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縣縣政府大院家屬區，處級樓。聶振邦的宿舍裡面，此刻，董婉和李麗雪也都過來了。
此刻，董婉和李麗雪，再加上一個嚴鳳嬌都在廚房裡面忙碌着，客廳沙發上，林偉民、陳樂和範振明都坐在了沙發上。茶几上，放着兩包特供的中華。聶振邦也笑着道：“不要客氣，今天，咱們之間沒有什麼上下級的區分，大家都隨意一些，就當是一次正常的家庭聚會好了。”
這些人，都是經過了考驗的，雖然，能不能勝任還有待觀察。可是，忠心上，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所以，這一次在聶振邦家裡的聚會，這算是聶振邦在梨縣嫡系部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聚會。
“縣長，真的就這麼算了？讓巴雅爾給跑了，我實在是有些想不通啊。”沙發上，陳樂顯得有些氣憤。
這段時間，壓力最大的就算是陳樂了。畢竟，開發區這邊，高遠山的頭頂上還有一個嚴鳳嬌在管着，楊正平雖然不屬於聶振邦這邊，可也沒有和高遠山一夥。這個人，似乎是自成一派。爲人處事很圓滑。而且，目的也很明顯，來開發區，楊正平就是來做政績的。自然也不會支持高遠山。所以，開發區的事物，周辰想插手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至於範振明和林偉民這邊，就更是沒有問題了。巴雅爾是分管科教文衛的副縣長，還管不到範振明和林偉民的頭頂上。所以，兩人的壓力也不是很大。最多，也就是梨縣其他的幹部，認爲聶振邦倒了，想插手一下而已。可是範振明和林偉民倒也挺過來了。
這裡面，屬於陳樂是最慘的，因爲，在陳樂的頭頂上，還有一個政法委書記趙崑崙存在。趙崑崙分管的是政法口，陳樂的公安局，正是趙崑崙直接管轄的範圍，這樣一來，陳樂的壓力就大了許多，聶振邦去烏市之後，趙崑崙就立刻趕到了公安局這邊調研考察工作。陳樂自然是毫無意外被趙崑崙隱晦的批評了一頓。如果聶振邦還不回的話，恐怕公安局下面就有些不穩了。
所以，此刻也就屬於陳樂的怨氣最大，看着陳樂憤憤不平的樣子，聶振邦也笑了起來，環視了一下衆人道：“巴雅爾的事情，就先不談了。總之，一句話，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也不要急於一時。”
頓了一下，聶振邦卻是神色嚴肅的反問道：“你們知道，爲什麼我在仕途上能夠無往而不利。能夠以小博大麼？”
聶振邦的話語，讓陳樂和林偉民都是一愣，這還是聶振邦第一次在下屬面前提起政治鬥爭的事情。
可是，這個時候，卻是沒有人答話，誰都清楚，聶振邦肯定是還有話要繼續說下去，果然，聶振邦隨即就開口道：“背景，是有一個方面，因爲我有足夠強大的背景，上面有領導照顧和賞識，從上而下，沒有人敢動我，這是一個方面。但是，主要的，還是因爲我站在了理上了。我所做的，所說的，不說是爲國爲民。至少。我對得起自己，對得起這個位子，對得起大部分的人。有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少數人是不足爲懼的。”
這是聶振邦第一次當衆說起自己的背景，以往，雖然大家都有各種各樣的猜測。可是，猜測畢竟是猜測，和如今聶振邦自己親口承認，這個含義是絕對不一樣的。
林偉民和範振明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目光不時的看一下旁邊的陳樂，聶振邦的話語裡面，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陳樂剛纔那話，在聶振邦心中有種只顧鬥爭，不顧大局的嫌疑。很顯然，聶振邦擼掉的人，都有必須擼掉的理由，而陳樂這麼做，卻是有種打擊報復，窮追猛打的嫌疑。這纔是聶振邦出言提醒的原因。
此刻，李麗雪等人也端着最後的幾盤菜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嚴鳳嬌此刻也笑着道：“各位領導，開飯了。”
這算是聶振邦手下最齊全的一次聚會了。就連李麗雪和董婉都來了，這也證明了聶振邦的態度，對這些心腹手下，明顯是毫無保留的。
這個時候，這裡沒有什麼上級下級，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
縣紀委這邊，孫克文也派出了一個精幹的調查組，進駐縣教委的當天，紀委就把縣教委這邊凡是關係到教育專項資金的臺賬全部都封存起來，與此同時，梨縣審計局會同紀委以及從市建設局和市工程公司聘請的專業人員，開始對梨縣全縣的中小學校基礎設施重建和改造的資金投入和使用進行專項的評估。
縣紀委設立在縣武裝部招待所的調查組內。
此刻，黃平安一臉絕望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紀委書記孫克文一臉嚴肅陰沉的站在旁邊。
房間已經被全部騰空了，各個角落也都經過了非常嚴格細緻的搜查，整個房間裡，看不到任何一個可以了結自己生命的東西。看樣子，這是害怕自己畏罪自殺啊。黃平安心中苦笑了一下，自己，真要是想着自殺的話，真要是有這個膽量的話，恐怕，就不會貪污了。
