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坐下之後，和往常一樣，下意識的掏出煙，然後遞給樑一飛一支。
樑一飛笑着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抽。
“不抽好，不抽好，你們年輕能不抽就不抽，這東西對身體沒好處，我這幾十年的老煙槍是沒辦法了。”白松呵呵一笑，自顧自的點燃的香菸。
辦公室裡有些安靜，氣氛微顯尷尬。
白校長自然不是睜眼瞎，辦公室裡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他也注意到了，夾着冒着嫋嫋青煙的香菸，愣了愣，環顧了一圈辦公室。
一眼看完，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是要說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辦公室裡，雖然煙味很重，但是隻有他一個男同志手裡有點燃的香菸。
開會抽菸，這種事從建國到今天，幾十年了，所有人都早就習以爲常，跟吃飯喝水一樣，白校長自然是想不到剛纔樑一飛宣佈了‘禁菸’，所以也就沒留心，更沒有意識到這份‘不對勁’從何而來。
坐在他下手的一個副校長咳嗽了一聲，看樣子正準備提醒，樑一飛淡淡的開口，打斷了。
“好，既然都到齊了，那咱們正式開會。”
樑一飛剛纔說所有話的時候，都是面帶微笑，直到此時說起開會，表情卻沉了下來，神情嚴肅，對顧文明點點頭，說：“顧總，你主持會議吧。”
“好的。”顧文明坐直了身體，把話筒朝自己眼前稍稍按了按，朗聲開口。
“今天內部會議，我首先代表集團，宣佈一個人事任命。”
剛纔還安靜的辦公室裡，忽然騷動起來。
這倒不是顧文明壓不住場面沒威信，雖說集團實權在樑一飛手裡，但是這幾年都是他出面行使權力，他人再平和，也不至於說一個分校的會議，都能炸鍋，要是這樣樑一飛也不至於把權力交給他。
關鍵是，這次會議之前，並沒有傳出任何‘人事任命’的消息，會議主題也沒有這一項。
這是個臨時加入的議題。
既然是臨時加入，又是受到集團委託，那顯然，是一項重要的人事任命。
緊貼顧文明坐，坐在他下手的白松校長隱隱約約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顧文明立刻就提到了他。
“金陵分校白松白校長是創校之初的老員工，爲新時代做出過巨大貢獻，自從調任金陵分校後，工作態度端正，業績優良，是學校的中流砥柱。經過集團研究，樑總批准，從即日起，調任集團總部，擔任集團副總。請大家鼓掌祝賀！”
辦公室裡先是死一般得安靜，緊跟着，樑一飛先帶頭鼓起了掌。
然後，剛纔在‘戒菸講話’中，被樑一飛點到的幾個金陵分校的幹部，跟着鼓掌。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隨，片刻之後，辦公室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顧文明笑着站起來，衝身邊的白松伸出手，說：“白總，恭喜你高升了啊！”
白松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很緩慢的站起來，卻沒有第一時間伸出手，而是一點點皺起了眉頭，一臉疑惑的看了看顧文明，最後把目光投到樑一飛的臉上。
辦公室的掌聲還是在響，但是顯然沒有之前那麼熱烈了，因爲這個很短暫的對峙而明顯微弱了下去。
這個人事任命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明升暗降。
分校的校長，在整個新時代教育集團裡，屬於那種‘位不高權重’，論級別，分校校長只是集團的中層幹部，無論是大分校、小分校都一樣，但是哪怕再小的分校，校長畢竟也是一把手，管理着整個分校，在分校裡說一不二。
而一旦調到集團，當一個副總，看起來是進入了高層，可是集團裡，這樣的高層不在少數，任何一個高層，都沒有在分校裡說一不二的權力，都要從屬於顧文明和樑一飛。
再說了，在分校，校長一定是有自己的班底的，這一點連集團都默認分校校長可以在校內搞小團體---人家總是要開展工作的嘛，沒有一羣得力屬下和心腹，怎麼開展？
可是到了集團裡，白送那就是孤家寡人，至少在初期，根本談不上什麼班底，孤家寡人一個。
到時候，安排一個閒職，立刻就能給他邊緣化。
比如，主抓安全……
“白校長，你的工作具體安排、未來上市後的持股份額，集團內部還在討論，不過你放心，你是集團的老功臣了，集團不會虧待功臣的。”樑一飛笑道。
樑一飛這兩句話說的很重，意思表達的也很清楚。
調到集團總部是一定的，就是因爲白松提出了分割上市這種昏了頭的方案，要不然，不至於連他調去具體幹什麼都沒定下來就宣佈人命。
同時也給雙方都留了退路，畢竟是‘功臣’，集團不想寒了人心，所以，是否會邊緣化、是否能持股、持股多少，還會繼續討論。
討論的主要依據嘛，毫無疑問，自然是白松接下來的表現。
白松最後猶豫了幾秒鐘，還是伸出了手，和顧文明握了握。
隨着這個握手，與會者的一顆心總算是都放了下來，沒鬧翻臉就好，畢竟是老校長了，有權威，大家也不願意看到上市前夕內訌；至於少數有其他想法的人，那一顆躁動的心也被冷水澆滅了，白松是有功之臣，對他可以調離，至於其他人嘛，如果再妄動，恐怕就不是調離那麼簡單了。
接下來會議開得就非常順利了，原始股分配方案、金陵分校配合王自衛派來的人進行學習審計培訓等等工作，流水般落實下去。
開到最後，還有一個大家關心的議題。
白松走了，誰來接任校長？
三個副校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吱聲。
“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大家辛苦點，配合證券公司那邊處理好接下來的工作，然後準備錢拿原始股吧。”樑一飛呵呵一笑，隨口說：“金陵分校校長，老顧你辛苦點，先兼任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