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番外
再看了一遍文章，小武走到辦公室的衛生間，那裡有面大鏡子。
他對着鏡子，露出一個笑容：一個酒窩，兩顆虎牙——沒錯。
週末、嫂子、吃菜——也沒錯。
玩MUD遊戲——更沒錯。
再加上喜歡戰士這個職業這點，小武很快就把事件穿成了一條線。
結合虎口拔牙所在的遊戲區——蜀山一區，不正是C省省城麼？
綜合這些線索，一個人呼之欲出——她難道是黃鼕鼕？
這個名字在腦海裡閃現時，初時還淡淡的，可是隨着腦海裡，那些往昔的畫面走馬觀花的跑過時，這個名字卻越來越清晰。
這個曾被他當兄弟的傢伙，那圓滾滾的小身子，自己當初可是看一次心裡滿足一次，人生就應該活得這樣滋潤啊。
其實他還是很懷念鼕鼕那傢伙的，跟他脾氣相投談得來，又勤快又會做菜，只是後來怎麼就來得少了呢。
最後嫂子懷孕，鍾隊家裡來的人多，鼕鼕就再沒出現過，退伍的時候他摸摸空蕩蕩的肚皮，心裡還有一絲不捨呢。
回到昆明後，他和哥們重新相聚，吃遍了昆明，可是總吃不出在部隊的那種香、那種渴望來。
不過後來忙於開公司的事情，也沒有部隊那些超大的訓練量，那種感覺就慢慢的淡下去了。
從98年退伍，到現在兩年了，他的公司發展得很順利，也認識了很多漂亮的女孩子。
他曾經嘗試着和其中兩個人交往，可是一段時間後，那些女人拜金的本色就表現了出來。
他覺得沒意思，也就懶得再浪費時間交女朋友了。
想起了往事，又回到電腦前，琢磨着那篇文章字裡行間的話語，他的心裡突然閃過一道電光：
難道、莫非，鼕鼕兄弟竟然……竟然……喜歡他？
摸着下巴，他回憶起和鼕鼕相處的點點滴滴，拔開烏雲，一些事情逐漸浮現水面，凸顯出來。
是呀，鼕鼕爲什麼對自己那麼好，就算當時把她當成兄弟，可歸根結底，她是女孩子呀。
雖說當初，她是爲着嫂子廠裡的事情而來，可是她是來幫忙的，沒理由每個星期都那麼勤快的幫忙做菜啊。
而且，那些菜，都是他喜歡吃的，他要是說了想吃什麼，下個星期鼕鼕就會把那道菜做出來。
現在看了文章，竟然是爲他而做，爲了看他吃得滿足、吃得開心。
就算是好兄弟，可哪個兄弟週週爲你學菜式、做你喜歡吃的菜呀！
小武敲敲自己的腦袋：自己還真遲鈍啊，居然一點也沒發現鼕鼕的心思。
這些年見慣了爲錢出賣自己的女孩子，鼕鼕這傢伙的情誼就難能可貴了。
他是一個普通戰士時，誰也不知道他的家境，鼕鼕在那樣的境況裡喜歡他，爲他做那些事，這些都是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鼕鼕那傢伙，是真真切切的喜歡他這個人，不是他本身之外的那些東西。
這個認知讓小武心裡興奮起來，又柔軟起來。
漂亮女孩子，他已經不稀罕了，他要的，是彼此間那份真誠的情誼、是真正的心靈相通情投意合。
鼕鼕和他意氣相投，又悄悄的喜歡他，雖然矮了點、胖了點，可是他一點也不介意：摟着舒服、看着滿足啊！
再說了，鼕鼕五官長得不錯嘛，圓潤一點就像打磨得水潤油光的玉觀音——富態安詳啊，哈！*^_^*
滿懷激情的一下子想了這麼多，他迫不及待的點開遊戲，想看看虎口拔牙在不在。
他有太多話要跟她說了，想問她現在過得怎麼樣，想問她後來怎麼不來部隊了……
可是當遊戲登陸到選擇人物進入遊戲的界面時，看着35級的戰士紅燒肉，他猶豫了一下。
在《江湖》遊戲裡，他和虎口拔牙的恩怨由來已久，那句“人妖死開”只後，兩個人見面既惡戰。
小道士打不贏他的戰士，經常幾招就成了刀下鬼，最後學精靈了，見到他就飛，但是小道士罵人的工夫可不簡單，M着他死太監死太監的罵。
這讓他心頭無比窩火，但是又不屑於跟她對罵，所以乾脆屏蔽她之後，就是見一次砍翻一次。
現在這樣貿然的跑去跟她認親，萬一是自己猜錯了呢，因爲世事無絕對啊。
