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推開門送了咖啡進來,咖啡放在桌上,胡曉非來了急着告狀,現在才發現,“怎麼你的秘書也在,你們公司多少人在加班?”
莊殊沒有回答,多少公司不需要加班?他說,“你繼續說自己的問題。”
這人總是冷冷的,胡曉非早已習慣,又急急說道:“我就是想不通,你能想通嗎?關鍵和她在一起相處,令人渾身不舒服,覺得很多東西,以她的出身和年紀,知道了應該是眼界開闊,可是她表現的完全成了常識。”
“這話怎麼說?”
“就說馬蘇裡拉和羅勒葉這些東西,咱們海景城是不產的,如果經常出入西餐廳,也許常見,可她不是個售貨員嗎?”胡曉非看着莊殊,“……她以前是你們商場的導購,她從接了那耕地的工程之後,我們也找人問過她以前的事情,和她完全不像,你也知道她那樣,”他做了一個淡然一掃而過的眼神,“就這樣,看一眼就認的,在我設計的那間房裡,她還認出我用的桃花芯木。”
說完他緊緊盯着莊殊,試圖從此人臉上看到令自己驚豔的答案,“你說說,這又是爲什麼?”
莊殊向後靠了靠,反問道,“桃花芯木是什麼?”
胡曉非做了一個眼神身體都瞬間僵住的樣子,而後忽然,他笑了,搖頭說,“所以你看吧……每個人都該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所以這是他最奇怪的地方,他自己的爸爸是白手起家,在他自己成長的過程中,他知道自己很多東西是需要後學的,從家裡學不到。但這世上好東西太多,要各領域精通,知曉,懂的欣賞,沒有家裡麪人引導教養,走的路比別人多的多。
“酒,木器,飲食習慣,這些東西看似細微,可是細究起來,正是體現一個人出身的地方。有些人從小喜歡吃米食,有些人習慣吃麪食……”他搖頭,“以她家的程度,她爸爸的素質,我就是覺得說不出的奇怪。”
莊殊也奇怪葉霓品酒的那事情,因爲他自己現在主攻這一項,知道那絕對不容易,所以胡曉非的想法他也理解,說道,“你想說,出身決定了眼界的開闊程度,她說的那些東西,放在你們是常識,放在她的位置和出身,就不正常?”
胡曉非點頭,也靠向椅背,又說道,“還不止……她男朋友是四府那個村子的兒子,她畢業後只在你們新世界幹過導購,自己的父親……”他笑了一下,“你一定也知道。——她自己很少出入高檔餐廳,因爲沒有人帶她去,這方面我讓人打聽的特別仔細,她以前最常去的餐廳是那種幾十元自助的快餐西餐店。”
那地方莊殊沒有去過,所以他沒有發言權,反而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胡曉非頓時尷尬,“我……我就讓人隨便問了問。”
莊殊盯着他,也不說話,他對自己犯錯的員工總用這招。
胡曉非不一會就受不了,他臉側到一邊說,“好吧,好吧,告訴你也沒關係,我爸喜歡她,特別喜歡她在會所和咱們置氣,幾句話就真的去拿下了那耕地,所以想把我和她……”他轉頭看向莊殊,給他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莊殊微微怔愣,“你爸……看上了她?喜歡她什麼?你爸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呀。”
胡曉非嘆了口氣,“給你說都不相信,我爸說‘不管那地她能不能盈利,做人首先得敢去。’,這女孩有膽子,而且想到生態園這想法,挺有急才。”
莊殊完全無語了。
胡曉非說,“所以我們都覺得她是別有用心故意靠過來的,你說會不會?——就是不知道她圖的什麼。”
圖什麼?
圖我的地……莊殊在心裡說,但無論是大橋這邊的那塊地,還是橋對面的耕地,這件事他都無法告訴別人,這件事,整個打亂了他們公司的計劃。
但他其實也知道,說人家是有意打亂他的機計劃,看着又不像,莊殊覺得有些頭疼,他說,“那她週末到底去嗎?”
