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朗嘴角恢復之前燦爛的弧度,紳士地帶着她往客廳走去。
“你記得好。我馬十八了,等有空的時候,我帶你出國找個教堂。”
雲相思眨眨眼,一臉純真懵懂。
“我不信教的啊。”
心裡卻猛翻白眼。
這個臭小子,還沒完沒了了,欠揍!
雲朗笑答:“臨時抱佛腳,信不信無所謂,爲我所用好。”
雲相思磨牙,懶得跟這個焦慮期的二孩子鬥嘴。
宮如玉的身體越來越弱,眼瞅着不行了,怕是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去。
連她心裡都難受得不行,偶爾情緒都不受控制,更別提是雲朗了。
權當是哄哄他吧,誰叫他是自己弟弟呢。
姐控?
好好引導的話,壞事也會變成好事的吧。
路很短,幾步走完。
熱鬧而不喧雜的氣氛撲面而來,雲相思臉自動浮現端莊的笑容,款款而行。
“老師,雲首長。”
她走到宮如玉倆人面前,優雅地頷首打招呼。
周圍被她出場鎮住的一羣人回過神,咂摸着她的稱呼。
老師?雲首長?
“你來啦,這一身真漂亮。”宮如玉滿意地打量她窈窕身姿,轉頭問身邊一個不修邊幅的年男人。
“齊遠,你瞧瞧我這學生收的怎麼樣?”
雲相思睜大眼,心裡震動。
齊遠?那個出名的大導演?
齊遠對她的目光,下仔細打量她,點點頭。
“你眼光倒是不錯,是個好苗子。”
雲相思落落大方地一笑。
“您過獎。”
她早有猜測,看到這架勢,明白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有大導演,其餘的必定還有大製片,大演員吧?
《美人如玉》,可以開拍了?
可是劇本還沒定呢。
雲相思心裡微微有些遺憾,卻明白宮如玉的情況實在不能再拖。想要拍攝她的真實風采,只能爭分奪秒了。
雲相思心裡一定,隨着雲朗落坐,便尋找起此行的主要目標,宮慎思。
她一下子鎖定角落裡的一個男人,下意識地便認定,那是宮慎思。
宮慎思擡頭,衝她點點頭,兩鬢斑白,眼神溫和無波,遙遙投了過來。
雲相思雙手糾結在一起,壓抑着心的迫切。
可是並不成功。
“老師,我去見個長輩。”
宮如玉目光如水,掃過她糾結的手指,緩緩點頭。
“去吧。今天是一起坐坐,你不要拘束。”
雲相思深吸口氣,端莊起身,往宮慎思所在的角落而去。
她來得晚,又頂着宮如玉學生的名頭,幾乎算得是今晚宴會的半個主角,驚豔亮相留給衆人深刻印象,因而她這一起身,自然吸引了全場大半視線。
宮慎思無聲無息地起身,閃身出了客廳。
雲相思加快腳步,跟了出去。
角落裡,宮慎思含笑打量款款而來的年輕女子,摁滅手裡的香菸。
“雲相思?”
“是我。宮伯父好。”
雲相思禮貌地打招呼,不耐煩寒暄,直接步入正題。
“您能告訴我宮少的消息嗎?”
宮慎思瞧着她不似作僞的急切神情,眼神微閃,想起兒子對她的特別,心裡暗暗一嘆。
造化弄人。這丫頭雖然不是千守尋找的小妹,但彎彎轉轉的,最後竟然變成他表妹。
而且看雲朗的樣子,對她的心思只怕也不是那麼單純。
知好色而慕少艾,偏偏是這樣不尷不尬的關係。
對了,這丫頭已經定親了,還是軍婚。
宮慎思再次嘆息,溫和地看着她滿是關切的雙眼。
那裡面沒有男女之情。可憐,可嘆。
“他很好。等他方便的時候,肯定會給你打電話的。”
雲相思這下子真正放了心,繼續追問。
“千御呢?方南呢?”
宮慎思眼神笑意更明顯了些。
“都很好,你放心。我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雲相思聽着他語焉不詳的回答,明白很多事情還是不方便在外頭說,但是聽到他親口所說,心裡還是更爲妥帖。
是的,宮慎思都來A市了,必然沒事。只要人沒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好。”
雲相思鬆開微蹙的眉宇,笑得明朗無憂。
“那好!”
宮慎思對她好感更多,目光停駐在她嬌嫩的容顏,努力將腦海那張鮮明的面孔跟她重合。
千守爲什麼要定她像小女兒,肯定是因爲兩者之間有相似之處。或者說,跟千守印象早逝的母親相似。
是哪裡呢?
柔弱卻堅韌的相貌氣質?清雅動人的嗓音,落落大方的談吐?毫不加掩飾地關心體貼?
宮慎思專注地尋找,沒有答案。
雲相思微微有些不自在,領會到他的用意。
“真的像嗎?”
她明白地問了出來,這何嘗不是她的困惑。
前世梧桐花樹下清冷寂寞的身影,是她的一塊心病。
真的像嗎?
那爲什麼他從來不肯進病房見見她?
她真的很願意,用她單薄稚嫩的懷抱,溫暖他滄桑孤寂的心靈。
他是她的恩人。
“不像。”宮慎思挑剔地答道,掏出錢夾,打開來遞給她看。
“你自己看,不像的。”
雲相思掃了一眼,其實早已經從宮千御那裡看到過翻拍的照片,再看一次,也沒有太大感覺。
“我也覺得不像。可能,是緣分吧。”
她釋然,笑得輕鬆。
宮慎思眉頭一跳。
“緣分?”
雲相思搖頭。
“隨口一說。相逢是有緣。宮少救我,更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緣分。我記得的。”
宮慎思慈愛地笑笑,眼有着懷念,目光透過她追思某人。
“現在像了。”
他嘆息,眼神溫柔迷茫。
“她性子也是這樣的,有點較真,有點倔強,有點傻……”
雲相思怔怔出神,心裡有些茫然,一時無言以對。
宮慎思很快回過神,恢復一個長輩的和藹。
“嚇到你了?別怕,我們記得她,是好事。不會傷害你的。”
雲相思又搖頭。
這世界,能嚇到她的東西不少,但是唯獨這個,她不怕。
宮慎思看着她平靜的面龐,目光又有些迷離,腦海妻子的形象清晰又模糊,竟像是要跟眼前這小姑娘融合一般。
他微一咬牙,眼神瞬間清明。
“我要在這邊住段日子,想借住那邊的房子。你晚也要課,帶着弟弟不方便,一起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