退一步說，虎口拔牙確實是鼕鼕，以他們在遊戲裡相愛相殺的關係，會不會給他們之間蒙上陰影呢！
現在，就拿出當兵時特訓的偵察潛伏本領，到她身邊摸清情況。
想到這裡，小武重新建了一個法師號，在名字欄裡輸入了“小虎牙”三個字。
登陸游戲之後，他悄悄的把虎口拔牙加成好友，但是好友欄裡虎口拔牙是行灰色的ID，她沒在。
小武心裡有些失落，可是想到以後的計劃，他又開始滿懷熱情的重頭開始練起小號。
鼕鼕最近心情很好，原因無它，除了那個死太監死對頭在遊戲裡消失之後，她還收了個徒弟。
話說某天，她去低級地圖蛇谷打食人花，準備煉製毒藥的材料，卻看到一個小法師被一羣毒蛇圍住，眼看就要喪命了。
她點住小法師，隨手丟了個治療術，心裡卻突然一震。
她看見了那個小法師的名字：小虎牙！
小——虎——牙！
怎麼可以有這麼可愛這麼萌的名字？
她的心裡一下就對這個脆皮的小法師親近起來，忍不住幫他消滅了周圍的毒蛇羣。
小法師十分感謝她，她問要不要帶時，小法師卻拒絕了，說不想麻煩耽誤她的事情。
嘿，有意思，那些小鬼哪個不是纏着大號帶，就算是她以前，也想找大號帶呢。
自從第一次裝可愛求人帶被拒絕，並且惹下仇敵後，她就放棄了那個心思。後果太慘痛了啊，還是自己老老實實練級吧。
除了和人組隊，她沒有再求過一個人帶，小號也是要有尊嚴的，這個尊嚴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給的。
不過她看着那個ID實在親切，竟然溫柔有加的說：“沒關係，我就是無聊來看看風景，亂逛逛的，帶你一下不打緊。放心吧，我不會拔你的虎牙的，哈！”
電腦後的小武摸着下巴，陰險的笑了。
就查到她在蛇谷地圖裡，他才快馬加鞭的跑到那裡的，果然被他等到了。
於是10多級的小虎牙就屁顛屁顛的跟在她後面了。
一來二去，小虎牙成了她遊戲裡的最好的朋友，不過小虎牙堅決不叫她姐姐，而是情願喊她師傅。
有了這麼個可愛的徒弟，她覺得遊戲裡的生活多了許多樂趣。
這個小徒弟聰明善解人意，跟她很是談得來。而且，這傢伙居然也是雲南人呢，這讓她更有親切感了。
她對他就格外的好，不管是做什麼，都陪着這個小徒弟。
他升級了，她會笑咪咪的拿出準備的好的裝備叫他快換上，他說累了，她就叫他趕快休息，他要是興致上來了，她就陪他練級到半夜。
有時她也問自己：啊鼕鼕你怎麼啦，一個遊戲裡的人物，比疼自己的親弟弟還要多……
不過跟小虎牙在一起就是快樂，就是開心，兩人之間有着難以言說的默契，也有說不完的話。
特別是小虎牙級別漸漸起來了，法師的攻擊力強，和道士配合着殺怪那是格外的合拍。
兩個人天天在遊戲裡雙宿雙飛，好得像穿連襠褲。
就這樣，《江湖》裡春去秋來，小虎牙練級發奮，在終於滿30級的時候，小虎牙已經28級了。
誰叫他是學生呢，她上班他練級，而且法師打怪快。
轉眼快到春節了，她開始發愁了，她已經25了，翻年就直奔26了。
這兩年她最怕春節回家了，每次回家，父母就沒少嘮叨過她。
說某某家的女兒生娃了，你小時侯的同學人家的娃都快打醬油了。
女孩子過了25就不好找了，怎麼她現在還沒動靜啊！
父母不是沒少逼過讓她相親，但是見了幾個沒有感覺，總不能找個瓜強扭吧？
實在不行，明年還是叫何月幫忙介紹個軍官好了，好歹是部隊裡的嘛。
這樣子，她在遊戲裡興致就不高了，小虎牙很快就發覺了。
他追問着鼕鼕原因，鼕鼕垂頭喪氣的回答：“哎，你一個小孩子，哪裡知道師傅的苦惱啊。今年不帶個人回家，又沒辦法過一個清淨的年了。”
小孩子？小武心裡莫名其妙，從哪裡看出他小了？
他鬱悶的說：“我不小，都該成家了。”
鼕鼕“噗”的一口血：“你學生家家的，就忙着想成家了，把你師傅這種大齡青年往哪擱啊？”
