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一怔,這店面里人來人往的景象她在三樓也不是看不到,只是酒樓開張的時候大多都是熱鬧的,這古代的人平時很少有什麼娛樂活動,所以大街上什麼時候有這種熱鬧事情的話,那絕對是萬人空巷的效果,所以剛剛徐初在三樓看着樓下的景象的時候倒也沒有過多的驚訝,開業麼,這樣的熱鬧程度倒也說的過去。
這徐初卻沒成想這些人一會兒的功夫就把自己定下來的那些招牌菜式掃蕩一空了,今天本是店鋪開張的日子,徐初本就準備了比平日裡還要多一些的原料,本想着作爲贈品送給每桌的食客,以此來給酒樓增加噱頭,卻沒想到自己的活動還沒有開始準備,這提前準備好的東西就都被搶空了。
“告訴祝掌櫃,就說是我的主意,什麼東西都不用填補,”徐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自己做着酒樓的初衷便是和別處的不一樣,若是來的食客要什麼自己就給什麼,那還和別處的那些只爲多賺取錢財的酒樓還有什麼區別?要說她徐初可是在二十一世紀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孩子,這點節氣兒她還是有的,想到這裡,徐初便雲淡風輕的說道,“讓祝掌櫃親自出去好言好語的和食客們道個歉,就說咱們酒樓裡的吃食都是限量供應的,今日的數量已經賣完了,諸位要是想嚐個鮮的話,就請明日趕個早吧。”
那小二聽了徐初的話一愣,他以前也給不少的酒家做過跑堂的,就是因爲自己的手腳麻利又會說話,所以才被這祝掌櫃給挖到了這家酒樓來,這要說起來哪家做酒樓不是想着多賺錢,而且做酒樓這種生意的,店面裡來的食客就是天就是地,不管做了什麼樣的事情咱們都得好言好語的說着,這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可這現在人家食客們都巴巴的等在門外了,那數量可絕對算不上是少數,他剛纔只是站在一旁聽了幾個食客聊天,便知道這些人是天南海北的過來泉州城看泉城大潮的。原是看着自家酒樓開業熱鬧,裝潢這不似別處酒樓,很有一番風味,所以才進來看看的。
若是自家酒樓能在這個時候把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商人文人都給伺候好了,那麼自家酒樓可就真的是揚名立萬了,這以後還愁沒有銀子賺麼?
只是自己這東家居然讓等在門口的食客都散了,這送上門來的銀子都不賺,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啊?
“東家……”那小二想了一下措辭,本想着直接給徐初提意見的,但一想起自己是個下人,而坐在堂上的徐初纔是真正的東家,便一下子知道了分寸,只吞吞吐吐的說道,“您看……”
“行了,別說了,你現在心裡想了些什麼我大概也都知道,你先什麼都別管,就按我說的去做,日後你自會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徐初給自己倒了杯茶,放到嘴邊吹了吹,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只要把我說的如實的告訴祝掌櫃就好。”
“哎!”那小二見徐初的態度如此堅決,便不再多說什麼話,他做了好些年的店小二,自然知道主子的話向來是最重要的,而且凡是能做的了東家的,或多或少都是有兩把刷子的。而且自己的這位東家還和別處的不一樣,這女子出門做生意的,可實在是太罕見了,自己打着店面剛開始籌備的時候就在,這東家爲人處世的方式自己看在眼裡讚許在心裡,這的確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有的作爲,所以這東家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說到底自己還是願意去相信去履行的。
“你先等等,”徐初見那小二聽了自己的吩咐之後轉身便要走,卻又想起了些別的事情,便趕緊將小二叫住,皺着眉頭囑咐道,“臭豆腐賣完了,蘇大力在做什麼?”
