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現代不同，如今飛機引擎一啓動，就嗡嗡響，噪音特大。如果碰上雨天，坐在客艙裡還能聽到雨滴的聲音。
尤其此時正值夏季，裡面的溫度快要接近三十七度。加上飛行中顛簸也成了家常便飯，上機前配發的塑料袋也無法拯救嘔吐物的噁心氣味。
滿艙的腐酸味、汗臭味交加在一起，哪怕最爲鎮定的周嬌都要隨之而吐。尤其是她身邊的同事還一個勁地往袋子外噴。
短途飛行了六個小時後，再次換乘國外大飛機。
途中滯留等候的兩個小時，各自整理完儀表，再次上機，哪怕條件好了不止一個檔次，她依然毫無胃口。
憶起那些同事們羨慕的眼神，周嬌暗自苦笑。這算不算遭罪？眼角餘光看向前面頭等艙的門口。
她眼神黯了黯。
既然是小兵，她就該提前調整狀態。這裡沒有她爸，沒有她男人，從踏上出國門的那一步，她靠得只有自己。
小資要不得，嬌柔要不得，更別說要死不活的擺樣子。誰不想拉你下馬給自己添一份功勞？
“小周，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周嬌感激地謝過金麗娟。這次她們單位除了一名副部長，還有她們倆在內的四位小兵，一共五個人聯合其他單位洽談進口機械事宜。
而剩下的樑美人他們，過來是幹嘛的？據說是涉及外交部大使館什麼鳥事。她很是不理解，不是正職人員瞎摻和啥？
不過，周嬌也挺佩服對方手段。就剛上機那會，對方居然一臉慈祥笑容親切地提點自己。
真是日了狗！
這絆子下得不要太高明。一下子將自己擺在明處，要不是自己問心無愧以能力入職，還真成了靠家世的大小姐。
周嬌只要一想起就心肝疼。等回國了，她非得出了這口窩囊氣不可。本來她還想靜等看某些人自個作死，如今誰管她什麼天理輪迴，狗屁的歷史軌跡。
“我還是第一次出國，到現在心裡還怦怦直跳。你呢？”
“嗯，很高興。”
金麗娟捏了她一把臉，“你就睜眼說瞎話吧，我看你一點也不緊張，那是還沒長大。你想想這是去資本主義國家呢？我得瞅瞅他們跟咱們有何區別。”
周嬌捏了捏她手心。哪怕再交頭接耳的小聲說着悄悄話，有些話還是不適合說出口。不爲金姐一直對她的照顧，就爲了大表嬸視自己如同親閨女，她也不希望某一天金姐倒在口舌上。
一個愛慕資本主義就夠你喝一壺，還是安靜看風景，再偷偷買點所謂的舶來品來得實惠。
金麗娟寵溺地摸了摸她頭頂。這姑娘就是這點好——心善。要不然爲何這次出差名額出來，全科室同事們都樂呵呵地跟小丫頭道喜而不是酸言酸語。
想起周嬌一年如一日的每天第一個上班裝熱水清理辦公室，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從不參與八卦，不與男同事打趣。
金麗娟會心一笑。這麼好的家世，這麼穩的性子，難怪上面幾位頭頭都喜歡派這丫頭出差。
“這次換了多少外幣？不夠我這有。”
周嬌淺笑着點點頭。對方再多還能超出規定數目？不過這份心意，她接受了。
她好笑地瞥了金麗娟一眼。要是沒記錯，這位可是惦記着買禮物回去，也不知夠不夠用。她倒是不缺任何外幣，可惜不能暴露。
機艙內播放着一部西方電影，閒聊幾句，金姐投身到影視世界。對於這些全是金髮碧眼的影片，周嬌不感興趣，閉目養神一會不知不覺地入睡。
迷迷糊糊之間，聽到喧鬧聲，周嬌打了一個激靈立即驚醒坐直。原來是到了就餐時間，她摸了摸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推車上的飛機餐全是西式花樣，這一刻她更是深刻體會到了遠離祖國，真的在萬里之外了。
吃了睡，睡了吃，再次踏上這個中立國家，周嬌心裡一點也沒起波瀾。上次手錶和巧克力買的太多，她不知除了工作，還有什麼能讓她感興趣？
不過，她好像還有一位親舅舅在這個鐘錶聞名的國家附近。要不，守株待兔地等等對方，搞不好人家已經得到消息了。
與上次不同，這次全部入住大使館，而周嬌與金麗娟結伴要了一個房間。從機場轉到首都，抵達時已是晚上，簡單吃過晚飯各自回房倒時差休息。
翌日一大早，周嬌就清醒過來，看了眼還在酣然而睡的金麗娟，見時間還早，她也沒喊醒對方，輕手輕腳地洗簌完去了外面活動活動身手。
金部長今天天還未亮就起牀，正和相鄰房間的幾位同事商量今天洽談事宜。一行五個人出來時就看到周嬌在邊喊一二三邊做操。
這熟悉的節奏和動作讓幾個老頭子樂得捧腹大笑。
周嬌裝過身，漲紅了臉，匆匆忙忙地與他們打過招呼，趕緊溜回房間。
真是大意了！她不會在國外不經過組織同意擅自跑步出門，更不能打拳。這不就想起廣播體操，誰想會出大丑？
上午十點鐘一到，赴約而來的一行十來個高盧國政府部門官員也抵達會議現場。雙方在大使館官員介紹下，很快進去洽談階段。
裝鵪鶉的周嬌拿着筆記本坐在角落一處，靜靜地聽着金部長從輕描淡寫的聊天開始，避開了這次主題。
話題從兩個國家前兩年建交開始，從各國友誼，從時事，從未來世界發展趨勢，一言一語漸漸地帶動全場氣氛。
也許在這些西方人沒來前，對於傳說中的東亞病夫華夏人，印象中那就是除了貧瘠還有就是一羣土著。
哪怕他們面上帶着可親的笑容，骨子裡還是帶着藐視。可漸漸地，隨着金部長他們三位的妙語連珠，氣氛更加熱烈，話題已經不是侷限在公事上，反而談到天氣，談到風景勝地。
周嬌很是佩服地看着上面三位長輩。這些人才是國之棟樑，民之所幸。要知道一場涉及到數千萬法郎的交易，哪怕對方鬆了一個小零頭，那也是一筆不少金額，足矣在國內又建起一座大廠。
高明的談判者是絕對不會先直接討論最主要的話題，而緊抓住主導節奏，又能讓對方感到自己這方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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