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8年至1862年法國通過發動戰爭,割讓了安南南部三省,並且逼迫安南朝廷簽訂通商條約,將安南近半領土劃爲法國勢力範圍,自此以後法國在南亞次大陸獲得一個穩固的橋頭堡,並以安南爲跳板意圖吞併大陸西南地區。
太平天國失敗後,大量殘餘勢力通過廣西邊境進入安南北部地區,由於安南政府主要兵力在與法國戰爭中損失慘重,面對涌入北部邊境的漢人武裝勢力,安南政府選擇招安,將他們分別安置在邊境各個城鎮,作爲默許的一股獨立武裝勢力存在。
安南北部大小華人勢力近百家,他們之間經常爲了搶奪地盤爆發衝突,其中劉永福於1865年進入安南,通過對周邊漢人勢力作戰,奪取了高平作爲根據地,並且不斷章周邊地區擴展勢力範圍,劉永福進入安南相對較晚,他旗下部隊頻頻吞併其他勢力地盤引起了各勢力不滿,1869五年初,佔據保勝地區的黃崇英召集其他天地會武裝勢力,準備聯合起來進攻高平,徹底消滅劉永福武裝。
大範圍的傳遞信息瞞不住有心人,孫彬得到消息後,擔心安南北部局勢惡化、超脫掌控,因此才迫不及待趕往安南。
五天後,全速航行的孫彬一行人抵達南部北部港口下龍。
下龍是安南北部一個優良港口,加上當地靠近廣西地區,大量漢人以及廣西境內的少數民族移居到這裡,促進了下龍海上貿易的繁榮。
留下三十餘人看守船隻,孫彬帶着剩下的七十多人走進港口內一處客棧。
“幾位爺,您是吃飯還是住店?”
七十多人浩浩蕩蕩上岸,引起了客棧老闆的注意,他直接走到外面迎接孫彬衆人。
“在你們店裡歇歇腳,勞煩掌櫃準備幾座飯菜,我們還要趕路,儘早送來。”
孫彬邊說邊送出幾塊銀錠。
“老爺你們稍等,一會給您送到。”
掌櫃的接過銀子,討好一聲,快步走回店裡大聲喊道:“客人七十三位,上好酒菜八桌,立刻備菜!”
孫彬出手闊綽,不僅客棧掌櫃臉上帶笑,客棧中休息的其他人也一臉驚奇羨慕的看向孫彬等人。
沒打理周邊行人目光,孫彬對身邊一名手下耳語兩句,對方聽到之後迅速離開,而孫彬等人則端坐客棧中休息。
約摸一刻鐘,出去的人帶着兩個偷纏辮子的漢子回來。
“先生您要見的人來了。”
“嗯,你先下去吧。”孫彬對手下吩咐一句,看向兩個漢子:“葉頭領近來可好?”
“託各位好漢的福,葉大哥一切都好。”留辮漢子客氣一句,直接問道:“先生找我等前來所謂何事?”
孫彬手下一夥七十餘人氣血旺盛,坐在客棧中整齊安靜,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因此他心中警惕,有此一問。
“這位兄弟不必緊張,我與葉頭領有些交情,今日前來是專門拜訪葉頭領,沒有惡意。”
兩個留辮漢子互相看了一眼,回想到孫彬派人對出的接頭暗號確實是天地會弟子口號,當下將疑惑壓在心中,拱手道:“各位在客棧稍候,我等先回去向葉大哥稟報消息。”
“如此就不多留兩位兄弟,來人,給兩位兄弟每人十兩銀子,咱們大老遠前來登門拜訪,不能讓兩位兄弟白跑一趟。”孫彬開口自由手下送上銀子。
“先生客氣,小人必定早早將消息帶到。”兩人笑着接過銀子,恭維一句後立刻邁步朝外跑去。
送走兩個傳話的人,客棧中已經開始上菜,孫彬開口道:“大家抓緊時間吃飯,吃完飯休息一會,咱們還要接着趕路。”話音落下,其他幾桌人略一拱手便拿起筷子吃飯。
下午,吃飽飯的一行人在兩個回來迎接的漢子引領下來到五里外一處村寨。
雖然從外面看起來是一處村寨,可是走到裡面之後,卻可以看到哨樓、防禦柵欄等簡陋工事應有盡有,除去房屋周圍跑來跑去的幾十個孩童,此處當是一處小型軍事營地。
孫彬一邊走一邊觀察村寨中的設置方位,當走到一處連排木屋時,迎面看到十多名年輕漢子。
“葉頭領好久不見。”
“幾年不見,沒想到孫先生又拉起一支人馬,當真令人佩服。”
人羣中間的漢子認出孫彬來,連聲驚歎道。
“葉頭領繆讚了,在下現在是給其他人辦事,他們這些人是東主派來保衛在下的。”
“哦,孫先生不是坐船去了美洲,莫不是在那裡遇到了貴人?”
