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疑惑妹勸慰
轉眼,隔天早上李媽媽一如往常早早的起了牀,叫上李宏傑,兩人匆匆吃過早飯就走了,留着李香雨一個人在家,做完家務,李香雨拿上醫書就去山上走走,之後就看一會兒書。
站在山頭上,遠遠的,就能將周圍的景色一覽無餘,縱橫交錯的田間小路,空曠的田野,翠綠的山林,公路彷彿一條泥紅綵帶,蜿蜒蔓延至山巒重疊之處。
回到家之後,李香雨看着已經上午九點多接近十點,也有人開始陸陸續續的從集市上回來了,李香雨決定先把家裡的貨搬去小草棚擺上小攤。
搬着一袋子鹽的李香雨纔出家門,就遇上了拄着柺杖慢慢在院子踱步的奶奶蕭氏,以及收拾整齊看起來要去集市買東西的爺爺李老頭兒。
雖然心中恨是不喜兩人,也半點尊敬的意思都沒有,不過作爲晚輩,若是明面上表現了出來,讓人當作把柄抓在了手上,那還真是伸長了脖子讓人家收拾哩。
“奶奶好,爺爺,你是要去趕集嗎?”
看見一向不是裝作沒看見人就是匆匆跑掉的孫女今天居然笑盈盈的上前問候,李老頭兒奇怪的瞟了一眼李香雨,不過這兩天因着兩個女兒的事正心情不好着哩,今天李老頭兒這是要去寄信,昨天想過之後,李老頭兒問清楚了馬瑤的收信地址,昨晚就寫好了一封信,準備問問兩個女兒到了那邊之後是怎樣一個情況,不然不止老婆子整日擔心嘮叨,自己心中也是沒法子真正放心的。
所以李老頭兒敷衍的點了一下頭,回身囑咐了兩句就走了。
奶奶蕭氏卻是見不得自己一向討厭的丫頭片子在自己面前笑呵呵的,特別是自己正擔心女兒的安危呢。
“我都要死不活的了,還能多好?你姑姑出了這麼大個事,你還整天笑嘻嘻的,是不是她們出事,你心裡高興得很呀?”
李香雨心裡確實高興着哩,不過傻子才承認,知道是對方借題發揮,看着周圍也沒什麼人了,奶奶蕭氏討厭自己是大家都知道的,她說的話也沒啥威信,李香雨也懶得在她一個人面前裝鵪鶉,剛纔李老頭兒在的時候還有的那點子忌憚現在完全沒有了,李香雨仍舊翹着脣角抿着兩個可愛的酒窩,還心情很不錯的哼起歌兒來,也不生氣,也不回話,徑直搬着東西走了,把奶奶蕭氏氣得直喘氣拍胸口的,可惜腿腳不利索,不然也可以像以前那樣上前收拾這丫頭一頓。
之後李老頭兒回家,蕭氏上前添油加醋的說了這事兒,李老頭兒卻是毫無反應,只悶頭自顧自的幹活,明顯是不相信之前還笑呵呵跟自己兩人打招呼的丫頭會那樣,老婆子討厭孫女,這誰都知道,這事只怕又是老婆子自己搞出來的空事。對於老婆子蕭氏說什麼李香雨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很會變臉的話,李老頭更是嗤之以鼻,一個才十歲的丫頭,能有多會裝?
蕭氏見老伴兒明顯不相信自己,心中更是氣悶,當天晚上就氣得咳嗽不止,還胸悶氣短的,很是難熬了一陣子。
李香雨那邊,纔不管蕭氏氣得多厲害,要是氣出病來,那也只能怪她自個兒心胸太狹窄了,跟個小丫頭置氣。因爲中午準備吃頓麪條,李香雨也不用早早的要收攤回家做飯,一上午趁着人多,也是賣了好些個東西出去。
“哥,你們回來啦?”
從書中擡起頭的李香雨恰好看見正朝這邊走來的哥哥,李媽媽則是直接要揹着東西回家,李香雨連忙起身準備自己回家燒水下面,不過李媽媽笑着衝他搖搖頭,接着指了指已經在小攤後坐下的李宏傑:“不用了,我還不怎麼累,午飯我來準備就好了,你快去跟你哥說說話吧。”
李香雨剛纔沒注意,此時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李宏傑,才明白過來剛纔母親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見着哥哥難得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李香雨覺得奇怪,自己哥哥可很少會這樣,以前兩個人一起被奶奶打罵,他雖然難受,卻也都會堅強的站在自己身前保護自己,身影挺直。
而如今的哥哥卻是彎腰垂頭,一副沒骨頭的樣子坐在凳子上看着地面發呆。
“哥,咋啦?今天生意不好?”
