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茂景一心想和林赫交手，卻沒想，到了林氏，助理跑了一趟，下來說：“林先生不在。”
葉霓倒是在，她公司在隔壁。
何茂景說：“去把她叫下來。”
葉霓沒有擺譜，下來的很快。
一上車她就說：“早前我聽說您要來，沒想到這麼快。”
她挺和顏悅色，這令何茂景心中稍稍舒服，他想，大概那時候葉霓不知道自己和林赫的關係才說話不講究，現在知道自己始終是公公，所以收斂了些。
何茂景問：“林赫怎麼不在公司？”
葉霓把衣服理整齊了，坐好說：“我們有個合夥人最近弄的不太愉快，原本我們合作的都挺好，後來那人找了個女朋友，那女朋友的父親在業內名聲不好。本來和我們也沒有關係，但現在那合夥人要參與他岳父的一個項目，林赫不喜和名聲不好的人合作，所以他現在去隔壁市，談一個新的合作伙伴。”
何茂景很意外，沒想到她倒豆子似的說的這麼直白。
葉霓笑看着他說：“我知道您是大忙人，時間也有限，我也知道您爲什麼過來，我爸爸剛剛已經給我打過電話，我也不耽誤您的時間，有話我就直說了，林赫的脾氣大，海景城誰都知道。您想幫他，也最好照顧一下他的自尊心。何況地產這行有風險，到時候有點什麼事情不好，他和您，見面不就更尷尬了。”
“你倒是伶牙俐齒。”何茂景說，“這話也是林赫讓你說的？”
葉霓嘆口氣說：“您找了中間人，鍾主席。林赫怎麼都得給點面子。他也是不好面對你，你想想，自己和自己的父親唱對臺戲，贏了輸了，他都沒什麼好高興的。誰想看着自己的親生父親落面子，或者落魄。”
何茂景覺得這話沒錯，可是落魄？怎麼就牽扯上落魄了。他一輩子也沒有落魄過，也不會落魄！
覺得這話說不出的不好聽，可又挑不出錯。人家也沒指名道姓說他。
轉而說到：“你父親既然和你通過電話，你怎麼看？”
葉霓略猶豫，露出爲難的表情，“我和林赫關係還沒有到那一步，做不了他的主。”
何茂景點點頭，就像沒人可以左右他一樣，他的兒子，長子，理應如此，他說道：“男人就該這樣，但有志氣也不該和錢過不去。”
葉霓說：“國內地產形勢複雜，您也沒有做過這行，其實……林赫也是爲你好。”
何茂景看着她笑起來，“你做的不就挺好，兩年前，你不是什麼也不懂？”他拿過旁邊的一沓報告，遞給葉霓，“你看看這上面，有寫錯的地方嗎？”
葉霓順從地接過，翻着看起來。
何茂景打量着她，這女孩長相甜美，眼睛活絡，雖然不是極美的樣子，可是難得有種不卑不亢的大氣，倒是夠得上嫁入自己家。
葉霓把文件翻了一張，看着他說：“這還挺多的。看來您資料蒐集的挺全面。”
何茂景胸有成竹地說：“等林赫回來，我再派人和他去談，這事情就交給你了。他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他看着葉霓，“我知道你會有辦法。等你和林赫結婚的時候，我把我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給你，當做聘禮。”
葉霓愣愣地，這百分之五，也得有十億了吧。這出手夠闊氣的，又一想，這比林赫爺爺留的聘禮多一倍……
她尷尬地說：“這倒是不用。”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被這天降橫財砸暈了，好一會，才說，“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抽調出來一百多億，對您也是不小的資金量。”
何茂景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交代你的事情做好就行。”
倆人對視了一會，葉霓無奈點了點頭。
又低聲說：“我儘量吧……”
幾天後，林赫回來。
何茂景這邊收到消息，同意談判。
胡曉非被逼出局，取代他的，是和林赫化干戈爲玉帛的隔壁市大開發商薛家純，這家地產商正面臨企業轉型的十字路口，生意做的太大，卻沒有人保駕護航，林赫他一直得罪不起，現在他爲了給獨生子報仇得罪了林赫，林赫不計前嫌伸出橄欖枝，他簡直求之不得。
覺得大家到底都是做大事的人。
******
簽約的盛會是海景城近年來少有的排場。
林赫主持的一期二期工程銷量喜人，現在三期四期有強勢資金入場，簡直前途無可限量。
何茂景覺得終於揚眉吐氣，他的那部分資金，被林赫清償了所有中殊的虧空，甚至林氏中途資金缺口的高額借貸。
晚間的酒會上，
林赫卻缺席，葉霓挽着她二哥到場。
何茂景非常不高興，那麼多錢扔出去，砸死多少人，卻挽不回兒子的一張好臉。連帶覺得都是葉霓的錯。
“他爲什麼不過來。”
卻沒想葉霓氣鼓鼓地說：“再別提了，以後他的事情我不管。”
何茂景一聽，示意周圍的人都閃開，看着葉霓，“你們倆吵架了？”
