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霓拿着電話,她沒想過,這輩子還會有主動和向遠再打電話的時候。那一天,她以爲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向遠了。
拿着電話,往陽臺去。
已經接近中午,太陽暖暖的升起,她眺望着遠處的城市,這座城市,最好的景觀,盡收眼底。金葉現在就算搞項目,也拿不到這麼好的地塊。城市加速發展,好地,都快沒有了。
電話通了,她放到耳邊。
響了幾聲,那邊才接,“喂——”
聲音很小,像是從洗手間傳來,葉霓皺了皺眉頭,說:“網上出了些負面的新聞,你看到了沒有。”
對面一陣靜默。
“那就是看到了!”葉霓有些不耐向遠的這股勁。
“……對不起。”那邊人說。
葉霓微微蹙起了眉頭,“爲什麼說對不起?”
向遠說:“一個是爲了網上的事情,一個是爲了仇迅。之前在分公司的事情,她也是無心的。”
“不用說了!”葉霓打斷他,“不用你替她道歉,也輪不到你替她道歉。”
“葉霓——”向遠的聲音低低的,“這事……我對不起你,謝謝你這麼大度。”
葉霓一愣,說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道歉也沒用。”
“什麼意思?”向遠說,“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了。難道你不能看我的面子……”
葉霓說:“可你已經不是我的男朋友了。我爲什麼要看你的面子……”
“……”
葉霓拿着電話,知道對面人不敢先掛。這就是法則,他不敢得罪她。她輕笑了一下,不懂法則的人,就只能被法則修理,誰不是摸爬滾打過來的,只想空口白牙一聲看面子。開玩笑嗎?
她說:“我打電話主要是告訴你,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實話就可以,咱們去年已經分手。”
向遠站在廁所,對着窗戶外頭,聽到這話,知道葉霓還是在幫他,想把他和仇迅過夜變得合理,他說:“葉霓,我知道你心眼好,心也軟,你不能放過仇迅嗎?”
葉霓說:“你以後保重,沒事不用和我打電話了。”
電話裡傳來忙音,向遠拿着電話,意外的不知說什麼好。葉霓,咋忽然好像變了個人,這麼絕!
打開廁所門,他走出去,一個熱水瓶砸了過來,他一閃,瓶子砸在牆角,他狼狽的一閃,差點被燒到。
“向遠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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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遠在身上拍了拍,確定沒燒到,看向門口,仇迅站在那裡,身上穿着白色的長袖睡衣,和以前不同的是,一頭長髮已經蕩然無存,被剃了一個光頭。
向遠說:“你再鬧,一會我爸媽又聽見了。”
“你還敢提他們。你們這地方都是什麼人!”仇迅衝過來打他,“神經病,變態,趁我睡覺剃我的頭髮。”
向遠緊緊抱着她,由她在身上敲打着,“別喊,別喊!今天網上又出那種事,一會還是事。”
仇迅趴在他手臂上咬他。向遠抱她,捱上圓腦袋,手感太奇怪,他忍着疼,還是去扯仇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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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電話,葉霓轉頭,看到林赫正靠在門邊看着她。
她說:“你讓他停職,你猜他明不明白,你想讓他自動辭職。”
林赫走過來,把電話從她手裡拿過,放在旁邊的小桌上,摟上她,柔聲問:“餓了沒有?”
葉霓擡手,扶住他的臉,“查不出是誰發帖的對不對?”
林赫在她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說:“你這兩天,要不留在家好好休息。”
葉霓說:“要不我先離開海景城,繼續去分公司吧,上次的項目我們到收尾,功勞平白都給了樊經理。那人業務能力不行,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頂替他,等他做大了,更不好處理他了。”
林赫說:“沒關係,將來你找到合適的人,可以調他來總公司。”
“這樣不好。你想架空他。”葉霓搖頭,“他一定會辭職,然後坐高身價,趁機再找下家,他要以現在的身價找下家還行,再過一兩年,我怕外頭人笑咱們怎麼用這樣的人。”
她說到公司的事情,思路清晰,決斷明確。
林赫把她反身抱進懷裡,低頭,還是枕不到葉霓的肩頭,他把葉霓提了下,捱上她的肩膀,笑着說,“遇上別的事情,你都好說話,爲什麼獨獨這一次,就是不能公是公,私是私。”
葉霓說:“你要想公私分明,就別一直抱着我說公事。咱們倆在家,是情侶,還是在工作?”
