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宇宙之中,終究只是一片塵埃,一羣過客,即便發展到了人類自以爲可以掌控一切的科學昌明的時代,很多事依舊是科學根本無法解釋的,甚至連人體自身的奧秘,科學能說明的,也不過百分之幾而已。
比如說做夢,到底是什麼原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大腦皮層的興奮活動?抑或是靈魂在意識中的折射反應?
說的人很多,但沒人能說得清,嚴謹的科學也最多隻能從理論上進行一定的分析,卻沒任何半點法子去製造、影響一個夢境,讓它按照科學家的預料走下去。
但人類可以爲自己在現實中,編制任何自己想要的美夢。
然而,美夢終究是夢,夢醒的時候,往往滋味不太好受。
樑一飛隱隱約約做了好多夢,都記不清是什麼樣的夢了,然後就覺得胳膊好疼,再然後,就漸漸的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是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一個戴着白帽子,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他衝着樑一飛比劃了兩個指頭,問:“醒了,來看看,認識這是什麼嗎?”
“耶!”樑一飛說。
“嗯?”白大褂一愣。
緊跟着,又衝過來兩個熟悉的臉龐,一男一女。
然後牀邊站滿了熟悉的人。
“林院長,我兒子腦子沒問題吧?”那個熟悉的男人擔憂的問。
“大家都讓一讓,給病人一點空間呼吸。”白大褂又比劃了三個手指,問:“樑老闆,你看看,這是幾啊?”
“三……”樑一飛虛弱的吐出一個字,然後苦笑了一下。
全部想起來了,全部認識了。
自己從藍鯨大廈出來,不知道哪個王八蛋跳樓,從天而降,砸了自己一下。
然後自己好像在內心吐槽了一大堆,然後就暈了。
眼前肯定是醫院,白大褂是熟人,濱海第一人民醫院的林院長,經常去嵐韻湖吃飯,一般都是別人請他去,幾次下來,請他去的那些人樑一飛沒認識,倒是和林院長結實了。
人活在世,認識醫生總是必須得。
剩下來的,樑義誠,萍姨,吳三手,嵐韻湖的孫宏偉,華強廠的何新福,大戶室的王自衛,坐在邊上椅子上的……嗯,對了,被哥哥欺負的好奇寶寶溫玉春。
裘娜也在。
就這些人了。
“爸,我昏迷了多久了,到底怎麼回事啊?”說着,瞄了一眼王自衛:“老王,哪個王八蛋跳樓?哎呦……”
“沒多久,就一天不到。”李院長接口了,笑道:“樑老闆,你真是有運氣的人,人家跳樓砸你身上,不光救了人家一命,你自己也沒啥大事,胳膊骨折了,大腿受了點皮外傷,給蹭掉一塊肉,養個兩三個月就行。麻醉藥勁頭過去了,你這是疼醒的。”
王自衛站起來,一臉鬱悶的說:“還能有誰,老楊,楊老闆,這王八蛋真是害人害己!”
“有病啊!”樑一飛滿嘴苦澀,忍着疼說:“三樓他跳個屁啊!”
其實藍鯨大廈大戶室,只在2樓,只不過一樓大廳是挑高的,有六米多,二樓在外面看上去就是三樓。
“可不是說嘛,神經病啊,要死他找個高點的地方,還把你給害了!”裘娜在邊上氣不打一處來,說:“他自己倒好,什麼事沒有,就腦袋上磕破了一塊,送醫院縫了七八針,沒事了!也不說露頭來感謝一下你,自己回家裝烏龜躲起來了。”
“阿彌陀佛,上帝保佑!嚇死我了!”王自衛拍着胸膛,他真嚇得不輕。
三樓也不算矮了,要是沒樑一飛幫着擋那一下,老楊摔出個好歹,或者樑一飛被砸出個好歹,他這個大戶室的經理肯定得跟着倒黴,指不定因爲管理不善就要被辭退。
如今這個聯華科技事件搞得沸沸揚揚,正要找人背黑鍋呢。
幸虧樑一飛醒了。
王自衛越看越覺得樑一飛的確如有神助,是個貴人!至少,這傢伙絕對是自己的貴人!
