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地是陳方的族弟,同樣出自陳氏,他雖不出仕,但學識聲望不在陳方之下,蓋因他曾出任過江南松山書院的山長,現在雖閒置在家,卻也帶了幾個弟子一起讀書。
現國子監祭酒,禮部左侍郎及朝中幾位侍講都出自他的門下,而江南近些年來的鄉試都大多由他的學生出題,今年會試的主考官雖然還未定下來,但肯定多少與他有些關係。
跟着陳光地讀書,好歹能把握住一些複習的方向,這對考生們來說就是一個大機遇。
但陳光地不是那麼好跟的,之前範子衿曾拜託以前書院的先生幫忙推薦,卻連陳光地的面都見不到,跟着陳騫倒是見過兩次,但範子衿並不能入對方眼,所以一直沒能如願。
陳騫覺得自個叔祖光風霽月,齊浩然卻不這麼認爲,他不懂什麼大道理,只認準了一點,陳光地要是真的光風霽月,不計名利,那收的弟子不會恰巧都出自官宦人家和世族。
而且其弟子家世都不低,在他看來,範子衿比他那些弟子一點也不差,論學識,手段,人品,再加上和陳騫的交情都沒能讓陳光地鬆口收他爲途,無非就是範家的資歷權勢不夠罷了。
齊浩然找上陳騫就是想走捷徑,他也不要求陳光地收範子衿爲途,就是帶着他安安心心的讀四個月書就行,這點代價他還是付得出的。
回到家的陳騫就去書房找祖父了。
陳方見外面天都黑了他纔回來,就溫聲問道:“今天是跟同僚出去了”
陳騫搖搖頭,道:“祖父,孫兒有一事求你。txt全集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等陳騫再出來時手上就拿了一封信,想了想,他又朝父親的書房走去,在院門口停下腳步,問道:“父親在裡面呢”
守門的老僕躬身道:“大爺已經回後院了,少爺要是找大爺去後院就好。”
陳騫不在意的點頭,蹙眉道:“我是來找書的,今天晚上就要用,還以爲父親在這裡呢reads;。”
老僕就笑道:“少爺要找書徑直進去就是,回頭老奴再與大爺說一聲就是。”
陳騫笑了,“哪裡用麻煩你,我回頭去和母親請安的時候再和父親說一聲就行了,你幫我開門吧。”
陳騫少爺是家裡最年輕有爲的,不僅是大爺,就是老爺也對他很是寵愛,之前雖然胡鬧了些,但自從考上進士後就上進了不少,所以他一點沒懷疑的上前打開書房門。
陳騫進去,讓小廝在外面守着,自己把書房的燈點起來,陳騫熟門熟路的走到最裡頭的角落,那裡放着一個大大的書櫃,頂上放了一婁的畫。
陳騫輕輕地將椅子搬到底下踩上去,在櫃子上摸索了一下就打開了一個機關,忙把一個長條的盒子拿出來,打開一看,裡面放着一副畫,陳騫沒管它,直接在盒子底部一摸,就抽出了一份用綢包裹的折冊,他小心的打開一看,果然是被父親收起來的“世宗訓誡表”。
陳騫笑得眼都眯起來了,他把折冊用布包好塞進懷裡,把那盒子重新放回去蓋好,這才小心翼翼的搬動椅子恢復原位。
陳騫隨意的拿了一本書就出去了,老僕一點沒懷疑,笑眯眯的將書房重新鎖起來,目送能幹的少爺離開。
第二天,陳騫在祖父與父親出門上朝後也跟着要出府,陳舒氏很是不解,“你又不用上朝,這麼急做什麼”
陳騫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吏部給事中,上朝什麼的和他不搭邊,現在還沒到衙門點卯的時辰呢。
陳騫隨意糊弄了兩句就急匆匆的趕去和齊浩然約定的碰頭地點,他把手裡的東西交給齊浩然,問道:“浩然,兄弟我爲了你可是冒着得罪我爹的後果,你可一定要說話算數。”
齊浩然打開綢包看了一眼,不在意的道:“放心好了,爺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
雖然如此說,但陳騫還是心驚膽顫的,再三確定道:“你確定你大哥手裡的是真跡”
齊浩然翻了一個白眼,道:“上面蓋着玉璽呢,你說是不是真跡長安本就是我大周都城,當年南逃時匆忙,宮中許多東西都沒帶出來,世宗皇帝的訓誡表估計就是那樣遺留下來的,闖入長安的金國貴族把東西分了,他們不識貨,把那表當一般的東西隨便丟在庫房裡,也虧得一直有個盒子裝着,不然早壞了,當初我大哥衝進長安城,金國京兆府都督的庫房被搬空了一大半,本來以爲留下的東西都是歪瓜裂棗,誰知道能在一堆垃圾裡找到這東西要不說你們運氣好呢reads;。”
齊浩然揚了揚手裡的綢包道:“那一個贗品就能換回一封真跡。”
陳騫呸了他一聲,“不懂就別亂說,什麼贗品,這是世宗朝有名的大儒孔譯所描,據說和世宗皇帝的字跡不差分毫,世宗皇帝見了大悅,拿了自己的私章蓋在了上面,若不是真跡上蓋的是玉璽,這東西可以假亂真。”
“你也說了是假的。”
“可這也是千金難求的東西,當初我爹爲了搶這東西可是和崔家三房的那個老頭打了一架,不僅把他的私房掏空,還挪用了我孃的嫁妝總之,我冒了很大的風險拿出來,你可一定要給我弄真的回來,不然我爹真的會殺了我的。”
齊浩然拍他的肩膀保證道:“你放心好了,我昨天晚上就給我大哥飛鴿傳書了,過不了幾天他就能收到信,你只要拖上半個月就能收到真跡了。”
陳騫有些便扭,雖然知道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想起用這個去賄賂我叔祖,按說如果拿得出真跡的話,別說讓子衿跟着我叔祖讀書,就是讓我叔祖收他爲徒也沒問題啊。”這纔是他真正不安的原因,齊浩然雖然看着傻乎乎的,但涉及到範子衿,他不覺得他會犯這個錯誤。
齊浩然斜眼瞥他,“你要聽真話”
陳騫點頭。
齊浩然就嘆氣道:“我是不想子衿和陳家牽扯太深,你叔祖看着超然物外,可我覺得他野心比之你祖父還要大,要是他拜你叔祖爲師,我怕反而絆住他,反正我們的目的也只是過了會試,幹嘛非得拜一個師傅”
他們以後要幹大逆不道的事,師同父,以後事情暴露,以陳光地的地位與爲人,到時候只怕會出面以身份壓子衿,反倒把子衿放在了風口浪尖上,齊浩然又不是蠢貨,當然不會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