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跟你走

夜晚屋外北風呼嘯,天幕沉沉。

葉小白起身將小窗關上,繼而轉身坐回檀木五足嵌玉圓凳上,紅木茶桌擺着一應茶具。他捧着一杯熱茶,進入數九寒冬之後,一天冷過一天。民間有諺語,一九二九不出手,正是此時季節。

尤其金陵屬於江南,風中帶着溼氣,比起北方的乾冷要厲害的多。

坐着他又忍不住開始練習吐納六字訣,自從學習之後,他幾乎坐臥行止都在修煉。鼻子吸氣嘴巴吐氣,時時都處於修行之中。

只是剛吐納呼吸一次,他又忍不住向半透明摺疊型的淺浮雕屏風望去。裡面時不時傳來嘩啦的水聲,葉小白乾嚥了一口唾沫,心神不怎麼寧靜。

墨玉本來打算不在房中洗澡,可是吃了晚飯之後,兩人四目相對不免尷尬。她便打開屏風爲她遮住了一片天地,僅僅隔着一張屏風更衣沐浴。

她也安慰自己,葉小白不過就是一個傀儡,儘管有了新的意識,也和十歲左右的小孩無異。自己也不用忌諱,可是真等到衣服脫光進入漂滿花瓣的浴桶時,卻又覺得刺激的厲害,生怕那傢伙抵制不住,衝了進來。

她卻不知道,葉小白在外面已經連續添了三次茶水,一整壺茶水被他喝了大半壺。無論是打坐也好,吐納也好,就是制止不了旖旎的心思。

終於裡面的水聲停止,墨玉已經洗浴好。半透明的屏風,模模糊糊能看見一個窈窕身姿站起。葉小白甩開腮幫子喝了兩口已經涼下的茶水,身體熱騰騰的,絲毫感受不到數九隆冬的寒意。

半晌後,屏風後端莊典雅的走出一位出浴仙子。一襲豔美華貴的半袖五鳳長裙,裙襬處微微露出一抹雪白滑膩。墨玉冰肌玉骨的小腳踩着一雙木屐,木屐託着那雙小腳的每一隻腳趾都如同新剝的荔枝,踩着木屐搖擺着婀娜身姿,雖不如燕鳳那般妖嬈,卻別有另一番美態。

燭火下,映紅她雪白無暇的面容,也不知道是水薰的還是略帶嬌羞。貝齒不時輕咬下脣,看來她也不是很鎮定。因爲今夜,將會有一個男子在她閨房中過夜,儘管知道沒多大問題,卻很難過心裡的檻。

葉小白本來有些緊張,可是看到墨玉出來之後,緊張倒是消失的無蹤無跡,那一雙眼睛賊溜溜的看遍出浴美人的渾身上下。清香撲鼻,令人怦然心動。

“我給你換一牀新被,今晚你就在牀上好好休息。”墨玉朱脣輕啓,婉轉聲調道,“我在那邊美人榻上打坐。”

葉小白本來一聽能到她牀上睡覺,差點流出了口水。可是聽到她下半句話,張口說出了心裡話:“啊,你不在牀上睡嗎?”

說完就知道失言,果然墨玉粉臉板起來呵斥道:“你在亂想什麼,我是爲了你的修行。你現在非常時間,要有足夠休息,才能更好修煉五臟訣。你要是有一點胡思亂想,我就把你趕出門外。”

“不敢不敢!”葉小白連忙保證,“我是說還是換我在美人榻上打坐吧,正好將六字訣溫習一遍。若真是累了,我就在這地上打個地鋪,也能湊活。”

說着他站起身就向牆邊的美人榻走去,香風怡人,墨玉蓮步輕移擋住他道:“我讓你睡就睡,天這麼冷,躺在地上寒氣入侵,說不得又要功法退步。”

儘管地上放了綿軟的毛毯,打地鋪的話的確有些麻煩。

“哪有女人睡在椅子上,讓男人睡在牀上的道理。”葉小白被她攔着,只覺得有些氣弱。怕是一口一個姐姐,真把自己喊的矮了一截。但是這件事上,必須要堅持自己本來就很缺少的男子漢氣概,“我好歹也是身強力壯八尺男兒……”

聽他那一番吹擂,讓墨玉卻險些笑了出來:“就你也是身強力壯八尺男兒,你怎麼量出你有八尺的?”