“哎……”樑一飛着實是鬱悶,這話怎麼說的,前一秒天降橫財,後一面,天降橫禍,搖搖頭說:“算了,他一下子虧了大幾十萬,別刺激他,躲就躲了吧。”
林院長在邊上揮揮手,說:“行了,人也醒了,腦子也沒問題,病人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家屬可以再留一會,剩下人都走吧。”
說着,對樑義誠說:“叔叔你放心,我跟樑老闆是好朋友,他住着,我們指定給他照顧好。”
“好,院長你受累了,等他病好,一定讓他感謝你!”樑義誠衝萍姨使了個眼色,萍姨不動聲色的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過去。
這年頭,醫生收紅包,是公開的秘密,沒什麼好避諱,又是朋友之間的人情,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林院長哈哈一笑,道了聲謝,把紅包裝進白大褂口袋裡。
“那你好好休息,大傢伙差不多也走吧。”林院長對樑一飛點點頭,然後開始朝外趕人,王自衛、裘娜他們道了聲你好好休息,吳三手、何新福兩個人明顯有工作要彙報,樑一飛擺擺手,示意他們先走。
被這麼砸了一下,昏迷才醒,樑一飛實在是腦殼子發暈,渾身乏力,一動都不想動,腦子也懶得轉了。
天大的事,去他孃的,先放一放,休息第一,身體第一。
外人都走光了,就剩下樑義誠和萍姨,樑義誠衝兒子笑了笑,問:“昏了一天,餓了吧,要不要吃點餛飩?”
“是餓了。”樑一飛點點頭,山珍海味吃得多,現在想到油膩得東西就倒胃口,倒是從小吃到大萍姨包的餛飩,清清爽爽,入口滑滑溜溜,下肚子暖暖和和,好得很。
家裡現在條件好,用進口的保溫瓶子裝着餛飩,兩個小水瓶,一瓶子是餛飩,一瓶子是湯,衝出來一大碗,吸溜吸溜就喝了個底朝天。
人還是累,不過精神好得多。
又吃了一碗半,這才覺得有點保障。
“姨,你手藝比原來還好。”樑一飛衝萍姨笑笑表示感謝。
“你少說話,歇着。你也吃點?這一天你也沒水米不粘牙了。”萍姨後半句是跟樑義誠說的,樑義誠‘嗯’了一聲,捧着樑一飛剩下的大半碗餛飩坐在房間小凳子上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
兩大水瓶餛飩,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爺倆轉眼就吃完,萍姨拿着碗和水瓶子到隔壁去洗,樑義誠起身坐在病牀邊上,斟酌着措辭,問樑一飛;“你跟爸講實話,你這次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害你?”
樑一飛一愣。
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爸,哪裡會有人害我,就算害我,也沒這麼害的,多大仇多大恨,犯得着同歸於盡嘛?再說你也聽到了,就三樓。”樑一飛想了想啞然失笑,爺倆都是有點那麼點‘被害妄想症’。
生意做大了,難免得罪人,也就難免招人報復,出點安全意外,總是習慣性就朝‘有刁民要害朕’的思路上走。
這次嘛,恐怕真不是,這跟有人故意坑害,是兩碼事。
“這次是意外,難保下次。”樑義誠皺着眉頭,說:“我之前都還不知道,你這一生病,我才曉得你生意已經做到這麼大了!兒子,你自己心裡要有數,現在社會多亂啊,你有錢,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裡眼紅,你得找幾個靠譜的保鏢!”
“爸,哪裡就有那麼誇張了。”樑一飛失笑。
保鏢這個事吧,尤其是貼身保鏢,找的不好,不如不找,畢竟是和平年代,法治社會,哪裡就有那麼多當街殺人暗害的事情了。
不過,保鏢不着急,找個司機或者助理什麼的,卻是有一定的必要,省得什麼大小事都要自己事必躬親,身邊多個跑腿開車的,自己能輕鬆很多。
以前幹這活的是吳三手,現在自己的心思漸漸又朝華強廠轉移,吳三手就得看着嵐韻湖那邊,不可能從早到晚跟在自己身邊。
說話的時候,萍姨走進來了,聽到爺倆說保鏢的事,插嘴說:“可以僱警察,我聽人講,滬市那邊公安局就開展了‘私人安全保衛’的項目,一個月幾百塊錢,就能僱公安貼身保護你。”
這業務樑一飛倒是知道,也是聽王自衛講的。
不過這項業務雖然有特色,可市場並不買賬。
開玩笑,讓個私營企業家帶幾個公安24小時跟在身邊,這不等於讓貓給老鼠保鏢嗎?
不嚇死,也得彆扭死,還要不要偷稅漏稅了,還要不要腐化墮落了?!
再守法的老闆,也都有些自己的小秘密,保鏢是最近的人,怎麼可能選擇公安幹警……
“那我跟周廠長講講,你從廠子裡僱幾個保衛科的來,保衛科那邊跟你也熟,還便宜。”樑義誠說。
“爸我的安全你就別操心了。”樑一飛現在真不想用貼身保鏢,這種人要跟就跟一輩子,如果半路換,其實是要進行高價贖買,或者說高價封口的,換了個話題,說:“爸,萍姨,你們兩最近廠子裡飯店裡怎麼樣啊?我聽說,不是很順利。”
雖說不是親爸,可這兩位,是這個世界裡,樑一飛可以說最親,也是最無私關心他的人,尤其是樑義誠。
之前太忙,真抽不出功夫來過問,這次住院,看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出院,被逼着清閒下來,家裡的事也該過問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