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裡沒有食物,只有偶爾會從透氣孔裡誤入的蛇蟲鼠蟻……
地下室裡還有一盞酒精燈,是爲了在割皮後不讓她死,用來炙烤流血的傷處,加劇她的痛苦卻會把傷口烤得收縮,不至於流血而亡的器具。
酒精燈烤出來的蛇肉半生不熟,還透着一股子怪味。
可她別無選擇。
她需要食物。
她需要力氣。
她需要活着。
每一次覺得自己撐不下去閉上眼睛,以爲自己會這樣死去的時候,她卻每一次都能在一種奇怪的求生意志下支撐着再次醒來。
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覺得,好像有人在等她。
如果她就這樣死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下室裡,那個等她的人會生不如死。
當她終於鑿開透氣孔,把五個透氣孔全連通成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大窟窿時,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在地下室呆了多久。
外面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痛,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是一個夜裡被帶到這裡的,來不及看四周的景色。
當她爬出來的時候,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廣闊的大地如同披上了白毛氈,樹上,山上,全都銀裝素裹。
沒有人,沒有生氣。
天氣陰沉沉的,天空是厚厚的,低低的,烏壓壓的鉛色雲團,風從原野上吹過來,肆虐地呼嘯,每一絲刮過她臉畔的風都像是一把把銳利無比的雕刻小刀,帶起生生的疼痛,一刀又一刀,像要把她的臉雕刻成它想要的模樣。
地下室裡是死地,地面上也好不了多少。
她趴在冰雪之上,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那段過往如同一場經年的惡夢,醒來的時候卻在溫暖的懷抱。
一個婦人抱着她,哭得無法自抑。
淚水把她精緻的妝容衝得四分五裂,暈染的眼影和眼睫毛粘連在一起,像是兩團滴落在雪地上的墨水。
流出的眼淚也都變成了黑黑的線。
婦人身後那個身材高大,偷偷背轉身抹着眼角的男人說她是他們一直在找尋的女兒。
從那一刻起,257有了名字。
新生的竹。
笙。
竹子四季常青象徵着頑強的生命、青春永駐。
竹子也空心。
那一年多的經歷已經讓她變得不會那麼容易相信人。
殘酷的折磨不僅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也在她的心裡留下了難心磨滅的印記。
她封閉了自我。
隨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她的大腦選擇遺忘這段痛苦,記憶開始模糊,混亂。
她手上,背上的皮膚都重新移植過了,但是因爲手術不是太成熟,重新移植過的皮膚非常容易過敏。
但她不蠢,感覺到了婦人和那個男人的善意。
或許,原本,那等着她回去的人,就是他們。
他們用盡一切愛着她,幫她重塑了人生。
如果不是真正的家人,那麼她想不出還有任何理由,能讓他們對她如此付出。
只要她想要的,他們都給。
哪怕是重要如烏拉那樣的組織,她略微透露出了一點興趣,他們就讓她接掌了烏拉,讓她成了聯衆國最尊貴的人。
她想要唱歌,他們就找來最好的老師,教她唱歌。
她想要出去走走看看,他們就準備好一切,送她去領略不同的風土人情。
而現在,聯衆國發生劇變,她遠在他鄉,科娃的任務進展緩慢,她被困在了這裡,有人切斷了她與聯衆國的所有聯繫。
或許她的父母,現在也如同她一樣,危在旦夕。
她得自衛,得反擊,得回去!
頭痛欲裂,意識漸漸剝離。
林益陽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阿笙歪着頭倒在地上,滿面痛楚,嘴裡還在喃喃自語着:“我要回去,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回去……”
“小芒……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林益陽垂眸,小心翼翼地把阿笙從地上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