胡曉非聽他的語氣,很有些要會一會的意思,頓時後悔,“早知道問清楚了,吃飯的時候我們都沒人和她說話。大家層次不同,也沒什麼好說的。”
莊殊,再次完全無語。
他總算明白了,胡曉非今晚來,只是爲了純粹發牢騷,他不準備自己提供,任何可以解決的方法。這完全不像胡曉非,胡曉非是他比較親密的好友,如同姚想其實和林赫關係更近,常一百是胡曉非的朋友,卻和自己沒什麼太深的交情。
但常一百,又和姚想關係好。不然也不會有他們幾個不搭邊的人,湊到一起做生意的事情。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加班需要,最近喝咖啡實在太多了,也是拜某些人所賜,他說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胡曉非心酸地說,“沒什麼,就是看她不順眼……外加林赫那傢伙。”他自己受的無言委屈,也是無法訴說的……
莊殊說,“那週末,咱們都去會所聚聚吧,如果她來,我見見。”
胡曉非點頭,擡手一看錶,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站起來,“我回去了。”說完,他又猛然坐下,“算了,我再坐一會……”
莊殊說,“……我這後面還要開個會。”
“這個點開會?”
“臨時的。”莊殊說,“你來以前我剛剛打電話叫的人回來。我有個圖着急讓他們改。”
胡曉非看他解釋的這麼細,點頭說,“那你就去開會吧,我做在這裡看會電視。”
莊殊:“……”
胡曉非說,“我回去早了,怕我爸等我。”
莊殊愣了一下,低頭繼續幹活去了,人人有心酸,各個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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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一點
胡曉非把車開到車庫,輕手輕腳往家裡摸,夜深已經下了薄霧,他覺得自己像個做賊的。大門的門一推開,客廳裡反常的,連門口走廊的壁燈都沒開。
他關上門,黑暗裡站了一會。
沒有動靜,他往樓上去,抹黑,摸到邊桌,順着地毯的邊,走到樓梯口,摸上圓滑的扶手,他順着往上去,到了二樓,始終一點聲音沒有發出,他來到自己的房間,合上門,他才鬆了口氣。
燈一亮,衝着窗子的單人沙發轉過來,他爸放下手裡的電話,“回來了。”
胡曉非站在門口,被抓了個活的,他說,“你怎麼還不睡?”
他爸笑道,“爸爸有話和你說。”
胡曉非說,“這麼晚了……有話明天再問吧。”
“你是怕我問你纔回來的這麼晚嗎?”胡茂全脾氣好好,好的令胡曉非想轉身跑,不如今晚睡酒店好了。
胡茂全站起來,好像猜到他心中所想,他說,“今天的事情是爸爸不好,我已經讓人去打聽了,她確實有男朋友,是爸爸沒有搞清楚情況。”
胡曉非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脫着西裝說,“我把她送回家了,沒事。”
胡茂全點頭,“她男朋友是四府村村長的那個兒子,難怪有了這一連串的事情,那天是老陳先說四府的言論過激,然後她才替男朋友出頭是吧?”
胡曉非那天在場,沒人能夠比他更清楚,他說道,“那天老陳先開口,他沒想到會所裡面能有四府的人,後來葉霓出來幫她男朋友說話,說‘大家講四府不好是沒人敢去,怕四府的人’。常一百當時在……”他回憶着說,“他爸和老陳關係好,你也知道。就是這樣,最後話趕話,一百說,‘你有本事,爲什麼自己不去搞開發。’”他看着他爸說,“就這樣,她就去了!”
就這樣,她就去了!
這句話頓時把胡茂全給逗樂了,他笑着說,“好呀,好呀,這麼有情有義的女人,跟個村長的兒子,可惜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她。”
“我爲什麼要好好對她!!!”胡曉非頓時驚悚了。
“不鼓勵你去追她,我等到你一點?”胡茂全瞪起眼睛,“你以爲我爲什麼和你說這些?”