“哎喲東家,您可是不知道,這蘇師傅可真是被今天酒樓裡的派頭給嚇到了,以前他在街邊擺個攤,大家路過的時候都嫌他的豆腐太瘦所以很少有人光顧,一起擺攤的人也非說他身上有味道,都不願意和他說話,這蘇師傅以前哪裡見過這樣的景象啊,也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的臭豆腐會這樣的受歡迎,”蘇大力來了徐初這裡之後店裡的人都尊敬的管蘇大力叫一聲蘇師傅,有的更是直接管蘇大力叫蘇先生,這蘇大力是個粗人,哪裡有被人叫作師傅和先生的時候,一開始的時候一聽別人這樣稱呼自己便臉紅脖子粗的,現在許是聽得時日久了,竟也有點習慣了。那小二一聽徐初大廳前堂的事情,當小二的能說的本性便暴露了出來,指手畫腳興高采烈的比劃道,“蘇師傅現在正在等着東家您的指令呢,您一聲令下,蘇師傅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什麼指令不指令的,油嘴滑舌的,”徐初被這小二幾句話逗得直笑,心裡卻越發的贊同祝掌櫃看人的眼光,店裡的好幾個夥計都是祝掌櫃挑的,自己出於對祝掌櫃的信任,所以並沒有過多的過問這些事情,畢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現在看來祝掌櫃挑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拿店裡的這幾個跑堂的人來說就個頂個的好,幾個人個個說話的時候都把分寸拿捏的很好,能把你捧到天上去,卻不會讓你覺得他是在有意的擡舉你拍你的馬屁,“你去跟蘇師傅說一聲,就說是我說的,以後他每天只要把自己的活兒做完了做好了,那就可以休息了,不用在耗在店裡了。”
徐初覺得那蘇大力也是個可憐人,自己一個人帶着女人過了這麼多年,着實也是不容易,而且徐初看蘇大力之前的生意並不好,想來若是想賺錢養活自己和女兒兩個人的話,那一定是全天都要耗在這個臭豆腐的攤子上,就算是這樣,想來也賺不了多少錢,蘇大力那女兒自己見過一眼,看年紀也應該是快要到讀書的年紀了,徐初一直覺得女孩子不念書是不行的,所以過些日子自己還要費點心給蘇大力的女兒張羅一下讀書的事情,只是這些日子,還是讓蘇大力多陪陪那小丫頭吧,就當是對前面那些年歲裡的補償。
“讓他有時間還是多陪陪女兒的好。”徐初接着補充到。
“哎。”
那小二應了一聲之後便匆匆忙忙的回了前堂去找了祝掌櫃,又去蘇大力那裡交代了徐初說過的話,徐初在三樓就這樣遠遠的看着,也還是能感受到蘇大力臉上驚訝的表情,大概是像自己這樣性情的東家,他也是第一次見吧。
“夫人的性情當真是最好不過的了,”琴兒輕輕的接過徐初手上的茶,走到一邊去拿了兩小塊冰糖放了進去,趁着茶還沒涼的時候輕輕的攪拌,讓冰糖迅速的在熱茶裡化開來,今天自己泡的是菊花茶,這是自家的主子向來是喜歡喝甜的,這菊花茶對於主子來說到底還是有點苦了,這一個月下來琴兒也是明白了徐初的飲食習慣,不多不少,兩塊冰糖是最好不過的了。琴兒將調好的菊花茶重新放到徐初的掌心,退後一步笑着說道,“夫人不管什麼事情都替他們想到了,他們在心裡真是應該感激死夫人了。”
徐初輕輕的抿了一口琴兒給自己調好的茶,在心裡暗暗感嘆琴兒的細心,只一個月的功夫就把自己的飲食習慣給摸透了,看來這小丫頭對自己真是用了心的,“什麼感激不感激的,我說過了,在我這裡沒有什麼主子下人的區別,只要用心待我的,那我便彙報以十二分的真心,朋友之間,相互體諒關懷便是最重要的事情。這般說來,我關心大家,那便是應該的事情了。”
琴兒聽了徐初的話一怔,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向來都是對下人極好的,一點都不似別家主子那般的苛待下人,只是琴兒萬萬沒有想到,徐初竟是把他們當成友人來對待的。
這主子和下人之間的尊卑貴賤向來是最要緊的事情,古往今來琴兒從未聽說過像徐初這樣的主子,而如今這像活菩薩一樣溫潤善良的夫人,居然真的讓自己給碰上了。
“夫人這般認真的對待別人,定也能換回別人的一番真心,”琴兒並沒有發現,自己聽了徐初的一番話之後眼睛竟有些紅紅的,這一張口,眼淚就已經開始在眼圈裡打轉轉了,“夫人這般的善良,以後定會有很大的福報。”
“福報不福報的,我倒是也不奢求,”徐初見琴兒紅着一雙眼睛,便在心裡心疼小丫頭的真性情,起身上前去捏了捏琴兒的臉以示安慰,然後又接着說道,“若是能和心上人安安穩穩的多上一輩子,那倒算是滿足了我的心願了。”
“少爺,”林平本是受了林瑾瑜的囑託,在‘初來乍到’酒樓開張的時候去買些招牌的吃食回來的,去沒成想自己之前派出去的人急匆匆的趕回來,說什麼‘初來乍到’的飯菜是限量供應的,今天去的有些晚,已經賣完了,“這‘初來乍到’的招牌菜是限量供應,這會兒子已經賣完了,您看看……您是吃別家的呢,還是?”
