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小菊抹起眼淚,跑到她阿奶身邊去哭訴,小曼則扶起了自家阿奶。
大姑奶轉過臉,目光凌厲地朝小曼橫來:“那小壞妮子在哪裡?嗯?國強和鳳英一對糊塗蛋,撿個妖精回來養,你看看才幾天功夫,就攪得整個莫家上下不太平!還不趕緊地,把這來歷不明的東西捶出去!”
阿奶抓着小曼的手一步步走來,冷冷說道:“現在是你把我家攪得不太平,以前在莫家老宅我從不駁你,今天我可忍不得你了!你心不好,嘴巴更缺損,你走吧,不要佔着我的地方罵我家的人,我沒功夫和你吵架!”
大姑奶巴掌一拍,嗓音高起一個調,嘴巴噼哩啪啦像放起鞭炮:“你的地方?你個瞎女人你臉皮真是厚比城牆啊!這麼多年了,你除了能吃會喝耗糧食,有什麼能耐?你掙錢了嗎?下田地拿工分了嗎?連根柴草都撿不來,連個蛋也屙不出的廢物!你活着就是拖累我老弟,你都不如死了乾淨你……”
阿公猛地站了起來,把手裡編到一半的揹簍扔下,瞪眼對大姑奶吼:“住嘴!你給我滾,馬上滾出去!”
又一把推開莫老二,衝莫二嬸喝斥道:“你不是怪劉鳳英嗎?有本事你打回去啊,來我這裡鬧什麼?讓我賠三百醫療費,虧你們說得出口!我教你們來上門打架的?要論理你們該去大隊部找領導!滾開,別擋我路,一羣只會窩裡橫沒出息的東西!”
一邊罵着,阿公幾步過來捉住大姑奶的手,樑小菊早有經驗,轉身就要朝菜園子裡跑,小曼哪裡放過她?伸出一隻腳絆了下,樑小菊啪地倒地,哇哇大哭喊痛,阿公這次不可憐她了,一把捉了她手臂,拖起祖孫倆就大步朝院門走,大姑奶氣得恨不能撕了小曼,猙獰着臉罵個不停,“你個倒黴鬼崽子啊,短命的妖精”不絕於耳!
莫老二不提防被阿公推得差點跌倒,也顧不上計較,和莫二嬸交換了個眼神,朝阿奶和小曼圍過來。
莫老二討好地說道:“媽,我爸這急脾氣,我沒有非得要他給錢治小蘇啊,我就說小蘇現在養着傷,身上被劉鳳英那瘋婆子打得到處都痛,天天吃苦藥,住在咱們那黑咕隆冬的舊屋子裡,心情更加不好,就想和爸媽商量一聲,讓小蘇搬來跟你們一起住,這裡地方寬、敞亮、空氣又好,媽你看,你和我爸說說,讓小蘇來陪着你吧!”
莫二嬸也低軟下聲音:“媽,小蘇現在可憐得很,臉上的傷,還有牙齒都沒好全,躺在那黑屋子裡天天哭!從小你最疼她了,她名字還是你取的!連老師也誇她名字取得好,爲這都願意多指導她,教她好的學習方法,她成績從來都是第一名……媽,那可是你親孫女啊!”
阿奶剛從大姑奶那番錐心辱罵中回過神來,臉色還蒼白着,輕輕拍了拍緊緊挽着她手臂的小曼,口氣平淡地答道:“這個纔是我親孫女,別的,跟我都沒關係,你們走吧!”
莫二嬸嘶聲喊:“媽!你不能這樣,小蘇多乖巧孝順啊,從小到大,給你端水送飯洗衣裳,有什麼好吃的都先拿給你嘗……你現在爲了個來歷不明的外來孩子,就不心疼小蘇了,你這個老糊塗啊,白活幾十歲了!”
莫老二瞪着眼,兩腮牙幫凸起:“瞎老婆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阿奶早習慣了莫二嬸顛倒黑白的本事,以及莫老二不順心如意就翻臉的做派,神情淡然並不怕他們威脅,手上用力緊緊抓着小曼的胳膊不讓她插嘴跟他們鬥氣。
阿公估計是要把大姑奶和樑小菊送出遠一點,省得她們再跑回頭,小曼想把阿奶扶到凳子上去坐,自己使出神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這倆礙眼的貨色拖扔出去,卻見秋二奶和江雪花的媽領着幾個大小孩子走了進來,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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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外人在,莫老二也不敢對阿奶太過放肆無禮,只能指桑罵槐,瘋狗自吠般吼吼咧咧,一邊和莫二嬸走去看房屋,趴在玻璃窗上一間間考察,最後夫妻倆一致認爲小曼住的那間合適作莫小蘇的閨房,莫老二甚至規劃起房屋裡怎麼擺放傢俱,他有好木料,要給大閨女打個大衣櫃、矮櫥,以及更好看更寬的新牀架!
過一會阿公回來了,莫老二夫妻又糾纏不休,被阿公一頓斥罵驅趕,在鄰居們的輿論支持下,夫妻倆暫時灰溜溜走了。
莫家院子裡,雖然親兄弟、親妯娌變成了動輒擼袖子喊打喊殺的仇敵,但兩家目前還是得共住一個院子,莫老二夫妻吵吵嚷嚷說什麼老頭子有錢,大清早就去大隊部還了三百塊,被劉鳳英聽得清清楚楚。
劉鳳英心裡像貓抓般,但現在她卻是沒功夫去找老頭子磨泡要錢了,她動員起孃家兄弟姐妹親戚們,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萱萱的那個要求!
前兩天爲着拉攏蒙哄莫小曼,不小心把莫小蘇打傷,又和莫老二在大隊部狠狠打了一場架,被莫老二搶走寶貝女兒萱萱給的五百塊錢,劉鳳英哭天搶地、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早知這個結果,就聽莫國強的,給小鳳交完醫藥費,也沒這麼大的損失!
如今錢進了莫老二腰包,他是絕不可能再吐出來的,再找老頭子要錢,連門都不給開,更別提見面,劉鳳英無奈之下只得跑回孃家搬救兵,但是救兵既撼不動莫老頭,更是拿莫老二那個二賴子沒辦法,最後只好抹下臉面,求西家告東家,親戚們七七八八地籌借得二百來塊錢,數目遠遠不夠,好歹能先續交點上去,餘下的再找着吧!
而一直壓在劉鳳英心頭上的,是萱萱要求趕快拿出來的,醜醜的莫小曼和醜醜的照片!
一想到莫小曼,劉鳳英更加咬牙悔恨——後悔以前沒有先見之明,直接把她弄殘弄死!
現在要捉拿莫小曼可是不容易,就連接近她身邊都難得很!
那死妮子如今像只受了驚的兔子,根本不給你機會,更可恨的是有老頭子和老婆子護着,住進那牢固的石砌圍牆院子裡,見她一面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