“此事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到裡面慢慢談。”……
進入屋內,孫彬示意其他人退到外面,漢子見此也把無關的打發出去。
“現在沒有了外人,孫先生有話可以直順了吧?”
“此事緊密,由不得在下不慎重。”孫彬觀察到屋內沒有其他人,開口道:“南部北部局勢混亂,各部昔日同袍兄弟互相攻伐混戰,葉頭領身處漩渦之中,可想好如何自處?”
孫彬上來沒有說明自己來意,反而直接提問對方處境倒也擊中漢子痛處。
“國內無我等容身之處,其他各部勢力不想聯合起來自保,而是爲了眼前一點蠅頭小利互相攻伐,長此以往,安南地區的漢人勢力前景堪憂。”
“近日傳聞黃崇英聯合各方勢力進攻劉永福的黑旗軍,葉兄可有所耳聞?”
“前幾日黃崇英派人邀請我赴保勝結盟,吾身爲天地會一員不好明面拒絕,只能推脫有事不能前往,如此才能落得幾日安寧。”
“安南地區各部勢力混如一片散沙,若是有一強勢人物整和各部勢力,我等漢人在此也大有可爲,不過在下觀安南地區雖然不乏英雄好漢,卻沒有能夠號令諸部勢力之人存在,由此觀之,各部勢力互不服氣,相互征伐混戰不可避免。”
孫彬以局外人的身份分析安南漢人混戰原因,聽在對方耳中卻是另外一種想法。
漢子喝了一碗劣酒,仔細注視着孫彬,開口道:“孫先生以前是劉永福的軍師,閣下是以爲劉永福能夠統一安南各部勢力,所以代他來招安我。”
李明遠派孫彬聯絡劉永福,卻不意味着把他扶植爲安南最大的漢人勢力,孫彬感覺對方產生誤會,笑着解釋道:“葉首領誤會了,在下可不是劉頭領的說客,今日拜訪葉頭領實是爲葉頭領往日相助之恩而來。”
“既不是給劉永福當說客,一切便好說。”
漢子不想趟劉永福與其他漢人勢力間的渾水,因此情緒也穩定下來。
孫彬對面的漢子名叫葉成林,是安南北部一派勢力首領,在太平天國運動期間,葉成林帶領一部分天地會成員投入太平軍麾下,在葉成林隨太平軍轉戰西南時期,孫彬與他有一段時間的共同作戰經歷,而天國運動失敗後,葉成林化裝潛逃到安南地區,繼續以天地會的身份從事反清行動。
葉成林、鄧世昌等人都是出身安南反清武裝,後來安南全境淪陷,葉成林等將領被滿清政府招安,成爲黑旗軍麾下著名將領。
葉成林在太平軍期間便表現出勇將特質,因此,孫彬抵達安南後首先聯絡他,以期把他拉入國防軍麾下。
葉成林情緒穩定,孫彬便開始勸說道:“法國人勢力步步滲透安南全國,吞併安南之心昭然若揭,以滿清龐大軍力尚且抵擋不住英法兩國數千士兵,安南半壁江山一隅之地必然被法國吞併。
安南淪爲法國殖民地,葉首領和其他諸部勢力必然成爲法國人的剷除目標,而安南北部是滿清統治地區,滿清政府同樣會樂於看到造反勢力被法國剿滅,如此一來,安南境內的漢人勢力無立足之地,終將被被法國很剿滅,那時葉首領也不可能倖免。”
“時事艱難,唯有走一步看一步罷了,至於到了先生說了那一步,只有聽天由命。”
安南地區幾十萬漢人在歷史大勢面前能起到的作用微忽極微,葉成林也不敢想象孫彬所說的話成爲事實的場景,因此故意略過不提,情緒也變得沮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