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霓早晨吃了兩頓早飯,一頓葉二哥帶來的,一頓向遠帶來的。原本這會檢查完,她是有些困的。
可是莊殊和胡曉非都是客人,她沒有熟到直接說,我要睡覺,你們能不能換個時候來探病。
莊殊的話,卻一下給她醒了神。
要不是她吃的好,睡的香,她會以爲自己幻聽。
開發四府!
葉霓的神經,越過她活躍起來!
大型開發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何況像四府那樣的地方,土地權屬負責,牽扯難扯的村民,最主要的是,開發商要搞開發的地方,得跟着市政規劃走。要是城市更新計劃中,沒有重點規劃這地方。那買下真的就只能搞農家樂。
葉霓眼睛有問題,不影響她腦子轉的快,莊殊的這一句話,透露了太多信息!
——他一定是知道政府未來的市政規劃,不然他不敢說去四府搞“大型”開發。
——他之前壓着四府的地,被自己破壞。其實那是很多地方搞開發中會出現的典型問題。
開發商低價拿地。
政界有人保駕護航。
莊殊亮的,是他一直捂在手心裡的那張牌!
葉霓知道這時候,自己不用表現的太過平淡,別人捧出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自己還不當回事。這份誠意,就算放在她爸爸面前,也是夠大的。
她說,“這個事情現在說……還不合適。”她和林赫在那邊還有項目。
莊殊顯然也知道她顧忌什麼,他搭上胡曉非的肩頭,看着葉霓說,“這種開發牽扯,拆遷補償,修路,整個開發鏈條項目龐大,你還能這麼鎮定,說明你以前也是思量過的,對不對?”
葉霓被道破心思,她不驚訝莊殊會知道,卻驚訝他此時的毫不掩飾。她望着莊殊,從沒有看過的直接!
莊殊是那種,別人形容五官分明的人,在葉霓認識他之前,她以爲他性格陰鬱,認識後,發現他其實挺愛笑。也許因爲他們見面的場合,總是有他的朋友在。
可事實上除了合作,她並沒有花多少心思觀察這個人。
那晚他九轉十八彎的表白,她還曾經覺得被冒犯。
但現在他一下說出圖謀良久的事情,又這麼毫不遮掩……葉霓想到這裡,神經開始緊張,別人拿出這麼重的籌碼。
爲什麼?
她在莊殊的眼裡,看到了一種不願隱藏的情愫。男人的眸光專注鎖住一個人的樣子,令她頓時不知所措,
她低頭,卻發現今天的姿勢沒辦法躲,坐在病牀上還蓋着被子呢。躲的太明顯也不好看,她佯裝拉了拉被子。
胡曉非一直盯着她,把她的窘樣收在眼底,看她慌神低頭,卻發現地方不對,笨拙拉了拉被子,肩頭感到莊殊暗暗使力,他嗤笑出聲,站起來說,“我出去轉轉,你說的那什麼檸檬蛋糕……”
葉霓不可思議看向他,這也……太不夠意思了。
胡曉非彎腰,靠近她說,“我去看看那蛋糕有什麼好吃的,免得你那個男朋友買錯了。”他把“男朋友”三個字說的很重。
葉霓差點忍不住伸手拉他的袖子。
——你這個殺千刀的,這麼不夠意思?!
胡曉非看她望着自己,眼神無措可憐,霎時間想到過去,他第一次給喜歡的女孩子送花,他也羞澀,藏在衣服裡,後來在路上毫無預警的拿出來,那女孩也是這樣的眼神,完全的不知所措。
後來他知道,無關喜歡不喜歡,只是,表白這種事情,有些女孩天生就不知怎麼應付。
男人,也最喜歡女孩的這個樣子?
他在葉霓的臉上,彷彿一秒看到了自己已經逝去的青春,他擡手,差點忍不住捏一下她的臉……
他相信,換個時間地點,也許葉霓可以應付。
但是這會,她不行。
他站直了,裝沒事人說,“這病房氣悶的很,必須要出去透透氣,我真是不喜歡來醫院,要不是葉霓在這裡,打死我也不來。”
說的他很夠意思。
葉霓抿着嘴,心裡亂的慌,胡曉非這明顯是給好友騰地方。說實在的,她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架勢……
生怕莊殊等會做出什麼,說出什麼來。
看到門關上,她想叫看護。
莊殊把她的動作都瞧在眼內,第一次發現,葉霓還有這麼有意思的樣子,他去倒了杯水,“渴嗎?”水放在了葉霓旁邊的牀頭櫃上。
右手順勢挪了挪椅子,離牀遠了些,這才坐下,“你不自在?”
