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所謂的趙公子,樑一飛還真想到了一個人。
趙大軍。
這位警官同志自從那年在新時代保安配合下抓到逃犯破獲特大三陪案件之後,一路官運個財運亨通,調去了省裡,之後在股市‘一朝頓悟’,棄錢而選擇了全身心的投入在警察事業上,此後更是隻能用平步青雲來形容,從副處長、處長,短短几年之內,居然做到副廳長,省廳排行靠前的幹部,省廳黨委開會,有他一席之地,一票之權。
在全國的公務員體系裡,他這個副廳長還不能算是所謂的‘高幹’,但是放在南江省,那卻是當之無愧的實權人物,而且由於分管的是社會治安這一塊,所以身份又是格外不同。
都是姓趙,樑一飛自然就想到了他,還真別說,如果這位趙公子的後臺真的是趙大軍,那他還真有囂張的底氣,全省的民警幾乎都要聽趙大軍調遣,趙公子就是殺人放火了,趙大軍不發話,怕是也沒人敢去動他。
天有點晚了,想了想,還是給趙大軍打了個電話。
趙大軍接電話的語氣不是太好,沖沖的,不過聽聞來電的是樑一飛,他立刻就笑了起來。
平步青雲這種事,在外人看來是氣運好,至於這背後有什麼內幕,自然無從得知,可是當事人卻是心知肚明,哪有什麼莫名其妙就靠着運氣好能力強就能平步青雲的好事?能上青雲,是因爲有好風來送。
要是說他趙大軍不到五十就上了青雲,未來的前途無量,那麼樑一飛就是他背後的這股好風。
風雲之間,自然是關係和睦的。
問了下情況,倒是和趙大軍沒什麼關係,趙大軍也沒聽說過這麼一號人。
工商這一塊趙大軍管不到,公安不好直接插手假冒僞劣商品,趙大軍的意思既然對方動手,那就可以以尋釁滋事來動手,直接派人去把動手的人給拘了。
樑一飛想了想,沒什麼太大用,動手的並不是那個所謂的趙公子,打人這種事肯定是找手下動手,手下頂包,換成自己如果要動誰,也是手底下保鏢動手,最後就算打死了人,同樣是保鏢去蹲大牢,怎麼着也絕對不會牽連到自己身上來。
“先動一動吧。”樑一飛說,“小弟也好,大哥也罷,抓兩個回來審一審,好歹知道這個趙公子是什麼來頭。”
掛了電話,準備和工商方面聯繫一下,處理假冒僞劣商品和造假商家,工商更加名正言順,沒想到吳三手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做過了工作。
“哥我在工商查過了,那個公司是合法的。”吳三手說。
胡大標在一旁道:“他們的主營業務,就是電子設備製造和銷售,有一個自己的牌子,叫做‘金龍’。”
這麼一說樑一飛就明白了,看來對方還是有所準備,掛羊頭賣狗肉,不管誰去查,這個公司都不存在任何問題,背地裡把生產出來的VCD貼上牌,搖身一變成爲愛多或者其他知名品牌。
這種做法倒也不算是天衣無縫,既然是仿造,那麼外形肯定是一模一樣,這就是典型的侵權,但問題是這年頭國內知識產權保護基本沒有,所謂的假冒僞劣商品,最主要打擊的,還是‘僞劣’,而不是假冒,如果假冒的能做的和正品一樣好,反而未必會受到制裁。
國內的製造業就是從抄襲國外,抄襲國內先進同行起步的。
或者真嚴查,抓幾個廠子內部人員和管理層,審訊之下也就沒什麼秘密可言,但同樣的道理,沒有石錘和強力人士點頭,沒哪個部門會這麼幹。
“等明天老趙那頭人抓了再說吧。”樑一飛道。
說完,看了看胡大標,“胡總,你這個傷怎麼樣,去醫院包紮一下吧。”
“倒是不嚴重。”胡大標擺擺手,對方再橫,也不至於把來討說法的苦主真打個殘廢,更多的還是耀武揚威,對人動手倒是不重,皮外傷而已,他嘆了口氣,說:“就是這口氣咽不下去,還有,給你添麻煩,等我回去,車我來賠給你。”
“這話就見外了。”樑一飛笑笑,一輛車而已。
一夜倒是沒什麼變故,胡大標不去醫院,樑一飛卻是陪着吳三手去了一趟醫院,親疏遠近不同,胡大標真被打個好歹,樑一飛也談不上心疼,可吳三手被揍一頓,講實話,樑一飛是即關心,又比較惱火的。
去醫院檢查了一番,沒什麼大礙,軟組織挫傷。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鐘,趙大軍帶着兩個省廳的下屬,直接來了嵐韻湖。
他效率很高,沒用市局的人,直接越過市局,安排了省廳兩個同志去當地派出所,那位趙公子不在,廠子裡管事的是個女的,大約還以爲來的只有派出所,撐死了是分局的人,態度極其囂張,說什麼讓你們所長分分鐘下班。
趙大軍派去的兩個人都是省廳的幹部,放到地方上,和分局局長級別彷彿,哪裡會吃這一套,連這女人也一起抓了回來。
抓回來之後,審問倒是沒費多大功夫,或者說,根本不需要審問,那女的自己就十分囂張的自報了家門。
“一飛啊,怕是真有來頭。”趙大軍起身,把樑一飛辦公室的大門關上了,才坐下來,點了一支菸,說:“濱海市領導幹部的排名,你知道吧?”
