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彭佳也微微有些吃驚,眼前這位面容清秀的年輕男子,身材瘦削,有着乾淨的面孔、分明的五官,修長的手指握着手裡裝着純淨水的杯子,與這清淨的雅室融爲一體,似乎塵埃無沾染的模樣,但乍一聽他的職業的確讓人吃驚。
法醫,那不是一個天天與屍體打交道的職業?伴隨而來的是屍臭、腐肉、斷裂的猙獰白骨……
一般的女孩子聽到這個職業,在驚異之餘,不免帶着恐懼。但是彭佳倒不以爲然,她好奇驚奇的是眼前這位年輕男子如此淡定從容的模樣,就好象他是工藝美術大師雕出來的白玉瓷像,乾淨優雅,沉着冷靜。
所以彭佳也才低低驚呼了一聲法醫。但是對於彭佳來說,她的這聲驚呼的意味肯定與柳絮不同。
柳絮的驚呼是帶着通常女孩子恐懼的意味。
李法醫聽到兩位俏麗女孩的驚呼,並不以爲忤,想是在生活裡見到這樣相同的場面太多了,他道:
“是啊,我是法醫,原來在吳瑞文那個縣的公安局法醫科。現在在田港醫**醫系讀在職研究生,同時被借用到田港省公安廳法醫處任職。”
幾句話乾淨利落,把他的前生來世都一一交待清楚了。不由得讓彭佳對他另眼相看。
隨着三名茶道表演的服務員禮貌地敲門進入內室,大家的話頭戛然被打斷了,轉而專注地欣賞起她們的茶道表演來。
這裡是一間恬靜明亮的四迭半茶席,如果是在白天。相信這兩扇紙拉窗將會納入柔和的光線。但現在由於是夜裡,因此用壓暗了光線的燭火代替着。
席子中間,放着一個火爐,中間有無煙的木炭被炙烤出火焰。間或間起木紋爆裂的輕微“噼啪”聲。這樣帶着林間清鮮氣息的火光讓人光是待在那裡,連內心都能獲得洗滌。
表演的服務員面容清秀,象山間的茶葉一樣充滿了淡淡的靈氣。她們垂下目光,將茶釜放在火爐上。蓋子半掩,但是沒有發出水聲。釜身渾圓飽滿,讓人忍不住想用手撫摸……茶釜裡的水滾了。沸騰的聲音替柔軟的心靈注入嶄新的生命和活力。
在這樣一個不受外界干擾的寂靜空間,內心的一切浮躁都會慢慢沉澱,即使不去刻意尋找,禪意也會從清幽的茶器中油然而生。別有一番美的意境。
隨着一碗碗的抹茶端到在坐客人的手中,一整套完美的茶道表演也就結束了。隨着表演服務員的退出,室內重新又響起了大家的說話聲。
“大家嚐嚐,看喝得慣不?”柳絮提起話頭,接着。帶頭端起碗來,貌似風雅地喝了一口。
“嗯,剛喝到嘴裡苦苦的,但隨後又帶着甜甜的清香。”柳絮見大家都不動,便笑道:“我都以身試過了,你們還不相信嗎?”
李法醫不動聲色地端起抹茶碗道:“真是難得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裡有這麼安靜的角落。剛纔我們不是害怕,不敢喝,只是在享受發呆,在思考。”
彭佳覺得這個李法醫挺好玩的。明明知道女孩子對他的職業有好奇心和恐懼心,但卻是淡定從容,做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反倒是順其自然地把大家的恐懼之心都化解了。
“呵呵,別聽小李亂說,他從來都是害怕的時候象發呆。發呆的時候象思考。他呀,估計不喜歡喝這糊糊類的、綠森森的東西。”吳瑞文道。
這還是彭佳進來之後,吳瑞文第一次開口說話,不過,插在這個時候,倒也顯得自然而然。
“哎喲喂,老大,累死了。這個彭姑娘怎麼整天那麼有閒情逸致呀?一會吃飯一會兒喝茶。和咱們的生活真是天差地別,相距太遠了。”阿棍對虎哥道。
“受不了了,明天就行動吧。直截了當的,如果陳民不在田港了,從她嘴裡也能掏出來。咱們弄清楚真相,立即走人。”凌小軍對大家道。
“好,就聽小軍的。”
柳絮帶着吳瑞文來見彭佳,就是因爲知道了張奕娶了呂麥的事情。她還知道,吳子鳴下課一事出現了轉機,並且吳瑞文也正在爲自已的工作調動積極行動中。她一直覺得,吳瑞文和謝鐵男是鐵哥們,自已和佳佳是好姐妹,如果吳瑞文能重新追回佳佳,那麼兩對人在一起是多麼完美啊?所以她費心巴力地要製造機會給吳瑞文和彭佳。
可是看到吳瑞文有點緊張的樣子,柳絮的心就暗了下來,感覺在空氣中似乎看不到愛情份子跳躍的模樣。反而彭佳似乎對新認識的李法醫更有興趣、關注度更高一些。
柳絮不知道,李法醫對彭佳也帶着微微的好奇。因爲許多女生聽到他的職業,就會象柳絮那樣,流露出一種生者對死者隔絕和厭惡的感覺,彷彿他就是一個橫跨陰陽界的人一樣,身上帶着死氣似的。但是他能明顯聽得出來,彭佳的驚歎和柳絮不一樣。
至於具體是什麼意思?似乎和眼前這位有些冷豔的女子的人生經歷有關。就好象大部份人沒有經過死別的場面就不會看淡死亡一樣。眼前這個女子明顯是看淡了死亡……
只是幾個眼神的交集,李法醫本來是吳瑞文帶來的“伴郎”,但是卻與彭佳在未來有了一段重要的交集。那是彭佳重生之前還沒有來得及經歷過的人生……
“鈴”電話鈴聲的響起,在這間清靜的茶室裡顯得十分地刺耳。彭佳發現是自已的手機,連忙接起來一看,卻是家裡打來的。
“喂,媽,有事嗎?”彭佳聽電話裡傳來的是媽媽蔡樂怡有些驚惶的聲音。
“佳佳,你在哪裡?方便回來嗎?”