林瑾瑜本來是在店鋪的後堂裡喝着茶看着掌櫃的成交上來的賬本,聽了林正的話之後端着茶杯的手明顯的一頓,隨後便勾着嘴角不着痕跡的笑了笑,自家這丫頭還真是比自己想的還要古靈精怪一些,好好的開一個酒樓就罷了,還非要把吃食弄得跟什麼稀罕物件似得,還要限量供應,弄得自己這個做夫君的都吃不成。
只是自己還真是沒想到,自家初兒的酒樓今天開張第一天生意就如此的火爆,如此看來,自己名下的酒樓倒是有些看不過去了。
“不用了,”林瑾瑜朝着林正擺擺手,又接着低下頭看手裡的賬本,頭都不擡的迴應道,“不用去別家了,我不吃也沒關係。”
“這怎麼能行?”林正一聽自家堡主這話,還以爲堡主是因爲自己沒有包好事情而生氣了,這自家堡主的身子不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阿正臨走之前對着自己千叮嚀萬囑咐,這堡主的一日三餐一定要照顧好了,而且自己每日出門之前,夫人也是對着自己好生的囑咐這要照顧好堡主的身體的,“少爺您若是實在想吃‘初來乍到’家的飯菜,那我派人再去便是,只要說出是林家堡的人要的飯菜,想來那家酒樓也不會不同意。”
“不行,”林瑾瑜微微一皺眉,談起頭來一臉嚴肅的對着林平說道,“你跟了阿正這麼多年,他平日裡是怎麼幫着我處理外面的事情的你不知道麼?你什麼時候看阿正拿林家堡的勢力在外面耀武揚威過?像狐假虎威這種事情,林家堡是斷斷不允許的。”
“少爺教訓的是,”林正見自知說錯了話,便馬上跪在林瑾瑜面前說道,“小的日後一定好好地改正,只是少爺您生奴才的氣不要緊,這飯還是要吃的啊,不然小的回去可怎麼和夫人交代。”
“恩?”林瑾瑜聽見‘夫人’兩個字之後一挑眉,就連語氣也馬上緩和了下來,看着林正問道,“初兒交待過什麼事情給你麼?”
“小的每次跟着少爺出門之前,夫人都會提前囑咐小的,一定要看着少爺您按時的吃一日三餐,”林正低着頭繼續說道,“夫人說要是少爺的身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個出了什麼岔子,那就要爲小的試問。”
林瑾瑜聽了林平的話後心中一喜,他的初兒在他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都這樣事無鉅細的關心着他,如此這般,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才能讓自己不那麼哎初兒呢。
“你先起來吧,別老是跪着了,”林瑾瑜心裡滿心的歡喜,臉上卻還是不懂聲色的一臉嚴肅的對着林平說道,“就去之前我經常吃的那家酒樓裡去打包些飯菜回來吧,看了半天的賬本,說起來還真是有些餓了。”
“是,”林平聽自家主子這般說話的語氣,便知道主子的氣已經消了,便趕忙說道,“這次就由小的親自去,定會拿回最可口的飯菜來給少爺您平常。”
林家堡,楊芸房中。
“怎麼樣,有什麼消息沒有?”
楊芸一見秋香從外頭回來,便趕忙從牀上坐了起來,自從她小產之後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可她的身子還是不如之前康健,一天裡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牀上躺着休息,楊芸每次躺在牀上的時候都覺得慪氣,自己真是一步走錯步步走錯,所以纔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不過自己的日子在徐初來看望自己之後還算好上了不少,之前苛待自己的那些下人們對自己也好了一點,而且因爲自己的身子不好,雖說是在禁足,但是徐初也允許了秋香在林家堡中自由的走動。
徐初的初衷是想讓楊芸的身子早些好起來,這秋香是楊芸的貼身丫鬟,自然事事都是爲了楊芸考慮的,徐初放秋香出來是想讓秋香親自去廚房裡看着下人們熬藥,以免那些趨炎附勢的下人們看到楊芸現在如此的落魄而在楊芸的藥裡動什麼手腳,徐初向來最看不慣這些下三濫的事情,所以纔會對秋香這般的照顧。
只是徐初卻沒想到自己的這番好心完完全全的被楊芸當成了驢肝肺,這楊芸竟然接着秋香能在林家堡中自由走動的事情讓秋香好生的打探着林家堡中的大小事物,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的都馬上回來和自己商量。
“還是老樣子,堡主每天都是早早的就出門了,到泉州城裡去看看各家店鋪的生意,查查店鋪裡的賬本,”秋香將楊芸扶起來做好,然後站在牆邊接着說道,“主母也每日都早出晚歸的,據照顧堡主和主母的下人說,兩個人的感情,還是……如膠似漆的……”
“徐初那個死狐媚子……”
楊芸兩手攥着被單惡狠狠的說道,只是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秋香一把捂住了嘴,秋香看着自家主子滿臉震驚的說道,“姨娘,您就是恨死了主母,那也不能這般明目張膽的喊着主母的名字罵她啊!”
“我罵她怎麼了?”楊芸的眼神還是惡狠狠的,語氣卻明顯放緩了很多,那日徐初當着東西來房中看自己,在別人看來那都是她徐初做主母的爲人大度,不和自己這個搶了她新婚夜的風頭的人計較,可在自己看來,徐初當日的做法完全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完全是過來讓自己看看,現在誰纔是堡主最心愛的人,“我落到今天這個田地,大半都是拜她所賜!”
“姨娘稍安勿躁,”秋香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心情煩躁的自家主子,“只要一想耐心等待,咱們早晚有翻盤的一天。”
“還有什麼消息沒有。”
“有,”秋香傾身過去,附在楊芸耳邊小聲的說道,“外頭的人說老太太明天就從五臺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