“——對着愛人,就想展露自己最真實的一面,你何嘗不是?”
葉霓被問住。
林赫說,“你也說,愛情既然來了,自然要努力呵護,這樣纔不會無愧於心,可你呵護了嗎?你沒有,你就是任性,還偷摸的壓榨我。”他把桌上的碟子拿起來,磕了磕,“連這麼個小事,你也能算計到。你怎麼不把這種心思用在別的地方,讓我更愛你一點,更多點安全感?!”
葉霓有手段,會說好聽話,哄起她爸爸,她哥哥,都是手到擒來,可是對着林赫,手段就用的少。
爲什麼?
不過覺得這樣纔是真性情,都有一種:“我就是這樣,你要愛就愛這樣的我。”
那是一種追求真實的傲氣任性。
林赫說,“我也希望對你沒什麼*,一見你就談點人生理想風花雪月,可我現在一見你,就無法正常。就像一進這屋,我就忍不住想問你,‘先吃我還是先吃飯?’我有什麼辦法,沒有你以前,我也是個純潔的人。”
先吃我還是先吃飯?
葉霓聽到這裡徹底呆住,愣了好一會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偏生他又帥氣逼人,真真襯得起這樣的話,葉霓盯着林赫半響,又多看幾秒,隨即噗嗤一聲笑了,“臉皮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