“知道。”樑一飛點點頭,然後很自然的把濱海市一號到七號領導都過了一遍。
沒姓趙的。
趙大軍說:“你們人大的幾個領導,你能記得吧?”
這樑一飛就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人大這個部門有點意思,一把手人大主任在行政和黨內的排名都很高,僅次於市高官,但是一般情況下,人大主任都是由市高官兼任,比如濱海市就是這樣。
那除了正主任,剩下的副主任,在市裡就不太排得上名次了,還不如普通的副市長,更不要說和常務副市長、副書記之類的相提並論了。
所以樑一飛對於人大所知並不多。
想了想,好像倒是有個姓趙的,有次在嵐韻湖見過,當時副書記來考察調研,帶了一批幹部,其中就有這個人,但印象十分的薄弱了,只是在介紹的時候聽到一耳朵。
“就是這位趙副主任。”趙大軍說。
“那不對吧。”樑一飛十分不理解,說:“這個官職不大不小的,要說他兒子做生意照顧照顧那是沒問題,可就憑一個副主任,敢這麼囂張?”
“不是兒子,是侄子。我剛纔不是不問你記不記得你們市領導的排行嗎?他現在只是個副主任,但是五月份之後,你大概就能經常在電視上看見他了。”
趙大軍雖然之前不清楚情況,但是在省廳工作,有的放矢的話,很輕鬆就能把一個人查清楚,包括市裡的普通幹部。
這位趙副主任很年輕,也就不到四十五,卻始終膝下無子,就一個寶貝侄子,前兩年,這位‘趙公子’一直在市裡電信局工作,掛了個副經理的閒職,所以江湖上也一直沒這號人。
去年下半年,這位趙副主任忽然官運通達,在人大內屢屢露臉,承擔了越來越多重要的工作,甚至經常代表人大陪同一把手考察。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趙公子停薪留職,下海創辦了金龍公司,今年上半年,組織內部研究決定,即將退休的市高官不再擔任人大主任一職,由趙副主任擔任,任命已經下來了,就這一兩個月就轉正。
從人大副主任,跳到主任,看起來就是一級而已,實際上卻是天淵之別,雖然不由市委市級兼任之後,人大主任肯定不可能在排行第二,但也是進常委的領導幹部。
一個是排不上號的閒職,一個是市裡排名靠前的實權核心人物。
“怎麼會跳得這麼快?”樑一飛微微一愣,這變動的也太嚇人了吧。
“這位趙主任啊,聽說是經常去書記家裡幫着書記打理花草,書記90多的老父親去世,同志們去弔唁,這位趙副主任,聽說當場就跪在遺體前面,哭得比本家還傷心。書記眼看着要退休了,這是在培養他呢。”
趙大軍語氣毫不掩飾的鄙視,嗤笑了一聲,然後說:“至於說級別,從理論上來說,副主任跳到主任,也的確就是跳了一步而已,理論上能說得通。”
“那就是講,這位趙公子的後臺,現在是濱海市炙手可熱的大領導,未來說不定還能成爲濱海市的父母官?”樑一飛說。
“那倒不至於,至少我是不知道趙副主任有什麼太深的根基,書記這個位子,他一時半會怕是看不到。不過,老書記要退了,他是老書記培養起來的,在市裡的分量很重。”
趙大軍想了想,說:“按你的說法,這個事,跟你其實沒有直接關係。那需不需要徹底鬧僵?要不然這樣,我來出面,他砸了你的車,打了你的人,總是要有個交代。”
正說着話,門口有人敲門,樑一飛叫了一聲進,跟着趙大軍一塊來的那個警官走進來,跟趙大軍耳邊說了兩句。
“哦,倒是意料之中。”趙大軍笑了笑,對樑一飛說:“分局打電話去派出所,抓來的那個女的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