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顏的母親根本來不及躲閃,看着她的動作,整個人向着後面倒了下去。
她們所處的地方本來就是一個天台的邊緣,而且天台的欄杆已經年久失修,根本沒辦法擋住她們後退的衝擊力。
只怕吳尚的母親早就想好了要與對方同歸於盡,因此才選擇了這樣的一個地方,當做見面的地點。
吳尚望見兩個人跳下去的時候,眼眸微閉,嘴角拂過一抹淡淡的笑容,心裡面默默的念着,終於結束了,看到兩人就如同蝴蝶一樣,落下了天台。
吳尚退後幾步,望着自己的手,驚慌失措起來,這是他親手策劃的,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痛苦,只是……覺得解脫了。
最後,徐小顏的母親當場死亡,而吳尚的母親因爲有對方墊在下面,減少了一些衝擊,因此並沒有死掉,卻也從此成了植物人。
吳尚那時候是重點的懷疑對象,可天台上有着攝像頭,將一切都記錄了下來,因此他很快就被排除了懷疑。
吳尚那段時間,整天就待在臥室,在別人的眼裡都閃動着同情的光芒,畢竟……這是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
身邊所有人在短短的時間裡,都離他而去,無論是他喜歡的,還是他厭惡的。
即使他有一段時間對於自己的母親真的恨到,恨不得她去死,但是現在他真的做到了,心裡面還是有一點點的觸動。
而他父親則像是毫無感覺一樣,該如何還是如何,甚至身邊又多了幾個情婦,生活無比的滋潤。
吳尚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並且動了一些手段,把天台上發生的事情寄給了警察局,至於裡面的內容是什麼,除了吳尚誰也看不到。
但是還是將他父親送到了監獄裡面,或許一輩子都出不來。
這似乎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了。
伊澤說完之後,徐小顏不禁沉默了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原來之後,居然發生了那麼多。他無法想象,在那段時間,吳尚是怎麼挺過來的?
他並沒有懷疑伊澤說的是真是假,因爲他知道,伊澤有能力去了解那些東西,而且伊澤也沒什麼必要說謊來欺騙他。
他沉默了許久,最後纔對着伊澤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伊澤對着他搖了搖頭:“沒什麼好感謝的,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因爲你付出了代價而已。我目前沒什麼需要你做的事情,這一個條件就先放在這裡。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忘記。”
他最後壓低的語氣有些危險,然而徐小顏並沒有想過,自己要反悔,因此表情沒有多大的改變。他點了點頭,再次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的。”
徐小顏再次來到了醫院……
徐小顏腦袋中想着昨天晚上和伊澤看視屏的事情,隨後纔回過了神來,看着躺在牀上的人。
即使對方害死了自己的母親,他也沒有多大的感覺。畢竟他母親也不是什麼好人,只是天天算計着一切,想着自己的利益的自私鬼而已。
他
最感到心痛的,還是吳尚。當初那時候,還小的吳尚,到底經歷了什麼呢?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段時間,肯定是吳尚最爲痛苦的時間。而吳尚不說,也只是因爲,不想讓他擔心而已。
徐小顏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吳尚總是想要將他保護起來,可是身處於吳家,又怎麼能夠一直天真下去呢?
以前是他將一切給忘記了,如今既然記起來了,他便不能夠,一直依靠着吳尚,依靠着,對方給自己塑造的虛假的和平,來欺騙自己了。
他抿了抿脣,望着吳尚母親的目光變得冷漠了起來。
他以前在旁觀者角度的時候,對於自己的母親,和吳尚的母親都很同情。畢竟他們剛開始的時候,什麼都沒錯,只是愛錯了男人罷了。
可是如今呢?當知道了一切之後,他內心只有嘲諷。
她們開始的時候的確無辜,可是當了解一切之後,她們便從受害者變成了施害者,將自己一切的憤怒和怨氣,都撒在了兩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明明他們纔是最無辜的那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卻只因爲流着那個人和她們的血脈,就成爲了她們泄憤的緣由。
這是何其可笑的事情呢?那段時間,如果不是因爲兩個孩子互相抱團取暖,互相攙扶的話,也許他們早就死了,或者,成爲了與他們母親一樣的人。
時到今日,想到當初的那段黑暗日子,唯一的光,也只有吳尚了。對方給他帶來了童年時期所有的歡樂,和所有的光亮。
這也是爲什麼,他一定要幫助吳尚。他無法接受,對方因爲那樣的一個人,就失去了一切。
牀上的人因爲這麼多年的昏迷,因此膚色慘白,四肢已經開始萎縮了,最重要的是,她只能靠着葡萄糖來維持身體的所有機能,因此原本美麗的樣貌,已經枯瘦的讓人不敢辨認。
這是她爲自己的罪過在贖罪。他們,又何嘗不是爲了自己的罪過,在世界上活着呢?