葉霓確實不自在,以前和她告白的,都是對方忐忑……她被“擺”在架子上,身份地位都是她的玻璃罩,別人得掂量着說話,做事。
此時,她覺得自己好像奢侈品被從架子上拿了下來,沒了安全感,生怕人家說,我試着背背之類的,但她嘴硬,說道,“沒有,大家那麼熟,有什麼不自在的。”
莊殊看着她強裝平靜,原本想說,這樣的你,我真的沒有見過,但開口變成,“……在我們公司決定開始搞地產之前,第一個看好的項目就是四府。”
葉霓心想,你們公司還真是眼光別具一格。她和四府打交道,都頭疼。一村一個姓,都是土霸王。
莊殊說,“那地方以前最大的障礙不全是人,當然民風也是一個因素……”他沒有說民風彪悍之類的,畢竟有向遠,“這件事主要的問題還是上面對四府的規劃有爭議,這件事沒有人知道,包括胡曉非我也沒說過。”
葉霓的神經又提起,“那你……那你也先別告訴我。”她語氣難得帶上商量,告訴她,她就上賊船了。
莊殊翹起腿,坐的閒適,望着她說,“已經說了不是嗎?”
葉霓:“……”她面無表情看着他,表情有些無奈,好像完全知道了他爲什麼這樣做,卻無計可施。
他笑起來,忽然轉了話題,柔聲說道,“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
葉霓想也不想地說,“當然是在fd。”
莊殊笑,“是在fd,卻不是你想的那次。”
“不是那次?”
“我第一次見你,也是你在fd品酒的那次,但那天我沒出面。”莊殊想到那天的葉霓,雖然她和男朋友一起,他都忍不住想笑。
“你已經沒有印象了對不對?”
葉霓側頭想,右眼白光擋着,非常困擾人,她揉了揉眼睛,“對你沒印象。”
“都沒見面,怎麼會有印象。”莊殊看她袖子口露出一小段柔軟的粉紅色,是裡面穿的睡衣,她剛剛去檢查,只在外面套了件很薄的白色外套,帶拉鍊。他想起胡曉非說的話,葉霓用的東西,都乾淨。
她指甲整齊,那揉眼睛的動作,帶着稚氣。
他注意到,今天她哥哥離開前,摸她的頭,都是不捨得,摸兩次,這女孩,在家裡一定也是嬌生慣養,他放下腿,微微向前了些,輕聲問,“眼睛疼?”
葉霓放下手,“沒有疼,就是眼前有影子很煩人。”
莊殊擡手,拉下她的手,“手上不乾淨,別那樣揉。”低頭,看到被自己壓的手,卻是心一顫。
葉霓的手壓在他手下,陷進真絲的牀罩裡,她的手,怎麼那麼軟?他有點不相信,又捏了下,詫異道,“你的手怎麼這麼軟?”
葉霓的臉都燃了,她抽開手說,“這有什麼,有些人手軟,有些人手硬。”
莊殊說,“不對,我媽說吧,手軟的人心軟。”他握了握自己的手,他自己的手就很硬。
他說,“不過也不準,以前我覺得自己心很硬。”
葉霓的視線在他手上停留了一會,他的手很大,她挪開視線,沒有接這個話。又擡手去揉眼睛,試圖把那礙事的東西揉開。
莊殊心裡微微嘆口氣,葉霓的表情防備,令他覺得自己都回到了青春期,可憐他已經27歲了。心中卻被這女孩再次掀起“悸動”這種情緒。
他伸手,壓下葉霓的手,“都說了別那樣揉眼睛。”
葉霓連忙抽開手,也不敢再揉眼睛。
莊殊看她縮手那麼快,還不動聲色塞進被子裡,他忍着笑意,說道,“這裡沒外人,我把話給你說白了吧。我知道你和林赫在四府有項目,現在等於加上我,四府那項目太大,林赫一個人根本做不起來,其實我和他兩個人都不保險,要不加上胡曉非也不錯!”他看着葉霓笑。
葉霓心裡驚訝,原來他是想綁着林赫!
她和林赫有項目,當然後期也有打算,只是還沒說到,現在直接被莊殊這樣道破,林赫知道,該氣炸了!
莊殊說,“這件事我已經告訴你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麼。上次你提前想好第三方擔保公司,卻又接手我們公司的樓盤來做。林赫變相獲利。這世上的好事,不能都讓他佔了對不對?”
她既然已經看了他們公司的底牌,還怎麼甩?
葉霓擡手捂上眼,這次她可沒想到,她頭疼了。
莊殊笑看着她,看她難得不管不顧,眼不見心不煩地躲避姿態,那捂臉躲開的樣子,還有點嬌氣,像她和她哥在一起的樣子。
他心裡愛意翻滾,只想想她哥那樣,可以把她摟到自己懷裡……她的手手腳腳,都老實呆在自己懷裡。
搶人,當然看誰捨得下籌碼!至於向遠,等四府弄起來,看他和葉霓能走幾步遠。
男人最瞭解男人。
沒有經歷過富貴的人,說富貴如浮雲,那就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