八尺如果具體起來,商朝是一尺約17釐米,周代到三國時期,一尺都是二十三到二十四釐米。北魏之後,一尺都是三十釐米左右。除了商朝的算法,別的朝代都是一米八以上。神宋按照唐朝的標準,一尺也是三十釐米左右,八尺就是二米四。

偏偏葉小白今生身高,也就是一米七到一米八,八尺都是巨漢。他自然沒有八尺,說話的口氣不由矮了一頭道:“我站在凳子上量的!”

墨玉笑容一閃而逝,卻掩飾不了脣角微微勾起,她揮揮玉手道:“好好好,你是八尺男兒行了吧。你不睡我就去睡了,愛打地鋪就自己去打吧。”

說着她裝作不高興的樣子走到垂着流蘇的軟榻上,轉身坐下,裙角微微上提,露出一雙如玉的秀足。木屐並在一處,她翻身上了軟榻,隨後靜靜的躺在牀上。身子平坦的躺着,隨着呼吸顯出起伏玲瓏的曲線。

葉小白驚鴻一瞥,便急忙轉身走到美人榻處,只怕多看一眼就要化身成狼了。

閨房中悄無聲音,靜的能夠聽聞彼此的呼吸聲。葉小白吐納到半夜,肺部大成之後,對於吐納裨益良多,肝、脾、腎三處也有了一些進步。這不光和他身體乃是涅槃所化有關,更是因爲體內元陽未泄。

雖然說男子那個俗稱的精不是修煉中的精微,可是精微包括全身精華、營養。俗稱的精,也是身體營養的一部分。尤其葉小白妖身轉化人身,所以雖然看起來十七八歲,但是連青春期遺(諧)精都沒有過,正兒八經的童子身,修煉自然毫無阻礙。

不知不覺修煉到了半夜,他也停止了吐納。墨玉已經睡熟,側着身子呼吸平靜甜美,葉小白忍不住走到了她的身前,肆無忌憚的注視着這位睡美人。

恬靜美好的臉頰,讓他感覺怎麼欣賞都不滿足,只想將她攬在懷中,親吻疼愛。不過他也只能想想,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作風。

於是他只是伸手將墨玉的被子蓋好,凝視着她的面頰,良久才低聲道:“墨玉姑娘,若是有一天我能重獲自由,必然想方設法幫你找回家人,讓你一家團圓,報答你的恩。”

這善良的女孩,花解語曾經說過她家破人亡的事情,此時夜深人靜他也不需要遮掩。自言自語的說着,也相當於給了一個承諾。

說完之後,輕鬆了很多,隨後轉身在地上打了地鋪。他卻不知,就在他轉身的時候,墨玉的睫毛眨了眨。不過最終也沒睜開眼睛,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感想。

……

連續相處了幾天,兩人對話屈指可數,修煉是一刻都不能放鬆的事情,葉小白幾乎不眠不休。

戰國時期有位讀書人叫做甯越,他問別人學習要多少年纔有成就。別人告訴他三十年,他便回答,我不休息不睡覺,學習十五年就夠了。果然十五年後,他成爲了周威公的老師。

修煉和讀書一樣,不敢說永不休息,卻必須要減少浪費時間。墨玉也是冷淡的性子,若不是必要,也不會主動說話。按說氣氛應該尷尬,卻因兩人兩人朝夕相對,反而感覺一種莫名情愫迅速發展。

