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快馬加鞭十天的路程,因爲天冷下雪的緣故,再加李月的身子不敢太過於趕路,走了十天,卻是還有一半的路程,若一直是這樣的天氣,或是李月的身子沒有好轉,怕是差不多還要走十多天,才能到臨淄縣城。
而李月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差了,林霄的解毒丸也已經漸漸開始失效,李雲心裡焦急,便開始勸阻李月先吃了那解藥,回去再讓林霄想辦法。
可是李月卻是堅決不同意,她那麼喜歡小孩,而且她還那麼年輕,她不想這樣失去了當母親的資格。
那解藥,李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解了自己身的毒,但是李月卻是知道,那解藥卻是真真有可能害她絕育的藥成分。
當李雲看着李月的精神越來越差,昏昏沉沉的,醒着的時間越來越少的時候,終是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在下榻的客棧裡,李雲拿了那解藥,在客棧的後院兒裡,親自看着吳媽給李月熬藥。
周懷瑾在一旁,很是擔心的說道,“你真的打算這麼做?一個女人,不能生孩子,你知道這對女人是多大的傷害麼?”
李雲眼裡有着深深的無奈與心痛,“但是我不能看着她有事,大不了我們不要孩子了,反正我的身份,有沒有孩子傳宗接代,都不是那麼重要。”
周懷瑾還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只是嘆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再說出來。李雲說的沒錯,他的身份,跟自己的身份是不一樣的,沒有自己這麼多顧忌。
當李雲紅着眼眶將藥強灌進昏迷着的李月嘴裡的時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可是他明白,若是李月有什麼事情,可能他會連心痛都感覺不到了,會變成行屍走肉。
當李月醒來,感覺到嘴裡的藥的苦味,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稍稍有了些清醒的頭腦,讓她瞬間明白,李雲定是趁着他昏迷的時候,給她灌下了解藥。
李雲看到醒過來的李月,有些不知所措的擦着李月的眼淚,聲音有些顫抖的輕聲問道,“可是有哪裡難受?”
李月沒有看一眼李雲,也沒有回答李雲的問題,是不停的掉着眼淚。
無聲的哭泣漸漸的變成了痛哭,然後又漸漸的變成了無聲,漸漸閉了眼睛,一直摟着李月不知所措的李雲,這樣靜靜的盯着哭得再次昏睡過去的李月,好久,聽見外面傳來李忠的催促聲,才深吸了一口氣,替李月整理好身的衣物,然後抱着李月出了門,了早等在客棧門口的馬車。
半道請來的大夫,完全看不出李月是毒,又如何知道李月的病情是否有好轉?如何知道那解藥是真的有用?他們必須儘快趕回臨淄縣城,找林霄給李月看看。
當李雲發現李月在喝了那解藥,頭腦清醒的時間之前多了之後,李雲便趁着李月昏迷之時,再給李月餵了一次解藥。
李月這次醒來之後,感覺到嘴裡的苦味,沒有痛哭,而是冷冷的看着李雲,開口說道,“我說過,我不要喝這解藥的。”
李雲看着這樣的李月,感覺好陌生,還似乎有些讓他抓不住,李雲有些慌亂的將李月摟緊了懷裡,輕聲說道,“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好。”
李月感覺到李雲緊繃的身子,眼神有些複雜,之後終是再次閉了眼睛,不願睜開,也不願開口說話。
吳媽送來了熱粥,便消無聲息的離開了,這段時間都是公子親自照顧夫人,基本不會讓她插手的。
李雲扶着李月,靠坐在牀,端過來熱粥,輕聲開口說道,“先吃點粥再睡好不好?”
即便是心裡再難過,李月卻是也沒有想過輕生,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睛,將李雲吹涼了喂到嘴邊的粥一口一口的吞下,李雲看着李月吃了粥,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又親自服侍着李月洗簌了,才扶着李月躺下,自己去收拾。
李月歪着頭,看着李雲忙碌的背影,自己昏昏沉沉的時候,似乎都是李雲這般照顧着她,即便是強硬的給自己灌下了那解藥,也是爲了她。
自己這般跟他鬧彆扭,到底是爲了什麼呢?怕是他心裡也不自己好受,當李月看到終於收拾妥當過來的李雲那紅着的眼眶之時,李月再也忍不住,再次哭了起來,不只是因爲難過,還是因爲心疼,曾經那般冷清淡定的李雲,被自己折騰成了這樣。
李雲聽的牀的李月又哭了起來,有些慌亂的過去,胡亂的替李月擦着眼淚,焦急的道,“怎麼了?可是有哪裡難受?”