李宏傑懶洋洋的擡眼看了一眼妹妹,繼續垂頭頹廢,嘴上卻也老老實實的回着話。
“哪有,賺了三十幾哩。”
“那你還這樣?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着妹妹柔和的問着自己,擡眼對上妹妹關心的眼神,李宏傑終於坐直了身子,只是肩膀還是聳拉着。
“妹妹,你說,咱們做買賣,都得看人臉色麼?我們這樣是不是很沒尊嚴啊?賣個東西被人家罵罵咧咧的,還必須笑臉迎人。”
聽了這些話,李香雨猜出了個大概,看着滿眼迷茫苦澀的哥哥,李香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哥哥什麼都好,就是性子要麼就是太是非分明瞭,要麼就是太寬厚了,都是兩個極端。就像自己那老爸。想着前世哥哥當真是跟老爸一樣,對待鄉鄰,寧願自家吃虧也不願讓別人吃虧,這雖然是好人的特質,可作爲他的家人,就不那麼好受了,遇上跟陌生人對上的情況,又都不夠圓滑,非要斷出個是非來。
不是李香雨做壞人,也不是李香雨欺軟怕硬,這是社會生存法則決定了,這樣的人註定總會被人利用、傷害或是因爲固執得罪人。
心中有了決斷,李香雨整理了一下語言,慢慢說道:“哥,這個社會,並不是大家都是好相處的人,當然,那些不好相處的人野不一定全是壞人,只是個人脾性。正如林子大了,啥樣的鳥兒都有。今天你是不是見着有人難爲媽媽了?”
見李宏傑一臉難受的點頭,李香雨接着說道:“那你覺得對方的話有道理麼?”
李宏傑搖頭:“我們一沒偷二沒搶的,那人說媽媽的秤有問題,死活要媽媽添兩塊糖,咱們讓她隨便去借桿秤量量,她又不肯。我要去搶着給她借秤來量,媽媽反而拉着我 ,還笑呵呵的把稱好的東西遞給人家。”
“呵呵,那還有什麼可煩惱的?這明顯是對方撒潑罷了,出門在外,遇到這樣不講道理的人,在所難免,只要咱們有理,就不怕她鬧騰。不過咱們也不能這樣就對這種人忽視甚至敵視。現在我們是做生意,做生意最重要得多是圓滑、會看人臉色行事,而不是意氣用事。我敢說,若是上午媽媽真跟人家較真頂上了,就算對方無理在先,恐怕鬧大了,別人也會以爲咱們不講道理哩。”
之前還從來沒有人跟李宏傑說過這些,一時間聽得驚奇,也開始對自己以前那樣是非分明的處世觀念產生懷疑。
“哥,世界上並不是除了黑就是白,黑白相間的卻是灰色,那裡掩藏着太多你想象不到的污穢。”
想着這樣說恐怕太空泛,李香雨既然決定要讓哥哥在性子定格之前早早接觸社會人心灰暗面,自然決定一擊就要動搖他心中的主要觀念。
“哥,你知道兩個姑姑離開的事嗎?其實箇中緣由卻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
接着便細細的分析了二姑姑婚嫁心理一擊小姑姑貪圖繁華的心態,最後更是說出了自己個媽媽一早就知道這個事卻沒有及時阻止的事,當然,爲了讓李宏傑不至於觀念扭曲嚴重,也是說了一番自己和媽媽爲什麼決定不去阻止、以及兩個姑姑走了對自家會產生的好處。
“每個人都有追求自身利益這種心態,只是看它怎麼表現的,像姑姑她們這件事,她們爲了追求自己心目中美好的未來,便丟下了兩個老父母,我爲了不讓媽媽去揹負她不應該揹負的責難,當時勸下了她,而媽媽也是爲了我們這個小家以後不被姑姑兩人折騰,聽從了我的勸告放棄去追兩個姑姑回來。”
看李宏傑從一臉驚訝到默默思索,李香雨發散的說開:“要是透析世界的話,小到兩個人之間的小打小鬧,大到國與國之間的戰爭,都是自身利益受損而產生的。當然,在兩個人關係很親密的時候,就像母親爲了我們作出的種種犧牲,想老爸爲了咱們家遠處辛苦的幹活,這就不能說是什麼利益問題了。”
見李宏傑被繞糊塗了,李香雨也不知道該怎麼歸納這麼個深刻的問題,自己前世學的幼教,可不知道該怎麼教育哥哥這個年紀的小少年哩。
李香雨泄氣的揉了揉自個兒的腦袋:“唉,反正吧,咱們不能只顧着做好人,要做好人也要在保證不傷害我們自己親近的、關係緊密的人的利益就是了。像今天上午那事,老媽那樣做纔是正確維護了咱們的利益哩,像你那樣,傷了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會被傷得不輕,用商人的眼光來看,那樣完全沒有利益,沒有好處嘛。好啦,就這樣,我要回家端面條去了,你守着這兒,我會給你端來的。順便好好想想,老媽擔心着你呢,你這樣垂頭喪氣的,有個啥用?還白白讓老媽擔心了。”
說罷也不管哥哥有沒有回答就跑了,很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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