徐小顏已經沒有了想要訴說的心情了。即使自己說得再說,躺在牀上的人都聽不到了,何況說這麼多有何用呢?說不定她還在心裡暗自痛快着。
徐小顏轉身離開了。他在這裡耽擱了太長的時間,那邊的事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開始。
他出去的時候,剛好碰到了來幫吳尚的母親換藥的護士。
她似乎有些驚訝的看着他,然後道:“您是她的家屬嗎?”
徐小顏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算是吧。”
畢竟她也算是他的繼母了。
那個護士聽到他這麼說,臉上閃過一絲奇怪,只是她到底沒說出來,反而笑了一下:“我都沒見過來探望她的人呢,你還是第一個。”
徐小顏不想多說,他點了點頭,語氣冷淡的道:“我和我哥都比較忙,沒什麼時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抱歉。”
護士沒想到他這麼冷淡,不由得愣了一下。別人都這麼說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說下去,因此點了點頭,讓徐小
顏離開了。
徐小顏轉身的時候,還聽到她嘀咕着:“什麼人啊,這麼久不來看自己家人,還那麼理直氣壯。”
她算是他的家人嗎?算。但是,也算是他的仇人。
吳尚當初的痛苦,不都是他們造成的嗎?她,他母親,他們的父親和他自己。
他們一個個或者仇視吳尚,或者無視他,或者離他而去。最終留下了吳尚一個人,獨自面對和支撐起了一個家族。
那段黑暗的時期,吳尚是怎麼支撐過來的呢?徐小顏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吳尚當初是抱着什麼心情,才把失憶的自己送到的中國,甚至還給他製造了一個虛假的身份,還派人保護他。
他想,吳尚當時也許想着,如果他一直沒有恢復記憶的話,便讓他頂着“徐小顏”這個身份,過着普通而幸福的人生吧。
可是徐小顏很慶幸自己記起來了一切。否則的話,難道真的要讓吳尚自己經歷這一切嗎?
想到當初吳尚的心裡感受,徐小顏就覺得自己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他沒辦法原諒當初的任何一個人,甚至包括自己。
即使他們有着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藉口,也逃避不了,他們那樣對待吳尚的事實。
眼前的一切漸漸開始迷糊起來。他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然後嘆息了一聲,苦笑起來。
雖然這麼想着,可是似乎,他又要對不起吳尚了。對方明明對他那麼的好,可是,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他了。
想到醫生說的話,他內心居然很詭異的平靜。因爲他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甚至,已經猜測到了什麼。
當初成爲植物人的時候,這個病根就已經留下了。即使後來清醒了過來,那些還是不能完全痊癒,只能推遲一天,是一天了。
當然,他並沒有將這一切告訴吳尚,因爲他不知道,吳尚知道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對方失去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
他也不想要讓吳尚擔心,他那邊和伊澤合作,已經夠忙了,若是他這邊發生什麼的話,依照吳尚的性格,只怕會不顧一切的回來。
到了那時候,他們所佈置的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而與伊澤在商量事情的吳尚突然覺得心中一慌。他突然站起了身,面前的茶水被他的動作帶倒,水淋溼了他的褲腿。
幸好茶水只是溫熱,因此他並沒有什麼事情。一旁的人立馬遞上紙巾給他,讓他擦一擦褲子。伊澤則是皺着眉問道:“怎麼了?”
吳尚抿緊了脣,搖着頭沒說話。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覺得自己有些難受罷了。
不知爲何,他突然想到了徐小顏。
伊澤擔心的看着吳尚,吳尚對他笑了一下:“我有點事情,你們先談一下吧,我等下回來。”
伊澤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低聲道:“要是有什麼事情,跟我說一下。畢竟我們現在在合作,我不希望出現什麼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