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其他人還在莫名其妙,梅筱樂卻心中一個咯噔。轉頭看向東華的時候,果然發現他半眯着的眼眸裡,有一絲流光閃過,最近一直翹起的嘴角,也僵在了那裡。她就知道,這廝定還有很多事瞞着自己。
之前在三山島的時候,梅筱樂就曾注意過,那三座山下的陰陽泉,東華收的好似太過容易。而且那次的動靜,分明跟之前在黑沼森林中,收那洞穴中的靈泉時不同。就好像他與那陰陽泉,有這千絲萬縷的聯繫一般。
她還曾在腦海中幻想過,那三山島好似海神的三叉戟。若那三座山,真的是三叉戟的尖刺,那陰陽泉就是鑲嵌在柄上的寶石。現在回想,那陰陽泉被收起來時,不就好似一塊流光溢彩的寶石麼?可這跟東華有什麼關係?難道那兵器,是東華仙界時丟失的?
“知道了,容我考慮一下。”東華當着衆人沒有多少,只看着梅筱樂對凌華真尊他們道。梅筱樂也沒有心情,再插科打諢,心中還在忐忑迷茫着,心神有些不定。
這時凌珏真尊黑沉的臉早已緩和,突然跟羲和真尊請求道:“真尊~!凌珏已突破出竅期,也該進入禁地閉關修煉了。弟子想將劍道峰,儘快託付給徒兒李景陽,不知可否?”這回他說話雖還是慢悠悠的,卻有一種堅定不移的感覺。
梅筱樂被他的話驚醒,這才發現東華一直盯着她不動。隨即瞥了他一眼,將視線轉到凌珏真尊那邊。說實話,她心中有些彆扭。總感覺東華此時,被一團迷霧包裹。曾經以爲了解的人,現在反而有些不確定起來。雖則也知道,那些隱瞞,未必是對自己的不信任,卻還是避免不了有些心塞。
凌珏真尊這一打岔,正好給了她轉移注意力的機會。就見羲和真尊沉默了半晌,不知考慮到什麼,繼而爽快答應道:“你也獨自支撐劍道峰多年,既然修爲已經到了,今早入禁地閉關修煉,也未嘗不是好事。景陽也已化神修爲,接任劍道峰峰主長老之位,想來也不會有問題。回去你就和晨兒一起,商量着辦吧!”
自從秦陌然和李飛揚,宇文琦和陸彤,分別結爲雙修道侶之後。李景陽就跟林清風,一度走的很近。近來又趕上,梅筱樂和東華的一系列事件,讓這二人更加無話不談。
此時劍道峰後山,一處懸崖頂的石臺上,二人正在刻畫的棋盤上下棋。這本來應該是老頭子們愛玩兒的遊戲,卻讓這兩個少年,廝殺的不亦樂乎。當然按年齡,這倆人也算半個老頭子了,誰叫他們外表看來,還是少年模樣呢,讓人看起來總有些可愛。
“景陽兄心思,看來收拾的不錯。只看着棋路,就可見一斑。這麼看來,小弟這盤要輸了!”林清風一攤手,有些無可奈何的道。
“呵呵!承讓。今日你師父家有大事,你爲何跑到我這裡來?”李景陽心知他這調侃,也是爲了寬慰自己,並不與他計較。從幼時開始的那些情思,自己還未看清楚,就已經無疾而終。其實經過這段時間感悟,他的確已經釋然。
修真者入世出世,入紅塵而超脫紅塵,想來也是一種修煉。那些美好的回憶,也是修煉途中的一種收穫。沒有開始,其實也不必要個結果。遺憾雖也有之,卻不需太過執着。
林清風認爲,李景陽纔是他認識的修士中,真正的灑脫之人。該他挺身而出時,絕不拖泥帶水。該他退居幕後之時,卻也退的從容淡然。這樣少寡語,卻挺直如鬆的少年,直如他練就的那一柄劍,鋒芒暗藏神韻內斂。
“嗨,師父的家事,我做小輩的還是少參合爲妙。你是不知道,我那師父真的……不是一般人。我還是別在他老人家,心情不痛快的時候往前湊了!”林清風想起自家師父,就一臉的一難盡,真是哭笑不得。不過背後談論師父,還是讓他這個向來保守之人,有些過意不去。說完趕緊打嘴,推了棋盤上的敗局,催對面之人再來一局。
梅筱樂和東華他們這邊,此時也已經談妥,各自回到洞府。
這回不等梅筱樂甩臉色,東華就將她抱住,緊緊的不肯鬆開。直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才稍稍的放鬆手臂,幽幽的在她耳邊道:“我不是要隱瞞你,而是那時我也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即使現在,也還是零星的碎片……就好像,有一種力量牽引着我,雖微弱,卻越來越急切……可我不想離開你!”
東華的話,讓梅筱樂更加篤定,心中的不安,不是平白無故的。好似他這一離開,就永遠不會相見。她反手勒緊了他的腰,也同樣不願放手。她不確定這是愛,還是一種習慣。曾經就是個大齡剩女的她,很少有這方面的經驗。
他們之間沒有那些影視劇中的轟轟烈烈,甚至在一起時,她都有些稀裡糊塗,至今搞不明白。或許是她太懶,也或許是她不想搞得太明白。更或許,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情況。然而即使早有準備,她依然無法輕易放手,讓他離開。她以爲只是談一場戀愛,卻不曾想到,他們居然這麼快會有孩子。
她可以讓情愛在風中飄散,不做那爲愛而生而死的人。她是個修真者,即使不是,以她原本的性情,也早就看輕了離別。否則重生的那一天,她早就發瘋了也不一定。可孩子何其無辜?她應該怎麼辦?放開東華的腰,她擡頭看着他的眉眼,久久的沉默。
她想就此任性一回,將他強行留在身邊。卻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她這一輩子,最捨己爲人的話:“別忘了,你是來渡無量劫的。那也許就是你的目的,我不能這麼自私!李瓊機既然非叫你過去不可,想必是知道些什麼吧?是去是留,還需你自己決定!”
這一夜的溫存,是她有孕以來最激烈的一回。好像彼此交纏在一起,才能抵消那些不安的情緒。
直到第二日,梅筱樂再次睜開眼,摸着已經空落落的身邊,才感覺心中也是如此。雖然她說的那樣平靜,但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需要多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