小武也一口血噴出來，他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學生了。
當初她問他在哪裡，他說在雲南大學這邊，沒錯呀，他的公司就開在雲大旁邊。
這個傻鼕鼕，怎麼就認爲他是雲大的學生了。
雲大學生也沒錯，那是以前好不好……
這女人，遊戲裡別人說什麼她都信，傻乎乎的，別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兩人建立師徒關係已經兩個多月了，鼕鼕的情況早被他言語之間套出來了。
他毫不懷疑，虎口拔牙確實是鼕鼕來着。
隨着兩人的深入交流，他發現了以前鼕鼕不爲他知的其他面。
她除了幽默、風趣，大氣，還善良、包容、自立、隱忍、膽小。
不然以前怎麼不敢表達對他的情感，倒是在某個看海看風景的晚上，黯然的對他這個徒弟提過以前的那段暗戀。
末了還喟嘆一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師傅現在是不敢回家過年了。
那邊鼕鼕在感慨萬千，這邊小武在心花怒放。
他望着遊戲裡那個非要拉着他一起呆呆看海的師傅，不緊不慢的說：“我不是學生啊，我也?25了，上班的地方在雲大而已。”
“不是吧？”鼕鼕楞住了。
小武在電腦前，咧嘴笑了。
他慢慢的打出一行字：“其實我也急着找個女朋友過年，不如我們湊一起吧？”
“哈，那行啊……”鼕鼕打着哈哈，兩人互相打掩護，就可以躲過父母的嘮叨了，希望這個徒弟不要長得太寒磣了。
“啊，對了，徒弟，你長啥樣啊？”末了她小心的問一句。
“我啊，挺高的，長得還行。”小武笑咪咪的，又敲了一行字：“我還有兩顆虎牙！”
鼕鼕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徒弟真有虎牙？
心裡浮現出某人的身影，不會那麼巧吧？她忍不住問道：“你幾月份生的？”
==！
“我3月份！”纔不要當弟弟什麼的，小武毫不猶豫的把生日提前了兩個月，以後就跟她說，戶口本搞錯了，3月纔是他的生日，看她還敢當姐姐不。
鼕鼕鬆了口氣，卻又莫名其妙的涌起一絲惆悵：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奇蹟？沒緣分就是沒緣分啊！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兩人真的決定計劃春節的行動了。
爲表誠意，兩人決定電話裡說。
撥通電話，小武故意帶了昆明口音，跟鼕鼕討論起假裝她男朋友回家的事情來。
聽着電話裡帶點昆明口音的普通話，鼕鼕心裡最後一點期盼落空了，徒弟確實不是她曾暗戀過的人啊。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遊戲和電話裡聯繫過不少次，就見面和回家的細節討論了一番。
這天，C省省城的天空依舊陰沉沉的，鼕鼕穿了白色的夾層厚毛衣，直順的黑髮上戴着頂白色的粗毛線帽，站在機場的侯機室，等待徒弟的航班到來。
看着窗外陰沉沉的天，她心裡突然忐忑起來：自己的這個決定會不會太冒失？雖然說遊戲裡，徒弟人品十分的好，跟她也很談得來，可是實際上，如果他本人不是遊戲裡表現出來的樣子，那又怎麼辦呢？
不過現在已經沒退路了，飛機馬上就要到了。
哎呀，反正是假扮男朋友，她沒錢沒勢的，別人能圖她什麼？
萬一看不順眼，回家之後早點返回省城，請他吃吃喝喝再跟他道別就對了。
心裡想東想西，侯機室喇叭響起，提醒昆明至省城的XX航班已經到了。
鼕鼕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再用手推了推自己嘴角的肌肉，擺出一個笑容，然後站在接機處，等着徒弟小虎牙的到來。