林赫鬆開她,“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沒有想通過這種事情軟化你。”
葉霓退後一小步,感覺陽光嬌豔地照在身上,生活如此美好,她憑什麼受窩囊氣……她說:“我知道,因爲你從頭到尾,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
林赫說:“你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說的肯定句,不是問句。
葉霓說:“縱然網上出了這樣的消息,你也覺得不是你的錯對嗎?”
林赫感到她語氣裡又漸漸加上的疏遠,說道:“那女人就是個神經病,你說我這事情,和走到大街上,一個廣告牌砸下來有什麼區別,你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較勁。她就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
葉霓轉身往裡走,“那什麼也不用說了!”
林赫上前一把抓住她,“你什麼意思?”
葉霓說:“就是現在表達的意思,這件事咱們倆沒辦法溝通了,是眼界,性格使然,能夠這麼平靜的討論,我覺得是好事,至少到最後,大家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林赫只覺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你,你什麼意思?”他怎麼好像聽到了,又都聽不懂。
葉霓說:“就是分手的意思!咱們倆不合適,你看不到我要什麼,也給不了我要的。”
林赫簡直無法相信,剛剛還那麼親熱,她柔軟眷戀地靠在他身上,這會就要分手,他拉着葉霓,分毫不鬆,“別開玩笑,咱們倆怎麼能分手。”
葉霓笑了,說:“咱們倆有你看不到的差距,對我來說比天大的事情,你覺得稀疏平常。我覺得可以放手的東西,你卻視若珍寶。”
林赫聽出她話中之意,“你意思我拿你不當一回事,卻把公司視若珍寶?”
葉霓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她所有的耐心也耗盡了,掛在他身上,靠在他懷裡,是她最後的一點奢望。明知道不可能軟化他,只是不願意就那麼什麼都不做。
如果換成對另外一個人,可能她也許撒嬌玩心眼,迂迴地都能把這事情砍了。可她發現,這一次是她和林赫理念上的不同。
大家精神境界差的太遠了。
林赫等了半天,盯着她的臉,也只收獲了那抹冷笑,更多的,還有種她不經意流露出的輕視,好像她,根本看不起他。
她在公司鬧要分家的時候,他沒有想到他們會分手。她和他吵鬧軟硬兼施的時候,他沒有想過,他不答應兩人會分手。可是這一刻,她那一抹絕對輕視的笑容,令他發現,原來他們也是會分手的。
原來在她的心裡,會有看不起他的時候。
別人都勸他,不能讓葉霓走,因爲利益糾葛太複雜,他只當那是個笑話,這事情,是錢的問題嗎?
——顯然不是。
他低頭,看着自己執着拽着她的手,彷彿不明白兩個人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但他知道,他們,再也走不下去了。
他不能死皮賴臉,求一個看不起他的女人。
他問:“你想要什麼?”
葉霓說:“我只要金葉地產的品牌。還有……我自己的自由。”
林赫聽到這裡,笑了,他鬆開手說:“金葉本來就是你的,沒人會和你搶。至於你說的自由……”他轉開頭,往門口走,走到門口的地方,身後也沒有腳步聲追過來,他擡眼,看到門口的鏡子裡,自己紅了眼眶。
他換了鞋,拿起車鑰匙說:“網上的事情,我會處理。你給我一點點時間。”
葉霓站着沒有說話,第一個,她愛的人,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這麼廉價的原因分手,她終身恥辱。
“你的意思是同意分手了?”她追着他喊。
林赫的嘴動了動,卻始終吐不出一個字,他拉開門,揚長而去,就算她扔下他,輕視他,他卻始終,也捨不得……說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