李月胡亂的搖了搖頭,李雲過去躺到李月的身邊,一直輕輕的替李月擦着臉的眼淚,嘴裡輕聲說道,“好了,不哭了。”
李月衝進李雲的懷裡,緊緊的摟着李雲的腰,恨不得將自己鑲嵌進李雲的身體裡,此舉卻是讓李雲感受到了李月的慌亂跟無助,回摟着李月,不在說話,這樣輕拍着李月的背。
李月也終於漸漸止住了哭聲,輕聲對李雲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李雲看李月終是想通了,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身子可有覺得好些?”
李月將眼淚鼻涕都擦到了李雲的懷裡,在李雲的懷裡擦乾淨之後,才終於擡起頭,紅腫的眼睛看着李雲,開口應道,“好多了,看來這解藥還是有些作用的。”
李雲再次鬆了一口氣,“那好。”
李月感覺到鼻涕又有些出來了,不客氣的再次靠近李雲,在李雲的懷裡蹭了蹭,之後才繼續說道,“咱們還有多久到臨淄縣城?”
看這李月這小動作,李雲很是無奈,卻又很是欣慰,終於再次看到這般鮮活的李月,邊鬆開摟着李月的手,邊開口說道,“最多還有兩人路程了,你先放手,我去拿毛巾給你擦擦臉。”
李月聽話的鬆開了摟在李雲腰的手,說道,“既然只有兩天了,你別在給我喂那個藥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應該能堅持到臨淄縣城,到時候讓林霄給我看看。”
李雲看着已經徹底從傷痛回過神來,可以獨立思考問題的李月,心裡壓着的大石總算是放下了一些,過去邊替李月擦着剛剛哭過的臉,邊開口說道,“嗯,都聽你的,但是若是有什麼不適,一定要給我說,不要自己硬扛着呢。”
李月乖巧點點頭,李雲給李月擦完了臉,收拾了一番,自己才脫了被李月蹭了滿是眼淚鼻涕的外衣,了牀將李月摟緊懷裡。
“早些睡吧,明天一早繼續趕路,爭取在後天趕到臨淄。”李雲在李月的耳邊輕聲說道。
李月乖巧的窩在李雲的懷裡,因爲剛剛的哭泣聲音有些沙啞的應道,“有些睡不着。”
李雲輕聲應道,“那跟我說會兒話吧。”
李月“嗯”了一聲,“你說給我聽。”
李雲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有沒有孩子都沒有關係,只要有你陪着我好;若是很喜歡孩子,咱們多領養一些,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養;不要再爲這件事情折磨自己,好不好?”
李月沒有說話,便聽的李雲繼續說道,“有時候,我也會感到害怕,在你的眼睛不再看我的時候,在你故意不搭理我的時候,在……我叫你時,卻怎麼也叫不應的時候,我好害怕,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只有你,你知道的,我以前什麼都沒有,因爲有了你,我纔會擁有很多,若是沒了你,我便沒有了我自己。”
李月突然有些理解此時李雲的感受了,當她在燕西戰場便尋不着李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李月摟着李雲的手緊了緊,“若沒了你,我也會沒了我自己。”
生命依然存在,卻是會失去自己。
李雲很是欣慰,李月終是明白自己的,“那以後一定要記得,在我心裡,你最重要,不管何事,必須要先保住自己。”
李月輕輕“嗯”了一聲,“下次不會了。”李月也總算是想明白了,這次終是自己任性了,鑽進了孩子的死衚衕,若不是李雲及時救下自己,會是什麼後果?她有些不想,又有些不敢去想。
從知道李月了毒之後,李雲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睡了一個安穩覺,一直到李月醒來,李雲還睡的香甜,李月用手臂撐着自己的頭,這樣看着還在睡着的李雲。
以前瘦,閉着的眼睛,眼簾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怕是好久沒有睡好覺的緣故,李月明白,這些都是因爲自己。
李月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手已經輕扶了李雲的臉,也將還在睡着的李雲吵醒了。
看着李雲睜開了眼睛,李月很是歉疚的收回了手,心疼的道,“都是我不好,把你吵醒了。”
李雲抿起了嘴角,伸手將李月的身子撈過來,枕在自己的肩,讓李月的臉靠着自己的臉,在李月的臉輕輕蹭着,嘴裡說道,“真好。”
李月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把你吵醒了還這麼開心?”
李雲偏頭看着李月,笑着輕輕“嗯”一聲,卻是繼續開心的蹭着李月的臉。
李月感受着李雲如寵物小狗一般的動作,很是無奈的說道,“不是說要趕路早些回去臨淄縣城的麼,時候可不早了。”
經李月這麼一提醒,沉浸在幸福溫馨裡的李雲終是回過神來,鬆開了李月,“趕緊起身吧,對了,你今天身子可有什麼不適?”
李月應道,“起昨天力氣恢復了一些,沒那麼虛弱了。”
李雲呼出一口氣,“那好,你先躺着。”邊說着邊起身,去給自己和李月找要穿的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