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慶回來時就見他兒子在誇誇其談如何讓小孩子聽話。他也沒在意，跟張母彙報完送兩個舅娘到了哪。
周嬌見他們話題結束，看了看腕錶，“哥，你去睡一會，我陪娘。娘，晚上我們還要出去一趟，平安要你照顧了。”
張母一聽連忙說道：“那你們還不去休息？這裡交給我就行。”
“我不困，倒是哥一早就醒來今兒在山上來回跑。”
平安轉着眼珠子，立即站起身拉着他爸的手，“我陪我爸休息。”
張國慶抱起他，點了點他鼻子，朝她們告辭，“那我先回去，有事喊一聲。娘你少乾點活，多給些哥哥姐姐，過兩天我再上山一趟。”
“好了，快去睡一覺。”
路上，張國慶跟懷裡的平安笑道：“晚上你真不能去。我跟你媽是去辦正事，天亮前一準回來。”
“真不能跟？”
“對。這次去的地方不適合小孩。”
“那好吧。”
張國慶見他雖然失望，但還是乖巧地答應，心疼地摸了摸他腦袋，“明晚帶你去玩，保密！”
果然，他一說完，他兒子臉上露出笑容。算了，明晚就帶他去兜一圈，看看附近黑市有沒有孩子喜歡的東西。
北方的夏季日長，四點天亮，到了下午七點天還沒黑。
快到了七點，老隊長擡頭看了看天，暗暗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希望老天不會跟前兩年那樣臨時來場雨。
張大伯跟了他這麼多年，一見他舉止就知道擔心的是什麼，安慰道：“這兩三天天氣好，應該不會耽誤麥子曬乾入倉庫。”
“還得再趕趕活。你讓大傢伙再幹一會。今晚不管在不在食堂搭夥食，食堂裡的狍子肉人人都有。”
今天不少人看到張國慶提着頭狍子進食堂，早就盼着有肉吃。這會張大伯拿着喇叭一喊話，可算讓大人孩子們高興壞了。
多幹點算什麼？往年熬夜又不是沒幹過。
這邊周嬌忙好手上的活，被張母催着回去照顧孩子。她看了看剛回家的麥苗三姐妹，也沒在拒絕。
說真的，她還擔心孩子跟着他爸睡覺，影響晚上睡眠。再說昨晚聽張國慶說他答應村裡長輩們十斤酒和下酒菜，她還得回去做點準備。
周嬌一進到西屋，就見張國慶呼呼大睡，他懷裡的平安毫無睡意，此時見到自己眼神都要冒光。
平安小心翼翼地拿掉肚子的大手，自己慢騰騰地坐起身，看着張國慶沒驚醒，無聲地咧嘴一笑爬下炕。
周嬌瞧着他的小動作，抿嘴一笑，上前牽着他的收出了臥室，輕輕合上房門，和聲細語地問道：“睡不着怎麼不起來？”
“我爸剛開始沒睡熟。我怕起來打擾他。”
“真是好孩子！餓了沒？”
平安搖搖頭，“下午吃了麪條。我就是渴了。”
周嬌立即抱起他，“你是不是想吃冰淇淋？不能多吃哦。媽媽帶你去廚房，吃了我們把包裝紙往竈裡一燒。”
“銷贓滅跡對不對？”
“有些話不用說出口。”
平安聽了咯咯笑，朝她臉上親一口，“媽媽，你看山上東西多吧？這些都不花錢還能換錢。”
周嬌邊進廚房，邊拿出冰淇淋給他，饒有興趣地問道：“這麼說來，這兩天你又有新想法？”
平安剝了上面頂層錫紙，先往周嬌嘴邊塞，讓她先嚐一口，見她啃了一小口，才自己眯着眼睛幸福地舔了一口。
“哥哥們就是賣山貨賺了錢。我打聽過，收購站野味、山貨和草藥都要。不過聽我爸說這裡價格比不上京城。”
周嬌笑眯眯地看着他邊吃邊說。暗自腹議：她兒子這經商天賦不知是不是遺傳他爸？短短兩天已經注意到這點，很不錯。
“喜子哥哥他們說錢很難賺。我覺得他們傻。他們都告訴我說現在野果子不值錢。那麼重還背到城裡賣，怎麼就不放地窖等山上沒果子再賣？而且還能跟媽媽那樣做成果脯過年賣。”
周嬌好笑地看着他，提醒道：“也許人家現在缺錢？”
平安搖搖頭：“他們可以向我奶借。可惜我太小。再大點，我讓喜子哥哥他們收集山貨給我寄到京城，我賣給收購站就能賺錢。”
周嬌看着他小大人一樣搖頭晃腦，暗自好笑。“你沒跟他們說自己想法？”
平安咬了口冰淇淋，搖了搖頭，吞下後說道：“他們沒問我就沒說。別人的事情不能管太多，麻煩。”
“做得對。不止是麻煩，還可能成依賴。以後但逢一有事就找你幫忙，你不幫還覺得你不好，還不如一開始就旁觀。”
平安聞言點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還有他姥爺說只有自己在落魄和危難時候才能品出外人是好是壞。
拋去這些想法，平安提起他最關心的事情，“媽媽，我有個想法。我打算讓我爸多帶我上山，存多些肉。我們吃不完可以回家賣了換錢換票。”
說完，他關注着周嬌的表情。
周嬌笑道：“你這麼聰明，就算我們沒告訴你咱們家不缺錢，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對不對？”
平安點點頭。自己壓歲錢就不少，都存着呢。可這跟家裡不缺錢有關係嗎？不是說人爲財亡，當然越多越好。
他疑惑地問道：“還有誰嫌錢多？”
周嬌失笑：“你這問題問得好，可媽媽還真回答不上來。因爲錢確實是好東西，可有些是金錢買不到，而反過來你要沒錢還幹不了事。關於這個問題，還要你自己觀察。媽媽只能告訴你自己的想法。
假如是媽媽，我能在衣食無憂之後，不會冒險去山上打獵賺錢，因爲得不償失。我會先分清主次問題，我浪費了時間精力就是爲了多些錢，還不如多學本事。
還有一點，野味送到收購站價格也不高，到黑市賣容易出事。一個不小心就會牽連到你姥爺，嚴重點會出大事。這個風險值不值得？”
隨着周嬌的話，小平安握在手上的冰淇淋漸漸融合，而他自己則陷入沉思。
過了會，他搖搖頭，“這個我還得花時間好好想。一定會有辦法。我姥爺說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有想不出的腦子。”
周嬌笑笑。辦法當然有，可是同樣也有風險。這事讓孩子多想想，也有利於開發思維，也算是鍛鍊。
“不過，媽媽，我要多存肉這下想法沒錯。我是學本事邊順帶，肉我不賣，我送給大院那些太爺爺，他們會給我回禮。那我也是賺了。”
“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糾結於小利小惠，那就失了氣度。平時你多注意你爸與人交往手段，就會發現他給人小恩小惠，看似吃虧，其實佔了大便宜。外人那些人是不是說你爸仗義，說他夠義氣？”
周嬌說完，看着孩子又陷入沉思，手上的冰淇淋算是浪費了。不過……她笑了笑，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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