“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又怎麼樣,難道你比不上一個村長的兒子?”胡茂全一拍桌子,“你說我兒子不如別人的兒子!”
胡曉非被他爸的草莽笑面虎氣勢震懾,喃喃道,“我以爲你安慰我,並且在含蓄的給我道歉。”
“是道歉,道歉爸爸沒有調查清楚。”胡茂全說,“可這完全不影響後面的事情,她又沒有結婚,她和那人不合適,而且,我有一個你們都沒有的內.幕消息……”
“什麼內.幕?”胡曉非煩躁地扯掉領帶,擺出他要洗澡換衣服,趕人的意思。
胡茂全神秘道,“她失憶過,你知道嗎?”
胡曉非驚訝,這可是新聞,“什麼時候?”
“二月底,距現在不到兩個月。”胡茂全說,“其實她是認不出她男朋友的,據說,她連家裡人都不認識了。”
“你怎麼知道?”
“給她檢查過的主任醫師,你猜是誰?”
“我知道了。”胡曉非說,“你認識腦科的,還不就那一個。”
“聰明。”胡茂全用與有榮焉的眼神看着兒子,大有我兒子聰明就是因爲我生的,這種驕傲。
“可她那天明明是爲了護她的男朋友……”胡曉非的腦細胞要用光了。
胡茂全感嘆道,“所以才說她有情有義,那天在她不是被愛情在支配,而是被情義在支配,所以你別有心理負擔,就算她以前愛過別人,現在也忘了。何況他們也沒什麼感情,他們在聖誕那會纔開始談朋友的。你要有個這麼照顧你的女朋友,凡事護着你,我也放心了。”
胡曉非:他不需要女人保護……
胡茂全拿起沙發上的電話,“我讓人從她和她男朋友的銀行賬單裡,篩選出了他們常去的地方,明天我讓秘書發給你,你以後帶她出去,去點好地方,她以前……”他嘆了口氣,很心疼的樣子,“……她以前都沒去過什麼好地方。”
胡曉非三觀盡碎,他知道他爸是在某些地方特別執着的人,他說,“要是我不願意,沒有看上她呢。”
“誰讓你看上的,她是我看上的,你媽媽也說好!”
“我媽什麼時候會說不好?”一個糟糠之妻,丈夫發達之後不沾花惹草,只這份底氣,就完爆周圍所有的太太,這太太簡直覺得自己就是人間最幸福的女人,還會覺得老公不好嗎?
胡茂全一想,又說道,“也對,家學這也算一種,你下次約她吃飯的時候,別忘了從側面和她提一提。”
胡曉非拿起衣服,直接衝去了洗手間,他說不過走入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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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胡曉非當天苦難的夜晚不同,葉霓睡的很好,她的不好,在早餐的時候。
“先生沒有吃飯,早上就走了。”這是早上小保姆說的第一句話,葉霓吃着雞湯細面,一看葉嘉下來,就問他。
葉嘉說,“廠裡有事,昨晚上他去和人吃飯,好像今天一早有人去公司看東西,爸爸得親自去接待。”
“什麼人?”
“政府部門的。”
葉霓哦了一聲,那沒辦法,這世上總有比自己位高權重,要令自己跑腿的人物存在,她不由想到昨晚,那陳總的話,可真難聽呀!
她開始思考,她在這行沒有背景和資歷,別人不會看得起她,近幾年都不會,縱然她的項目出臺了,也只能令那些人生氣,不能起到她要的作用。
她要的東西不多,只是要,她不挑釁別人的時候,別人不會主動挑釁侮辱她!
女孩子矜貴,要是自己父親在,知道有人昨天這樣說她,一定很痛心。父母愛子女,都不願自己的孩子受半句重話,縱然是葉長勝,葉霓覺得,他知道昨晚的事情,一樣會心裡難過。
海景城擁有一級開發商資質的企業太多,所以她得另闢蹊徑,得讓這些人“怕”自己,不敢招惹自己!
最好見到自己,躲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