此刻，黃平安對聶振邦也有些怨恨起來，如果聶振邦還在梨縣，如果沒有那些風言風語，連帶着聶系的那些人都被打壓得如此可憐的話，自己怎麼可能會有其他的想法，聶縣長的爲人，梨縣誰不清楚，貪污腐敗，這不是往聶縣長的槍口上撞麼？
可是，黃平安以爲聶振邦真的出事了。聶系倒塌了之後，黃平安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能夠巴結上週副市長，自己的前途，這不是一片光明麼？
此刻，黃平安把自己的腐敗和墮落全部都歸結到了聶振邦的身上，卻沒有想過，如果自己自身過硬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桌子前面，縣紀委的兩個審訊人員，其中一個也是面無表情的開口了：“黃平安。黨的政策和紀律，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心裡清楚。自己老實交待吧，在縣教育專項資金的項目上，在全縣中小學校校舍重建和改造的過程之中，就超標廁所的問題。以及其他相關的問題，你自己說明一下。”
此刻，黃平安還是有些心存僥倖，眼神遊移不定。沉默了半晌之後，黃平安還是對巴雅爾和周副市長抱有一絲期望。在黃平安看來，周副市長已經搶先一步把巴雅爾縣長調離了。那麼，接下來就是來挽救自己了，要求不高，市教委隨便的一個科長什麼的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黃平安沉聲道：“在超標廁所的問題上，我承認，我是理會錯誤了上級的指示精神。有涉嫌浪費專項資金的嫌疑。我向組織上提出處分。但是，其他方面，我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我的黨性和原則，是能夠接受組織考驗的。”
“啪！”
隨着黃平安的話音落下，孫克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此時，孫克文的神色陰沉。怒目圓睜，瞪着黃平安，孫克文怒聲道：“黃平安，你無恥。你還有黨性和原則麼？可笑，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成爲一個黨員，你是在玷污黨的存在。”
說着，一份賬本啪的一聲摔在了桌子上，孫克文親自道：“全縣，已經建成的超標廁所，一共是30所。其中，小學一共二十五所。中學的有五所。按照你們賬本上的成本預算，小學的廁所。每一所的財政預算和建築預算達到了六萬一所。中學的達到了十萬一所。這裡，加起來就是200萬。可是，根據市工程建築公司專業預算師的評估預算，這些廁所加起來的資金投入才一百萬。還有一百萬呢？”
頓了一下，孫克文繼續道：“另外，團結鄉這邊，貧困失學兒童救助款，縣教委賬面上是按照每人每年500元發放。可是，根據調查，實際上，團結鄉到手的資金，僅僅才380元，還有120元到哪裡去了？團結鄉這邊一共達到救助標準的失學兒童一共是一千一百人，這裡就是一十三萬二千塊錢。另外，今年年中的時候，縣教委機關工作人員，每人發放了五千塊的補助。這些錢，從哪裡來的？不要說這是上面的撥款。另外，縣教委一次多出了五臺奧迪小車，這裡，又是一百多萬。這怎麼解釋？現在，梨縣教委已經這麼富裕了嗎？”
也難怪孫克文惱火了。縣教育專項資金，一共是九百一十七萬二千三百五十五塊四毛錢。可是，就這筆錢，光是差出來的，竟然有二百八十幾萬對不上。這就是問題啊。
黃平安此刻，神情煞白。孫克文的話語，句句誅心，讓黃平安的防線是徹底的崩潰了。上級撥款的事情，黃平安是絕對不敢說的。這樣的問題。隨便一個電話過去，就能查到。這都不是大頭，大頭還是廁所工程那邊。
沉默了一下，黃平安卻是低着頭道：“我交待！團結鄉的截留款，被留下來給縣教委添置小車了。另外五臺奧迪這邊支出一共是一百五十萬，我收受了汽車銷售公司的回扣十萬元。另外，教委機關單位職工補助，這筆資金，也是從專項資金裡面支出的。可是，我人格保證，全縣的中小學校改造已經全部完成。這些錢，都是剩餘下來的資金。”
這句話，讓孫克文有些好氣和好笑。隨即，孫克文再次冷聲道：“剩餘的資金就可以濫用了？這些，都是要用在梨縣的教育事業上，可以添置桌椅和教學設備，全縣的企業家和老百姓捐款，不是給你們發福利的，這是給全縣孩子們讀書用的。還有廁所的問題呢。”
說到廁所的問題，黃平安也猶豫了一下。隨即咬牙道：“廁所這邊，一共貪腐了一百萬左右，其中，我個人得了二十萬。有四十萬教委其他幾位領導分掉了。十萬塊納入到了教委的小金庫，作爲機動資金預留，最後三十萬，我……我送給了巴雅爾副縣長。”
一聽到黃平安的話語，孫克文也愣住了，沒有想到，巴雅爾此刻還是被牽扯進來了。三十萬，一次收受三十萬的賄賂，還真是膽大包天啊。想到這裡，孫克文也不敢怠慢，這個事情，縣紀委已經管不到了。只能是馬上彙報了。以聶縣長的性格，這一次，周副市長的面子，恐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