“可以呀,發生了什麼事?”
“錢媽剛纔拖地時滑倒摔了一跤,現在躺在地上不會動了。你能回來幫我送她去醫院嗎?”
“嚴重嗎?我趕緊回去,可以的。”
掛斷電話,彭佳歉意地對大家道:“不好意思,我媽打電話來說,我家阿姨摔倒跌傷了。我得送她去醫院。”
“啊?這樣啊,那你快回去吧。路上慢點。”一聽是家事,柳絮猶豫了下,對彭佳道。
彭佳歉意地抓起包,就要回去。
“咦,現在她一個人回家哦,要不咱們去路上等她?”正在別墅裡監聽的阿棍對凌小軍道,雖然這個意外的條件的出現,打亂了凌小軍的精心計劃,但是阿棍卻覺得這是個不容錯過的時機。
凌小軍猶豫地看了一眼虎哥……
“受傷嗎?那我陪你回去,好歹我也是醫生。倒地受傷這種情況很複雜的,我不建議你隨意搬動送醫。”就在這個時候,李法醫悠悠地道。
“好,那就多謝了。”彭佳一聽也是,現在媽媽在家裡肯定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了。
話已至此,吳瑞文道:“我開車載小李。”
“得了,你看她扯出一幫人來了,怎麼等她啊?找死”聽到監聽器裡傳出來的聲音,虎哥白了阿棍一眼。
彭佳下意識地感覺背後掠過一陣危機到達的麻癢之感,感覺似乎突然鬆了一下。
幾個人從茶室裡出來,上了各自的車,就往彭佳家裡趕。
這還是吳瑞文第一次到彭佳的家,由於他們是外來車輛,又是夜裡突然要進入,在門口的警衛那裡還好一番折騰,還好他們身上都帶着身份證,又有彭佳做保,所以總算讓大家進去了。
吳瑞文將車停在彭佳的車旁邊,只是掃了一眼眼前這幢小別墅,就隨着彭佳衝進房內。
“哎呀,佳佳,你總算來了。呃,柳絮,小吳你們也來了?”蔡樂怡看到來了這一幫年輕人,心裡頓時就安定了幾分。
“錢阿姨呢?”彭佳問。
“我已經把她扶到房間裡躺牀上了。”蔡樂怡道。
李法醫無奈地看了一眼彭佳,彭佳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眼裡的意思是:怎麼搬動了?
彭佳衝他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說:我也沒辦法。
的確,在等待的期間,蔡樂怡不可能讓錢阿姨一直躺在地上,那樣怎麼都很奇怪,從她的心理上來說。
大家涌進錢阿姨的房間,見她一臉痛苦的樣子,李法醫對大家手一揮道:
“讓開,我來看看。”
“呃,小夥子,你是幹什麼的?”
錢阿姨雖然疼,但還能說話,見李法醫近身,怕她弄疼了自已,不由地問道。
“呃,我是醫生。”李法醫舌頭打了個結,總不好對病人說自已是法醫吧。
“嗯,沒事,應該沒傷到骨頭。就算傷到,問題也不大,至多骨裂。”經過一番頗爲專業的按壓檢查,李法醫道。
“那就直接送到醫院去了。”彭佳道。
“可以,再讓醫生拍個片吧,看看有沒有骨裂。”李法醫指揮道,正想叫吳瑞文給自已搭把手,扶錢阿姨起來,卻突然看見彭佳上前,一把抱起吳阿姨,往屋外走去。
“啊?要我和吳瑞文幫忙嗎?”李法醫看得目瞪口呆,錢阿姨可不是苗條輕盈的樣子,雖然及不上香港諧星沈殿霞,那也有她的二分之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