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村子食堂內一羣衣冠藍縷、打滿補丁、穿着草鞋的三五歲孩子們吸引了平安的注意力。
他好奇地睜大雙眼看着孩子們在搶食,在哭鬧,在打架。聽着大人喝罵孩子的聲音,聽着大人用巴掌狠狠拍打發出的聲音。
這一切對於平安來說太新奇了。他緊緊拽住桌角怎麼也不願意離開。哪裡發出哭聲,他就緊緊盯着哪裡。哪裡孩子停止哭鬧,他滿臉遮不住的失望。
結束早餐,人們漸漸離開,食堂飯廳桌上擺上了一大大木盤,婦女們開始包豆包,院子前面一口口大缸,這些又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周嬌見他在張母懷裡安靜地觀察周圍一切,跟他說了自己先回家,見他也隨意揮揮手,高興地拽住張國慶的衣角,跟着他出了門。
昨夜張國慶輸於美人計,無奈之下,只能與她約法三章。
夫妻倆人偷溜到山腳下。張國慶揹着她也不敢去危險的地方,暗自慶幸周嬌對山裡不熟悉,故意繞了一圈花了一個小時。
到了約定時間,送她回了村。張國慶全部武裝開始獨自往山上跑。他也不知道山上具體情況,小心翼翼地尋找地下動物腳印。
一路上走走停停,隨着發現的腳印越多,他也無心打獵。隨着狼的腳印消失在深山外圍,他止住了腳步。
看着前面危險重重的密林子,最終他思考許久,毅然放棄再追。如今他有妻有子,沒必要孤身獨闖。
回來的路上,見到逃竄的野雞那些小動物,他也沒多加理會。如今他擔心的是狼羣在深山,通常大傢伙沒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進去。也不知道王老爺子他們這些老手要不要進去?
到家,看到周嬌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他更是不敢告訴妻子實情。一切只能明天見機行事。
張國慶陪着妻子包豆包,蒸饅頭,逗着兒子,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心裡已經決定好,明天多帶些傷藥上山。
次日一早,張國慶特意帶上了老丈人贈送的寶貝匕首。收拾妥當後,告別了周嬌與孩子,與村裡長輩們趕往靠山村與大家集合。
靠山村公共食堂已經準備好乾糧。不多,可也沒人說什麼。
曬場陸陸續續開來兩輛大卡車,跳下的人,個個身帶武器。張國慶接過同事手上的木倉,大夥來不及多聊幾句,很快排好隊形。
趙大山與左林倆人與王老爺子他們商量好後,還是依着老獵手的建議,他們在後面跟隨保護。
很快大家浩浩蕩蕩地進山。不遠處小道,還有公/安/局的同志們阻止了看熱鬧撿便宜村民的進山道路。
張國慶跟着趙大山身邊,看着遠處王老爺子們小心翼翼探路。儘管他已經明白那些狡猾的狼羣已經深山,可他沒出口提示。前面一羣長輩們各個身懷絕技,應該很快就會發現線索。
他此刻注意力集中在張爹身上。身爲老獵手,他爹三兄弟赫然在前。
那是深山啊,他爹這輩子都不一定去過一巴掌數。可看他們三兄弟那信心十足,張國慶心裡暗暗嘆氣。什麼叫不服老,這就是!
王老爺子不愧是公認的能人,附近方圓十里的最傑出的老獵手。很快,他帶領大家進入深山外圍。
到了這一步,大家心裡都明白,接下來如何行事,還得雙方好好談談,商量個好辦法。誰傻傻進去,那就不用回家了。
尋了個地方,大家吃點乾糧,坐下休息,等待結果。
很快,王老爺子擔心過段時候,這天氣有白毛風,讓大家決定還是再前進幾十米看看情況。
幾百人加上狼狗一起行動,造成的異動還沒進入深山多遠距離,先出現了三四頭灰白皮毛的狼,呲牙咧嘴地朝大家猙獰的嘶吼。
這邊剛殺完,那邊又跑出。
接近三個小時,十丈之外,十幾頭狼屍體倒在地上,亂木倉亂箭頭下,大部分狼的腦袋好幾個窟窿全被打碎,有些狼的腸子也不能限免。整個地面染成一片刺眼的血色,空氣裡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王老爺子看了一直搖頭嘆氣。他又不好說出口,擔心得罪人。沒看到現在很多人已經在大吐特吐。這樣也好,看誰還想吃肉。
幾位老獵手開始清理現場,用草藥稍稍處理血腥味,帶着大家趕緊離開。這山上最危險的可不是單單隻有狼羣。
三天兩夜,靠山而居的村民時常隱隱約約聽到一陣陣“嗷嗚”的狼嚎聲,還有隱隱約約的開木倉聲音。
張家村緊靠大青山,狼嚎聲更是聽得清晰如在耳邊。白天別說讓孩子出門,就是還沒到天黑,大家早早關上院子,誰也不敢讓家人出家門。甚至屋子不遠出,更是堆積柴火準備,以防萬一。
周嬌就是在這樣緊張而擔憂的氣氛裡日夜煎熬。隨着時間一分分,一秒秒過去,她越來越心驚肉跳,恨不得親自上山看看張國慶是不是平安。
而最讓她痛苦憂心的還有耳邊傳來張母的一次次假設,兒子天天鬧着要爸爸。
心急如焚的周嬌正要崩潰,終於看到一身掛着破布條,上面還有褐色血跡,狼狽不堪的張國慶,她情不自禁地嚎嚎大哭。
張國慶顧不上一旁的父母,趕緊抱起兒子,緊擁着周嬌回家。他知道這次嚇到周嬌了,是他大意了。在山上他就意識到不該讓他們娘倆回村。
那漫山遍野的狼嚎,尤其夜深人靜的時候,更是滲人得很。自己留下手無寸鐵之力的嬌妻佳兒在村裡。他真夠蠢!
“別擔心,我沒受傷。我好好的,真沒事。你看我有你給的東西,誰有事也不可能是我。嬌嬌,我餓了。”
周嬌一路走來,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下,此時聽到他說餓了,也沒遮掩,直接拿出一碗麪條,一碗餃子,一盒快餐……
張國慶見她快鋪滿整個炕,趕緊抱着她,拍着她,“別怕。你看我沒事,真沒事。你檢查看看,要是有一個傷疤,隨你處置。好不好?”
“爸爸,我…爸爸,還有我…”平安邊說着,邊往倆人中間擠。
張國慶哈哈大笑,“對,還有我們平安。我們一家人抱抱。”
“爸爸,媽媽不哭了。”平安鼓起掌,高興地歡呼。
“嗯,以後爸爸不讓媽媽哭,我們平安也聽媽媽的話,不讓媽媽哭,好不好?”
周嬌見兒子如搗蒜似的連連點頭,摸了摸他腦袋,“哥你快吃。平安要不要吃?想吃陪你爸爸一起吃。”
張國慶見終於雨過天晴,趕緊站起身,脫掉外衣外褲。吃是次要,他現在不洗漱估計等會被媳婦兒子嫌棄了。
簡單洗漱過後,張國慶留下一碗餃子給兒子,自己留了一碗麪條,遮住孩子,使眼色讓周嬌收回炕上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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