清晨,墨玉已經多日沒有下樓,害怕讓人懷疑,便應邀去聽雅君唱小曲。師門姐妹間,喜歡相互切磋琴藝、詩詞。

葉小白自從打通五臟中的肺後,收起悲情之氣,肺部能力慢慢增強,甚至達到吐氣如箭的地步。在接下來的修煉中,他又很快突破了肝,這是因爲肝主疏泄、調節氣機,這又與肺的功能息息相關。

而肝又主調節精室、藏血,對腎的作用很大。所以別看第一步只是突破了肺,因爲五臟相連,突破一個緊接着就能突破第二個。接下來就是連鎖反應,腎突破之後,轉而突破到脾。

他的腦海中,漸漸浮起五臟的內視圖,肺、肝、腎、脾四髒條理清晰,唯獨心臟複雜難攻。畢竟人是很難調整自己心臟跳動的,即使用脾造血,然後潤化心臟,四髒一起努力,也還是差了一線。

只得中斷片刻,等墨玉回來,以五音法調試或許能起到效果。

收起吐納的時候,他表皮內可看見青黃白黑四色運轉,緊接着各歸四髒。唯獨體外有紅色流光循環,距離大成就差一步。等到面見煙雨夢,就是他重獲自由的時候。

愉快充斥心中,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想要等墨玉回來,和她一起分享喜悅。

砰的一聲,墨玉關上的房門,忽然被粗暴的打開。門外俏立着粉紅衣裙的女郎,媚眼中雖然飽含媚意,可是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手中把玩着銅鈴鐺,笑的妖豔:“我的壞弟弟,讓姐姐我找的好苦啊。”

葉小白瞳孔收縮,急忙站了起來。

“我這墨玉妹妹也太不懂事了,明知道姐姐喜歡你喜歡的緊,怎麼就這麼狠心把你奪走。”燕鳳猶如綿裡藏針似的,“做的事情,真是不夠體面,虧得還是大家閨秀。”

默不作聲,葉小白只覺得她說話刺耳。

“跟我走吧,不要逼我搖這鈴鐺,等回到房中,姐姐要狠狠的疼愛你。”燕鳳說到狠狠兩個字的時候,異常的用力,可見她的怒意。

腳步急促,另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也出現在門外,正是墨玉。

“姐姐!”葉小白喊了一聲,聲調中帶着無奈。

墨玉看到房中這種情形,明白自己已經露餡。她同樣也發現葉小白即將大成,於是不卑不亢道:“王青琅已經快要練成五臟訣,你不如權且放他一馬。至於你以前對他做的事情,我保證他以後不會與你追究。否則若是讓夢娘知道你鞭撻男人的毛病,可就有些……”

話未說完,可是意思已經到了。

“我早就猜到是你,我的墨玉妹妹啊,你也是大家閨秀正經出身,竟然私藏王青琅在房間中。我只怕一起說出去,誰丟的面子更大。難道冰清玉潔的才氣閣墨玉小姐,也做這等不知廉恥之事?”燕鳳笑裡藏刀,“我要是告訴夢娘,你對這王青琅怕有情愫,只怕夢娘震怒之下,反而要懲罰你吧。花奴妹妹如今正被軟禁,你想步她後塵?”

如此說來,燕鳳早就知道是墨玉私藏的人。之所以當天不說,便是害怕自己的惡趣味被宣揚出去,對她地位有所損傷。

可是如今她任由事情發展,到今天才發作,也是等於抓住墨玉的把柄,這樣她才能肆無忌憚。

墨玉方要交涉,葉小白已經開口:“我跟你走!”

“你……”墨玉沒想到他自己提出離開,避免自己的尷尬。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說不清的感覺,很懵懂!

“嘖嘖,真是讓我好生羨慕啊!”燕鳳不陰不陽的說道,“看你們依依不捨的樣子,姐姐我都吃醋了。”

說着冷笑一聲,將葉小白帶走。臨走的那一刻,葉小白還挺了挺背,好似讓自己的背影顯的更加男子漢的味道。

墨玉木然的站着,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轉身再看空蕩蕩的房間,好似心裡也空了一塊,無法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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