人流涌涌，她墊着腳搜尋身穿黑外套、牛仔褲、大頭靴，理小平頭的高個青年。
忽然，她楞住了、定住了，腦海裡一片空白。
人流從身前身後涌過，她恍若暗流中的礁石，紋絲不動。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不再有色彩，周遭的一切不再有聲音。
她的心神之外，他們全都自動幻化成背景、幻化成虛無，而只有那個人，逐漸的清晰，逐漸的逼近。
他高高瘦瘦，卻散發着精悍的氣息。
周遭北風凜冽，他卻笑容明亮。
那個深深的酒窩，那兩顆“叮”的閃着雪亮光芒的小虎牙，挾着記憶的洪流，滾滾而至，動人心魄。
她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那裡，看着那個人穩健快步的走近。
心裡面的風霜住了，冰河融化了，撲啦啦的長過一片片的綠草，劈嚦啪啦冒出一朵朵的小花，剎時鋪滿心田，滿天滿世界全是昂然的生機。
小武帶着笑意，走向石化的鼕鼕。
眼裡的狡黠還沒消散，就閃過一絲訝異。
這傢伙，怎麼搞的，居然瘦了，她居然瘦了！！！
臉不再圓潤，身子不再圓滾滾的，整個人裹在羽絨服裡，只是顯得嬌小。
還好還好，157cm的身高只是嬌小，不是瘦弱。
下頜尖尖的桃子臉上，那兩隻黑黑的杏仁眼，泛起了霧氣，小巧的鼻子有點紅，她爲什麼笑中帶淚？
一定是激動，哈，肯定是激動，意料之外的激動！
小武走到鼕鼕面前，站定，細細的打量她：恩，雖然瘦了，但是，好象也更漂亮了。
一把摟住鼕鼕的肩膀：“師傅，傻站着幹嗎，帶我走呀！”
鼕鼕咬着嘴脣，霧氣的眼睛裡泛着淚水，拿拳頭打着他的胸膛，卻笑了出來：“你這傢伙，你玩我呀！”
“那你玩回來好不好？我讓你玩一輩子！”小武笑咪咪的。
“討厭……”鼕鼕嘴巴里說着，心裡一陣惡寒。
話說，她一看到電視電影裡的情侶，女的說着討厭敲打着男主，就寒得要掉雞皮疙瘩，怎麼這會自己也這模樣啦？
荼毒啊荼毒，不過卻很能表達她的心情。
小武緊了緊她的肩膀：“嘿嘿，我餓了，你可得做飯給我吃。”
鼕鼕連連點頭，心裡想，作一輩子都願意。
幸福來得太突然，兩人到了鼕鼕的公寓，她在廚房裡作菜的時候，心裡還像做夢一樣。
徒弟怎麼就成了小武啦？這個小虎牙真是虎牙戰士小武啊？
她摸了摸笑僵了的臉，顧不得害羞，伸出頭去問：“我說小武，遊戲裡你知道我是誰麼？”
小武從電腦前擡頭，回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開始不知道，後來聽你講暗戀的故事時，我覺得好象在說我呢，所以決定過來看看！”
哼哼，他纔不要告訴鼕鼕，他就是紅燒肉那個死太監。
他纔不要說，他是專門爲了接近她，去建了個小虎牙的號。
哼哼，以後要讓她知道，他纔不是太監呢，他會生龍活虎的讓她在牀上連連求饒，以報褻瀆之仇。
這樣都遇得到？
這樣都可以在一起？
原來他們是有緣分的，緣分真的是天註定啊！
“你來了，看到師傅是我，有什麼打算？”
她勇敢的追問。
“當然是做你真正的男朋友，跟你回家過年，沒意見吧？”
“沒意見，沒意見！”鼕鼕點頭如搗蒜。反正在遊戲裡都丟盡臉了，也不在乎現在這一回了。
鼕鼕滿心歡喜的洗了菜、煮了飯，燜排骨、燒菜湯。
廚房裡飄出久違的香氣，鼕鼕不時探出頭，看看房間裡的小武。
這就是幸福，簡單的幸福。
小小的房子裡，有了他的身影，幸福就裝滿了整個房間，就擠滿了她的整個心田。
這個冬天，不再寒冷，這個冬天，她的愛——來了！
不知道鼕鼕的和大家心中想的一不一樣，不管怎麼說，大家要相信，她現在是個嬌小的小美女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