葉霓說：“本來昨晚上要聊結婚的事情，可有人告訴我，之前他去外地，身邊有個陌生女人出入，我就問了兩句，他還不承認……算了算了”葉霓揮手，像要揮開不好的東西，“這事情我忍不下。大家門不當戶不對，人確實不能太拿自己當回事。”
何茂景大笑起來，“還以爲多大點事，男人在外頭那叫逢場作戲，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還鑽這個牛角尖。”
葉霓詫異地看着他。
不是詫異他如此輕描淡寫，死性不改。
而是詫異，作爲自己的兒子，他竟然如此不瞭解林赫，不相信他。
她說什麼了嗎？她都沒有說，這邊已經給定性了。
她的心裡再次失望，人那，確實不能拿自己太當回事。林赫不來，是不想何茂景太把自己當回事。
何茂景卻笑着招了招手，一箇中年男人走過來，西裝革履。這人葉霓認識，何茂景那邊的律師。
何茂景對葉霓說：“原本這件事準備遲點再告訴你，我已經吩咐律師起草文件，把我公司百分之五的股票轉給你。”他周圍看看，神色又不悅下來，“我先走了。讓律師和你說，你把字一簽。這股票，只要你和林赫結婚立刻生效。”
葉霓：“……”
何茂景來也是爲了林赫，人沒見到，說走就走。律師電腦裡有文件，現在都是電子簽名，葉霓籤的也快。
簽完她就去應酬朋友了。
何嘉又得到消息，頓時心裡不舒服，晚上一回酒店就給自己媽媽打電話抱怨：“又追加了50個億，前後一共搭進去150億，咱們家也不是開印鈔廠的。國外這些年形勢又不像海景城，地上扔的都是錢，撿都撿不完。”
對面的人說：“這事情昨天，前天，不是打電話都說過了。今天怎麼又這麼生氣。”
“因爲父親今天又轉手了百分之五的股票給那個叫葉霓的。”
“這是爲什麼？”對面的人大驚，“你們兄妹，也不過一人才百分之七。”
“我怎麼知道？”何嘉又被真金白銀徹底傷到了。他覺得這些原本都是他的錢。
過了好一會，對面人才勸道，“你父親就是那性格，他誰的話也不會聽。算了，還有敵人在側，別讓你爸爸煩你，你可千萬什麼也別說。”
“我說什麼。”何嘉又說，“人都是這樣，我看着他倒黴！”
說完他掛了電話，一夜沒有睡好覺。第二天起來，卻發現何茂景比他臉色還差。
助理體貼地告訴他，“林氏資金壓力小了，今天一早，就聽說林先生帶着葉小姐去了澳洲。他們在那邊一直談的有項目。”
何嘉又看着自己父親，終於心裡舒服了些。
*******
這一年，海景城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四府的三期，四期工程很快同時完工，有大型開發商現金加持，工程進度都翻倍。
但是在工程完工，預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
一個晴天霹靂。
——四府工程涉嫌違規，勒令停工！
這下所有人都傻了。
何茂景第一時間就讓人去查，消息很快回來。
“是三期的別墅羣，屬於葉小姐的那一片，原來那一片一直是耕地，國家有規定，別墅用地有規定，耕地更是不可以有非法建築。”
何茂景都傻了，“他們一直沒有做那部分的土地權屬變更嗎？不是早就應該轉成建設用地了嗎？”
“沒有！”律師說，“土地手續裡面真的沒有這一塊，林氏那邊說，一般這種都是一邊蓋，一邊補辦手續的。但三期是咱們的人在負責。”
何茂景閉着眼，緩了兩口氣說：“快點讓人去辦，現在說這些沒用。”
“辦不下來！”那律師硬着頭皮說，“市政府方面明確表示，這塊違規別墅羣，三年時間，在本地影響極其壞，那塊地的問題，造成整個項目都不合法！”
“這是什麼意思？”何茂景不明白，“一塊地有問題，別的又沒有問題。大不了把那別墅推了，變成公園。”他很有割肉止損的絕望。
卻見律師搖頭說：“國內地產有國內地產的遊戲規則，這件事除非是跑下來這部分的批文，否則這個工程就是得放着。”
“放着！”何茂景一拍桌子，“這簡直是無稽之談，那麼多招商的，都簽了合同。只是違約金，咱們就得付多少？”
“這項目那麼大，那一期二期呢？”何茂景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那律師小心地看着他說：“一二期沒有受到影響，因爲三期四期當時換開發商的問題，全部文件都是重新簽署的。”
何茂景頓時想明白了關鍵，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那個臭小子給我挖坑！”
律師不敢接口，這件事確實林氏一點沒有影響，可是說他存心的，這事情又沒有證據。
“三百多套別墅。”何茂景喃喃的，“那麼大一塊地。”
他猛然想起葉霓的話，“國內地產形勢複雜，您也沒有做過這行……”他閉着眼，原來人家一早就警告過他。
如同做金融。
誰都知道，股市有風險，入場需謹慎！
可是誰相信呢，只當那是一句空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